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耳听声响,总是战惊惊;
无论小动静,还是闻高声。
双耳聪无比,超凡寻常外;
好比野牛耳,产在豪迈来。
机警超常态,遇险即躲避。
如同薄石板,顽石击速碎。
天生上唇裂,鼻子格外灵;
头与鼻投地,眼见欲疾行。
驯养功成就,快慢从主令。
因畏皮鞭落,单听喝一声。
活力实充沛,奔跑不费力;
扯缠头靠鞍,鸵鸟叹不及。
我的朋友说,让我担此任!
焉何不让我,替它来赎身?
因怕心烦乱,令人生猜想;
纵然属意外,也许神受伤。
众人齐发问,青年何许人?
自认意指我,不懒亦不笨。
鞭子落驼身,驼蹄急快奔。
却见脚下路,沙与石相混。
趾高气扬似,贵门一千金;
狂舞家人前,锦衣呈缤纷。
善解难题人,我本不敢当;
族人求助时,我决不辞帮。
人群中寻找,定能遇得到;
酒馆里找我,一准抓正着。
何时见到我,敬你酒一杯;
你若不需饮,我自尽余杯。
寻遍村中宅,找我受苦衷;
豪门筵席上,当见吾身影。
我的众酒友,洁净若群星;
歌女轻飏至,披绿又戴红。
她身着锦袍,领口显宽大;
在座众酒友,个个慕光华。
我们开言道:请听我们讲。
她全神贯注,一副挑战样。
她若有回话,你当猜其声:
头生儿之母,柔和夹欣兴。
豪饮乐自享,何惜卖家珍;
仿佛这风俗,先辈传后人。
享乐尽挥霍,族人远避我;
似驴涂焦油,人见人必躲。
埃布拉部族,不会忘记我;
皮帐篷中人,焉会拒绝我?
试问责斥者,你曾入战地?
我证乐趣在,你能不沉迷?
你若无能力,将死神赶走,
且让我耗资,暂时得享受。
死亡不可免,喜钱作何求?
酒色财三项,青年不可离;
病无人探望,我自不在意。
有人责备我,因饮紫红浆;
用水搅拌时,泡沫即浮上。
向我求救者,回应不思量。
畏敌急奔似,柽柳林中狼。
问之何所需,杯水解心慌。
乌云日嫌短,乌云赏美女;
金丝绣花帐,支柱高撑举。
铜环系驼身,金镯挂树上,
枝叶未修剪,完美世无双。
世上高尚人,自解自己渴。
明日辞世时,当知谁干渴。
吝啬鬼之墓,挥霍者的坟,
拭目仔细观,差异全不存。
皆是一堆土,横竖皆无论。
死择慷慨男,钱财尽挥去。
选定吝啬女,守财至终曲。
生命是财宝,夜夜在减少。
灾难有时尽,岁月无终朝。
死神法力大,青年未放过;
如同套驼索,一端牧人握。
死神有所思,送人入坟墓。
谁被死绳缠,必登不归路。
世间怪事在,堂弟迈拜德,
我想接近他,他却远离我。
堂弟抱怨我,不晓因为何。
族中亦有人,无因怨言多。
弟令我失望,所求皆不得。
仿佛福善利,随葬入棺椁。
有关别的事,我还有话说:
忽视骆驼事,从来未有过。
凭列祖起誓,吾心近亲人。
若有大事出,不惜全力尽。
大事呼唤我,跃马即上阵;
抗敌保妇幼,英勇抗敌人。
敌人若行凶,伤及你体面,
我必令顽敌,命丧威胁前。
我本未行动,却言我肇事;
将我驱逐走,中伤语频至。
假若我家主,换上另一人,
忧愁得解除,让我盼明晨。
不期我家主,是个绞人者;
我虽未犯罪,却要受折磨。
亲人施暴虐,影响极深远;
痛苦愤怒火,胜过刀与剑。
切请留下我,忠心感谢你;
纵隔千重山,永记我心里。
如果主有意,我愿做盖斯
如蒙主之意,愿做阿慕尔。
一觉醒来时,我已成富翁。
盛友如云至,贵客满门庭。
我本活跃人,你们全知道;
聪明如蛇首,无事不通晓。
我曾立誓言,继续戏贵胄;
敢舞双刃剑,从此不罢休。
挥剑斩王亲,双击消仇恨。
不用砍树刀,因其质劣钝。
剑若亲兄弟,斩敌狠又准。
有朋赞我言:一举定乾坤。
人们持武器,先发主动攻,
我凭手中剑,克敌无不胜。
群驼急奔来,焉能畏进攻!
我即挥利剑,杀向其前锋。
体硕一肥驼,擦我身跑过;
主人与老翁,干瘦似柴禾。
见驼腿伤倒,老翁对我说:
你可见驼伤,给我闯大祸?
髭须关涎水,这是为什么?
灾难实深重,何因坑害我?
众亲开言道:此系驼翁宝;
若要食驼肉,其余驼中挑。
仆女择小驼,火炭上烧烤;
切下驼峰肉,让客食佳肴。
姑娘切牢记,我非无志辈;
莫像褒贬他,视我属同类。
远离高尚人,速滑向下流,
乃成低贱者,无缘度春秋。
若我品低贱,难活人世间;
终成孤寡者,众离复亲叛。
可惜世上人,否认我出身,
勇敢与忠诚,一概不承认。
凭你命起誓,忧虑缠我心,
日夜不离我,似久伴我身。
内心斗争日,竭力自克制;
缘恐遭失败,招来羞与耻。
青年入沙场,只怕死神访;
战斗号角响,胸肌若筛糠。
接近烈火者,必被火烧伤;
见驼仔近火,将之拉一旁。
死神数人命,时光逼人紧;
明日并不远,今比明天近。
岁月将展示,你从未知事;
带来消息者,你所不认识。
送来消息人,你未出旅资;
何日送消息,你亦未定时。塔拉法朗读过自己的悬诗,安塔拉听后觉得诗中不乏警句、格言,意境亦高尚,于是说:
“你朗诵了自己的悬诗,一行不少。不过,等我朗诵完我的诗,头领们才好进行评论比较。你这首诗是你长时间积累的结果,还要听你即席赋上一首诗,才好评比。之后,你我还要比剑术,以便让骑士、首领们观看谁更勇敢、强悍、干练,或者谁更能在战场上表现出英雄气概、文武非凡。”
[0570]赋诗比武
塔拉法立即响应,对众头领们说:
“你们瞧瞧这个家伙说的是什么话?好像我没有即席赋诗的本领似的。”
塔拉法当即吟诵道:行走夜幕下,青年群相跟;
皆是英雄汉,勇敢又坚韧。
此中秘难解,容我透半分:
孕者衣裙辈,养育另换人。
衣带不曾松,喂食倍细心。
长夜不得眠,不分昏与晨。
且看面起皱,光闪依旧新。
挥剑保妇幼,壮志伴身心。安塔拉听过塔拉法即席赋诗,知道他确实口齿伶俐,见识非凡,定是一位首领。
塔拉法问安塔拉:
“喂,小伙子,你听过这样的诗句吗?还是让我了解一下你的才能吧,免得你因生气而咬自己的手指头。”
安塔拉说:
“请你离我远一点儿,免得大难临头,一命归阴。凭安拉起誓,你还没有加入这支大军的资格。”
接着,安塔拉一声大喝,响如惊雷,马头高昂,周身颤抖。安塔拉又说:
“喂,塔拉法,你在诗中提到的那些没有什么值得你自豪的东西,只不过是带着几个伙伴走夜路罢了。阿拉伯的头领们不会认为那有什么过人之处。我如果在黑夜与大海搏斗,趁夜色随群星行走,不需要任何人相伴,只佩带着这口青锋宝剑,手握着这杆长矛。小伙子,我也即席赋诗一首,你可不要感到惊奇呀!你知道吗,如果我的诗一出口,在场的人们,不仅像你这样的人,就是阿拉伯的能言善辩者,也吟不出我这样的诗句,因为我在别的地方听到过你的某些诗文。若不是你即席赋了那首小诗,我本无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你一首的。既然你已经吟了诗,无论如何我也应该和上几句。”
说罢,安塔拉顺口吟诵道:事已成过去,何必再重申!
你行夜路上,曾经伴大军。
吾步昂宿下,蹒跚无相亲。
手握一柄矛,腰佩一利刃。
敢乘夜捕狮,纵马入丛林。
圆月挂中天,扬鞭更急奔。
河鼓二河鼓二:天鹰座一等星。归西,几交角宿角宿:室女座一等星。运。
魑魅畏我威,遇我忙逃遁。
妖怪眼珠蓝,面黑爪似刃。
见我抽青锋,惊叫胜儒艮儒艮:一种水生哺乳动物。
一夜险情多,闻之人惊魂。
啰唆语当休,高下任剑分。安塔拉吟罢诗,塔拉法高兴地说:
“好黑的皮肤,好伶俐的口舌,好勇敢的骑士!凭安拉起誓,假若你的母亲是阿拉伯人,你就可以向所有的贝杜因人夸耀自己的勇武和英才了。不过,奴隶之后的名分还背在你的身上,你仍然是下等人呀!如若不然,我们定会允许你把自己的诗悬挂在天房上,让你如愿以偿。但是,黑奴之子,凭安拉起誓,这一天离你还是很遥远的。因为奴隶是不能与主人平起平坐的。”
安塔拉说:
“喂,笨小子,你不要狗眼看人低,也不要用闲话威胁我!你就当着众英雄豪杰们的面与我较量一番,让骑士们亲眼看看谁将人仰马翻吧!”
塔拉法说:
“喂,黑奴之子,我今天就让你妈成为丧子之母,要你丧命此地。我把你送进坟墓之前,你要仔细思量一下你说的话!”
听塔拉法这样一说,安塔拉顿觉眼前一片黑暗,于是策马向着塔拉法冲杀过去,势如饿狮出林,未想后果如何,更未把生死放在心上。
塔拉法见灾难即将临头,未加思索,急忙舞剑迎击对手,二人随即激战起来。剑来矛挡,矛剑相撞,火星四溅,铿锵作响。二人大战数回合,难以分出高下胜败。安塔拉忽然向塔拉法发起猛攻,仇恨怒火满胸,用矛柄狠戳塔拉法的胸膛,但见塔拉法当即落马,重重摔在地上。舍布卜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塔拉法的手脚捆绑起来,然后牵着他离开战场。因为绑得太紧,塔拉法痛得几乎喊叫出声。
安塔拉继续在战场上纵马左右驰骋,同时高声喊道:
“战斗拼杀无论发生在什么地方,我手中的这把青锋利刃是专取骑士之心的武器。”
也门的骑士们听安塔拉这样一喊,纷纷跃马向前,争相欲与安塔拉交战。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骑士名叫祖海尔·本·艾比·苏勒迈。
祖海尔是一位不怕死的骑士英雄,只见他像一团炽燃的火或霹雷一样照直扑向安塔拉。祖海尔就是悬诗诗人之一。他大声对着安塔拉喊道:
“喂,女奴之子,你在大地上都已迷失了方向,难道这还不够,仍存野心把手伸向天空的星斗?莫非你不晓得如果祖海尔一向你发动进攻,你和你的族人就会迎来你们的末日?”
安塔拉回敬说:
“瞎子的儿子,你再说一遍!今天我就要送你一死。坏小子,来吧,你快与我交战吧!”
祖海尔说:
“女奴之子,凭安拉起誓,我先不忙于与你交手,让你听听我那首悬挂在天房上的诗,你的心灵就会死去,用不着与你动矛舞剑厮杀。”
听祖海尔这么一说,安塔拉立即惊问道:
“高贵的阿拉伯人,你也是一位悬诗诗人?好小子,你就赶快朗诵给我听一听吧,免得我没有听到你的诗句,就让你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让你的血和肉喂了野兽苍鹰。喂,好小子,快点儿给我朗诵吧!”
祖海尔听到这番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觉得天狭地窄,无路可走,只得朗诵自己的那首悬诗了。
[0571]第二诗人
祖海尔是第二位悬诗诗人。悬诗诗人们都想阻止安塔拉把自己的诗悬挂在天房上。
祖海尔随口朗诵起自己的悬诗来:郝、穆
奥法妈故宅,零落无声息。
两处仅残留,秃垣与断壁;
旧影仍可辨,仿佛鲸墨迹。
野牛白羚羊,漫步紧相随;
待哺幼崽儿,母来扑怀里。
二十年闪过,我重来故地;
凝目细观看,旧宅呈依稀。
支锅石犹存,烟黑未曾退;
水沟似废井,遗恨未消弭。
我对故宅说,终于认出你;
向你道早安,请受我敬礼。
挚友可曾见,驼轿载女眷,
徜徉高地上,朱尔溪水边?
盖南山右侧,路面欠平坦;
受戒开戒日,几多起此山!
锦幔罩轿身,外镶血红边。
苏斑高地上,群女绽容颜:
绣罗衣裙新,态浓意且远;
稳坐牲口背,艳姿尽展现。
前往莱斯谷,鸡鸣时分走;
佳人行谷地,玉指潜入口。
千娇复百媚,俏丽羞星斗。
容华耀朝日,惹人频回眸。
她们落脚地,均见绣球垂;
色呈紫红似,狐狸葡萄美。
来到水井边,汲取井中水;
撑起帐篷来,紧接备餐饮。
两位至贤人,善举惊世间:
竭力平血仇,一心求息战。
天房众绕行,本是朱古建;
起誓凭天房,哈海诚大贤。
起誓凭安拉,二贤行至善;
无论弱与强,全力做贡献。
阿、祖血仇罢,迷香久战惨;
多亏二贤人,两族迷途返。
钱财和善举,若能换平安,
二贤曾说道:不辞献双全。
仗义疏财宝,维护众体面;
抚慰孤与寡,和解终实现。
伟哉两君子,荣登高位巅。
珍惜荣誉者,必得世人赞。
捐驼千峰计,伤口得康痊;
当晓二贤人,从未握刀剑。
分期捐骆驼,罚金代人献;
须知行善者,滴血未注罐。
死者家院里,幼驼群欢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