艾兹德士尔说:
“阿妈,厮杀不像说话那么容易呀!我担心我对这个女子采取了过激手段,父王在与阿拉伯大军厮杀中受到什么意外损失,因此会责备起我来,说不定还会取消我的王位继承权,一怒之下把王位传给我的某一个弟弟,使我因贪色而得不偿失啊!我还是忍耐一下,等着情况明朗之后再做决断。凡事要考虑到后果,才不至于遭受抱怨。”
艾兹德士尔王子熬过白天,夜下辗转反侧,合不上眼,无法入眠,担心一旦惹怒阿卜莱,会发生意外,更怕此事产生不良后果而让父王怪罪他。
次日天亮,传来喜讯,安塔拉·本·舍达德与沦为俘虏的阿拉伯骑士被押送到了京城,差使还向艾兹德士尔王子报喜说波斯大军战胜了阿拉伯大军。王子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的忧虑顿时消散,对周围的宫役说:
“你们去把那些阿拉伯女俘放出来,让她们看看她们的男人!”
王子又下令让侍卫官押着那些男俘虏从女俘们的面前走过去,侍卫官立即执行王子的命令。不到一个时辰,宫役们已把阿拉伯女俘带到了男俘们经过的地方。刹那之间,喊声四起,波斯骑士站立路旁,剑拔弩张,气氛阴森,如临战场。
阿拉伯女子们看到她们的男人被押解过来,自感灾难临头,无法抵抗。波斯骑士带着被捆绑在驼背上的阿拉伯俘虏从宫下经过,他们对站在高处的王子介绍说,那些俘虏都是阿拉伯的骑士英雄,而骑士英雄的马匹就跟在骆驼的后面,马背上驮着他们的长矛、宝剑和盾牌。
艾兹德士尔看到安塔拉·本·舍达德也成了自己的阶下囚,自信轻易就可以占有阿卜莱,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侍卫们高声喊叫,说着不同的语言,人们听后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阿拉伯女子们看到她们的男人,纷纷摘掉面纱,睁大眼睛,相信灾难必将临头。安塔拉看到波斯人这样欺辱他们,自觉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怒火难抑,挣脱绑绳,跳下驼背,对伙伴们高声喊道:
“弟兄们,我们不能听凭这些胆小鬼们像驱赶骆驼一样驱赶我们!挣断绳索,投入厮杀战斗中去吧!你们应该晓得,挥剑上阵厮杀总比手脚被捆要好得多。我们不能让我们的族人看着我们被镣铐束缚,我们也不能眼看着她们成为这些歹徒手中的俘虏,无疑这使我们面临巨大灾难。伙伴们,准备战斗吧!”
“骑士之王,你说得很对!”阿拉伯骑士异口同声说。
随后,阿拉伯骑士一一挣脱桎梏,跳下驼背。哈尼·本·迈斯欧德对着波斯侍卫、宫役大声喊道:
“胆小鬼们,我是迪卡尔战役的大英雄,闻名四方的骑士,不怕你们人多如沙粒。你们的王子希尔桑就丧命在我的宝剑之下,如果你们有男子汉大丈夫气概,就为你们的王子报仇吧!你们休拿折磨、惩治威胁我们!”
艾兹德士尔王太子听哈尼这样一喊,没有吱声,心中的怒气有增无减。他说:
“凭火神起誓,这个贝杜因人说的是实话,如果父王有什么意见,也会命令我把他们关押在地窖里。凭火神起誓,地窖里没有光,我一定要让他们受尽屈辱,就像父王对待努阿曼国王那样,拉出疯象,把他们一个个抛给疯象,让疯象践踏他们致死。”
旋即,艾兹德士尔王子下令把疯象拉出来,首先把安塔拉抛给疯象。
养象人听王子这么一说,立即唤来戴姨。艾兹德士尔王子对戴姨说:
“阿妈,实现我的愿望的时间到了。你到阿卜莱那里去一趟,把我的安排告诉她,对她说:‘你要想你的堂兄平平安安,你就乖乖地把自己交给太子。’”
“遵命。”
戴姨转身向阿卜莱走去,到了那里,发现阿卜莱及阿拉伯女子正全神贯注地望着安塔拉,一个个惆怅满怀,为骑士英雄们哭泣。戴姨用嘲弄的口气对阿卜莱说:
“喂,现在不是哭叫落泪的时候!你要知道,你若不服从王太子的意愿,你和你的丈夫都将遭殃,让你们成为后人的前车之鉴。到那时,王子将强行把你带走,让你尝尽屈辱,把你投入黑暗地窖里,叫你后悔莫及!”
阿卜莱听后,只觉眼前漆黑一片,对老太太说:
“倒霉的老太婆,你听着!凭开天辟地、创造人和妖、为所有动物提供食粮的主神起誓,你们的王太子就是把阿卜斯、阿德南、法札拉和埃图凡人全部斩尽杀绝,我也不会屈从于他,就让他按自己的心意行事吧!我知道,我的丈夫的大限已经来临,离开世间的时候到了,我不会求你们的。”
听阿卜莱这么一说,戴姨朝阿卜莱的脸上抽了一巴掌,转身离去。老太太走到王太子那里,把阿卜莱的话向王太子重复了一遍。王太子听后说:
“该诅咒的阿拉伯女人,怎么这样难斗,真是奇怪少见!”
王太子望着宫役们,对他们说:
“把安塔拉抛给疯象,让大象把他的骨头踏碎,把他活活踩死!到那时,那个女人就知道我和他们相比究竟谁更厉害。”
几个大汉把安塔拉拖到空地上,只见大象向安塔拉走去,安塔拉知道他们的意图。那大象甩开长长的象鼻子朝安塔拉狠狠抽去,安塔拉疼得大喊一声,自信必死无疑。安塔拉喊道:
“伟大的先知穆罕默德是救星!”
安塔拉用力一挣,绳索全断,众人见此情景,无不身体颤抖,心中一惊。大象再次用长长的鼻子击打安塔拉,这一次的用力比第一次更加猛烈。安塔拉伸出双臂,双手抓住象鼻子,心中的豪侠气概大发。每当大象想用鼻子把安塔拉举起时,安塔拉便用力往下坠。大象想挣脱安塔拉的双手,但已无能为力。安塔拉用力扯象鼻子,致使那长长的象鼻子在他的手中变得像一块湿漉漉的破布。智者们有言:大象的灵魂在它的长鼻子里。安塔拉用力一拽,象鼻子断裂开来,只听大象一声惨叫,向后退去,踉踉跄跄,咕咚一声,倒地死去。
宫中侍卫们眼见安塔拉将大象的鼻子拉断,大象倒地而死,无不惊慌失措,不由自主地喊道:
“火神保佑!光神保佑!”
艾兹德士尔王太子见此情景,险些昏迷过去,因为大象是他父王的宠物,如今却死在安塔拉的手下,一时怒火中烧,很想狠狠地惩罚安塔拉。王太子朝众侍卫和骑士们一声大喊,然后对他们说:
“把他们全给我用绳子捆起来,把他们吊在宫院的一个角落里。凭火神和光神起誓,我要把这些恶人全绞死,一个不留!”
一位大臣走上前来,对艾兹德士尔王太子说:
“太子殿下,且慢,千万莫急于行事!还是把这些俘虏先关押在你的宫中吧,等等再做处理。应该警惕鲁莽行事的可怕后果,稍缓一步,看看你的父王与阿拉伯大军作战的情况如何。如果大王陛下取得了最后胜利,情况就不同了,你就完全自由了。”
艾兹德士尔王太子说:
“这个黑肤骑士,我是不能留他的,要立即把他杀掉,因为他把父王的宠物都杀死了。至于如何处置他的伙伴,就由你安排吧!”
王太子立即下令把安塔拉处死,用弓箭射死,或用长矛刺死。波斯、代来姆壮汉们把安塔拉包围起来,想置他于死地。
阿卜莱见安塔拉被抛在大象前,以为艾兹德士尔王太子想用这个办法威胁她答应王子的要求,她忍耐着,未动声色。但是,当阿卜莱看到安塔拉挣断绳索、杀死大象、面临绝境时,便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她对穆特吉黛说:
“贵妇人,我决计以自己的生命为我的堂兄安塔拉赎身,因为他为我解除了许许多多灾难。”
穆特吉黛说:
“你打算怎么为他赎身呢?”
阿卜莱回答道:
“我去陪这位王太子过夜,待屋里只剩下我和他时,我就设法把他杀死。假若我无力将他杀死,他发现了我的意图,一怒之下,也会把我送入坟墓,我也算没有背弃我的丈夫了。”
穆特吉黛一听,止不住泪如雨注,说道:
“凭安拉起誓,此事如若办成,你亲手将可恶的王太子杀掉,送他进入坟墓,而你也遇上什么不测,到那时,我就再也找不到回去报信儿的人了。不过,我们宁可被土掩埋,也比死在波斯人的手中好。你就照自己的想法办吧!安拉默助你成功。”
阿卜莱走去对戴姨老太太说:
“你知道,这些人都是我的族人,我与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我想请你去求王太子宽恕他们,我今夜就去陪他。我先前拒绝他的要求,原因有两个:其一,我担心他一达到自己的目的,很快就把我抛弃;其二,我担心因此遭到姐妹们的责备。今日,我的这两种顾虑才消除了。不过,我想找一个空闲地方好好洗个澡,然后才能把自己交给王太子殿下。”
戴姨听阿卜莱这么一说,心中高兴,忙回应道:
“大家闺秀,你只管放心,保你如愿,心上的忧虑云消雾散。洗澡嘛,再方便不过了,你就到宫中浴室去沐浴,我们只让你用,不许他人进入。”
戴姨又好言安慰了阿卜莱一番,然后回到艾兹德士尔王太子那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王太子听后,不禁心花怒放,欢悦异常……
[0562]太子丧命
艾兹德士尔王太子立即下令把安塔拉等阿拉伯骑士关押起来,他们面临的险境也随之改变。拜火教徒骑士即刻执行命令。王太子又吩咐戴姨为阿卜莱送去锦衣华饰,并让阿拉伯女子们全回自己住的客房中去。戴姨走去,把阿卜莱从女子们当中叫出来,领着她走进宫中浴室,为她送去麝香、龙涎香,并亲手为她沐浴熏香。
阿卜莱洗罢澡,走出浴室,戴姨已准备好锦衣华饰,并亲手为阿卜莱束好缀着珍珠宝石的金丝绣边额带,戴上连拜占庭皇室都不曾见过的首饰,再把一颗夜明珠佩带在阿卜莱的前额上。刹那之间,阿卜莱丰姿艳丽,盖过骄阳、圆月。
戴姨带着阿卜莱离开浴室,已见夜幕垂降。众宫仆手举蜡烛和烧着高香的香炉引路,在戴姨的引领下,阿卜莱向着王太子的寝宫走去。此时此刻,阿卜莱心乱如麻,有一千种想法,想着与王太子独处之时,应该如何应付他,自信必死无疑。明亮的烛光将夜色驱散,阿卜莱像一轮明月行走在众宫仆中间。她还未进入王太子的寝宫,她身体散发的香气已经将寝宫弥漫。王太子忙站起来去门口迎接她。王太子一见阿卜莱的花容月貌和翩翩风姿,止不住周身颤抖。
王太子快步走上前去,用波斯语说:
“舍尔凯丹,迪得罕,忽示伊来汗!”
那是波斯语的“衷心欢迎”之意,阿卜莱当然听不懂,不知王子在对她说什么,只顾走进寝宫,坐在一张赤金床上。那张床上铺着红绸褥子,床梆床腿上镶嵌着红绿宝石、珍珠玛瑙,五光十色,分外堂皇。为了迎接心上人的到来,王太子已经换上了夜礼服,心中的惆怅之情也一消而光。当王太子看到阿卜莱坐到金床之时,心中却又不安起来。王太子走到阿卜莱的面前,开口责备她无视自己的存在,而阿卜莱低着头勉强地微微一笑。王太子留心注视阿卜莱的前额和眼睫毛,发现她泪水潸然,于是问道:
“亲爱的,你这是怎么啦?”
阿卜莱没有吱声。站在旁边的戴姨看到这种情况,急忙将饭菜送上,并端来宜身提神的清凉饮料和多种美酒,还送来金爵、银盏和水晶杯。王子边吃边给阿卜莱夹菜,阿卜莱边吃边为王太子祈祷祝福,虽是虚心假意,但王太子不曾察觉。吃饱之后,戴姨撤走饭菜,二人开始饮酒。二人喝得最多的是苹果酒。艾兹德士尔王太子斟满酒杯,面对着阿卜莱连干三杯,然后斟满第四杯,递给阿卜莱。
戴姨看到这种情况,心中欣喜不已。她对阿卜莱说:
“姑娘啊,谁能有你这样的好福气呀。王太子亲手斟满酒杯,并亲手送到你的手里,为你效劳,对你如此真诚,真是常人难求,求之而不得呀!”
说罢,戴姨转身离去,带上了房门。房中只剩下艾兹德士尔王太子和阿卜莱。王太子不断地为阿卜莱斟酒,直到阿卜莱喝得面颊红润,双眉成弓形,人见人爱,人见人称颂。
阿卜莱觉得酒已上头,死亡在她的心里已变得轻松,她开始想如何将艾兹德士尔杀死,让他一无所获,白送一条性命。阿卜莱看到艾兹德士尔的面前有一把刀,那是削水果的一把快刀,她想拿起那把刀,一刀送王太子进入坟茔。
此时此刻,王太子也有几分酒意,醉眼迷离地望着阿卜莱的美貌,迫不及待地想与她交欢。只见他伸出双臂,将阿卜莱搂在怀里,说道:
“心爱的人儿,在我的心中,你居于至高无上的地位,不管是波斯人还是阿拉伯人,谁都不能与你相比。”
阿卜莱听后说:
“是啊,这是不可否认的。我来到这里发现宫女们都在望着我们,这足以证明你和蔼可亲,你在你的国家和你的侍从们那里颇受拥戴。”
这时,艾兹德士尔感到得意洋洋,仰面望着天花板,口中不时地说:
“感谢火神,赞美光神!”
阿卜莱见王太子仰望天花板在沉思什么事情,她也和他一起抬头仰望。片刻后,阿卜莱低下头来,伸手抓起那把快刀,朝着王太子的心口扎去,紧接着又是一刀。但见刀尖穿背而出,王太子一声惨叫,倒了下去,血流如注,顷刻一命呜呼。
听到惨叫声,戴姨心想:“凭火神起誓,一定是出事了,那阿卜莱不从太子,太子将阿卜莱杀死了。”于是她急忙走去,却发现阿卜莱手里拿着刀,太子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
阿卜莱见老太婆走来,大怒道:
“可恶的老太婆,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非杀掉你不可,让你再也不能做这样的缺德事!”
说着,一刀扎去,将老太婆的衣裳刺破,险些扎伤她的皮肉。老太太自感无力抵挡,怕吃眼前亏,急忙转身出了房门,并把房门带上。
波斯科斯鲁呼达文德另外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名叫盖巴兹,年稍长,另一个叫艾努舍尔旺。戴姨见到盖巴兹,把太子被杀之事告诉了他,并在他面前哭了起来。盖巴兹对戴姨说:
“一个贝杜因弱女子怎么会把他杀死了呢,除非他虐待、侵犯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