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办法使不得,使不得呀!我们埋伏数日而他却不回来,那如何是好!依我之见,我们就守候在这里,也许能趁他们来狩猎或游玩之时,抓住他的一个儿子。如果有机会,我们就趁黑夜去抓他的女人和孩子,把他们统统踩在马蹄下。”
“我们现在倒是没有这么大的欲望。我的堂弟告诉我,他们那里留守的骑士有埃穆莱、阿尔沃及安塔拉的父亲舍达德。埃穆莱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女英雄,我曾与她遭遇过,至今心有余悸。我知道,他们都是英雄,个个骁勇善战,人人武艺不凡,尤其是父子刚刚相认的那个年轻骑士埃苏布,更是格外强悍,在最近与骑士们的拼杀中,显示了卓越的厮杀本领。”
“我倒想到一件别的事情……”坚巴尔说。
“你想到什么事?”蒙面人急问。
“我发现这片荒野上野兽很多,说不定安塔拉的儿子及其伙伴会到这里来打猎;如果事情真像我想象的那样,我们不妨在这里埋伏一些时候,全骑上马,每天早上在这片大地上巡逻一遍……”
“这个主意使得,就按照你的想法行动,我们都会听你的安排。”
果然,他们每天日出之时,大家骑上马去旷野巡逻。第五天,正当坚巴尔、蒙面人对他们自己的行动产生怀疑时,他们出乎意料地遇上了打猎的迈赛拉、埃苏布、赛比阿·也门及他们的随行人员。
迈赛拉及其伙伴们正追杀猎物起劲之时,忽见数名骑士冲着他们飞驰而来,气势汹汹,立即意识到来者不善,定是敌人,于是放走猎物,决计与来敌厮杀一场。起初,迈赛拉及其伙伴没把来敌放在眼里,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来敌之中有像坚巴尔·本·萨赫尔那样的海伯尔骑士和蒙面人在等着伏击他们。
列位听官,安塔拉的儿子埃苏布、迈赛拉及爱兽迷的儿子赛比阿·也门往日每外出打猎,总有阿尔沃·本·沃尔德及埃苏布、迈赛拉的爷爷舍达德陪同,而在那天,只有几个孩子相伴外出了。因为那天阿尔沃和舍达德留在营帐饮酒,那几个孩子便单独去了旷野狩猎,不巧遇上了坚巴尔和蒙面人。
蒙面人苏伯阿向埃苏布发动进攻,坚巴尔则对付迈赛拉,海伯尔众骑士一齐围攻赛比阿·也门。海伯尔众骑士俘虏了赛比阿·也门及跟他在一起的五名骑士。激战在坚巴尔与迈赛拉之间展开,大战数回合,半天过去,迈赛拉的坐骑被坚巴尔一矛刺中,马失前蹄,迈赛拉落马倒地被俘。埃苏布因为打猎太累,抵挡不住蒙面人及其手下人的合围猛攻,一直奋力战斗到夜幕垂降,终于力不从心,蒙面人的手下众骑士一拥而上,埃苏布招架不住,成了俘虏。
蒙面人说:
“依我之见,我们把这几个人全部杀掉,为我们死去的伙伴们报仇雪恨,然后休息一下,等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我们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但愿我们不再遇到任何麻烦和危险。如果我们一直留在这里,恐怕天明之后那埃穆莱及其手下骑士英雄会来追赶我们;一旦追上我们,到那时就吉凶难测了。”
坚巴尔·本·萨赫尔说:
“你不妨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不过,杀掉这些人的想法使不得,因为有名谚在先,说‘做事不计后果,必定益少害多’。你已经提及安塔拉曾多次征服过你,抓住你无异于猎人捕捉猎物;他之所以不对你下手,是因为你与杜来德长老有亲缘关系,不然你也早就丧命在他的青锋之下了。依我之见,你先把这几位英雄扣留、关押在我们的手里,今后怎样处置他们,你可随时决定。”
蒙面人听坚巴尔这么一劝,觉得他的话有理,于是说:
“就按你说的办,你的主意好!”
坚巴尔说:
“我看先派几个人把这些俘虏押送到海伯尔堡去,我们则从这里出发,直取安塔拉,择机将之置于死地!”
[0590]英雄救子
他们随即将埃苏布、迈赛拉和赛比阿·也门等人捆绑在马背上,然后带着俘虏们穿越旷野,向着海伯尔堡而去。
让我们回过头去看看安塔拉之妻埃穆莱的情况。
埃穆莱一直等待着儿子及其同伴们回来,但久等不见人归,不禁忧上心头,愁锁眉头。埃穆莱感到失望,心里忐忑不安,族人们也都心急火燎,一夜未曾合眼。次日天一亮,他们便跃上马背,向着旷野飞驰而去。奔驰在马队前面的是阿尔沃及基拉德家族的英雄们。他们踏遍旷野,寻觅了整整一个白天,当太阳快落山时,方才回返。他们在返回的路上,发现了激烈厮杀留下的痕迹,看到野兽正争食死者的尸首。他们仔细察看那些死者,都不是他们所要寻找的人,只看到前面提及的那个奄奄一息的犹太人。舍达德说:
“把这个人抬回去吧!如果他能活过来,他会把发生的一切告诉我们。”
他们立即照舍达德的吩咐行动,把那个受伤者抬回到住地。大家沉浸在痛苦与哭号之中,直到那天早晨安塔拉回到他们当中,他们把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给安塔拉。
列位听官,安塔拉听到儿子失踪的消息,心中有多么痛苦与不安就不用问了。他随即走去看那个犹太人,期望从他那里得到些消息。安塔拉走到那里,见那犹太人已经苏醒过来,便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犹太人把事情发生的前前后后清清楚楚地讲了一遍。他最后说:
“骑士之王,我讲的全是真情实况。你的儿子安然无恙,他们被俘,现今被关押在海伯尔堡。当我知道那是你的儿子时,我的心中甚为不安。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去设法把他们救出来,因为我在犹太人那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从今以后,我定全力为你们效劳,直到我的天年竭尽;即使这样,我也不足以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安塔拉听后,明白了那个人的意图,对他说:
“你已经在我的同伴及我的保护之下,只管放心就是了。不过,你一定要带我去海伯尔堡,到那里,我将让你亲眼见识一下我怎样对付以色列人,让你看一看究竟谁更加坚强勇敢有力。”
说罢,安塔拉转身走去见阿卜杜·穆塔里布长老。安塔拉见到阿卜杜·穆塔里布长老,问过安好,吻过长老的双手,随即把蒙面人苏伯阿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长老听后说:
“安拉诅咒他的祖祖辈辈,他真是阿拉伯骑士中最低劣的人。凭安拉起誓,即使我不置他于死地,也要教训一下像他那样胡作非为的人。我早知他会干出这样的坏事来,就应当杀掉他,免得人们遭殃,但现在错过了机会。骑士之王,为了免除人们再遭那蒙面人的暗算,依我之见,你在哪里抓住他,均可就地削下他的首级。你要知道,他是不会放弃害你的野心的,他总想把你置于死地而后快。”
安塔拉说:
“长老大人,凭安拉起誓,若不是杜来德长老对我恩重如山,我早就像捕杀猎物一样把他送去了坟墓之中。有道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也念及这个理,因此对蒙面人下不了手。”
阿卜杜·穆塔里布长老说: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对像他那样的人只有动用刀剑了,因为他已把事做到了尽头。”
安塔拉告别长老,去舍伊巴部族那里看望哈尼·本·迈斯欧德,他发现哈尼的伤已经痊愈,但左手活动仍不方便,想到与蒙面人的遭遇,心中的怒火依旧在炽燃。安塔拉向他谈到蒙面人俘虏儿子的事,然后返回族人中休息。
次日天明,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大地山川。安塔拉跃上马背,向着海伯尔堡奔驰而去,阿卜斯骑士及盖达阿骑士们紧跟其后。埃穆莱与安塔拉并驾齐驱,惆怅满怀,担心埃苏布有什么不测,凄然吟诵道:
泪珠夺眶出,思念火怒燃。
亲人失踪迹,痛苦漫胸间;
肝裂肠复断,长夜难合眼。
爱子离别去,身若邻坟苑。
孩儿若活着,母盼见一面。
日日借问风,吾儿何方迁?
牙刷树上鸟,替我把子唤!
假若你失子,不会枝头站;
歌声自然止,不将彩衣穿。
乌鸦与鹰隼,遇此亦悲惨。
怜子世常情,禽兽同此观。
安塔拉听埃穆莱吟出这样悲切的诗句,痛苦心情有增无减,失子的悲哀占据了整个心胸,连自己的新妻都忘到了脑后,如遭巨大磨难,忐忑不安至极。
安塔拉心情平静之后,向父亲舍达德和阿尔沃谈起自己的事情及与堂妹阿卜莱之间发生的争执。安塔拉谈到他如何举行盛大宴会,邀请了村上的妇女赴宴,阿卜莱对他说了些什么,他是如何离开阿卜莱来到这里的,期望能摆脱心中的忧愁。安塔拉还谈到路上遇到的麻烦,如何遇到驼轿,怎样与一个名叫赛尔娃的姑娘结为百年之好。安塔拉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讲给他们听。他们问到舍布卜为什么没有跟他一起来,安塔拉又把舍布卜的情况讲给他们听。但是,安塔拉既没有把在路上与赛尔娃结合之事告诉埃苏布的母亲埃穆莱,也没有告诉迈赛拉的母亲迈哈丽娅,因为安塔拉羞于启齿,想瞒着那两个女人。
他们边谈边前进,不知不觉来到了海伯尔堡,一片黄沙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个犹太人对安塔拉说:
“主公,我先走一步,去向我的族人报告消息,看看坚巴尔和蒙面人是否把你的儿子押留在他们那里,弄清他们现在究竟住在城堡里,还是宿在旷野上。假若你的伙伴们被关押在城堡里,我就把他们救出来,让他们到这里来与你会面,以便报答你们给予我的恩惠。同时也树立你在以色列族人心中的威严,让他们把你看作经得住日月考验的朋友。如果坚巴尔和蒙面人来到了海伯尔堡,我就回来告诉你们。”
“你就照你说的办吧!如果言而无信,我就用这口宝剑削下你的首级。”安塔拉说。
“凭穆萨和哈伦的主起誓,我是可靠之人,决不会背信弃义,尤其像我这样信守以色列族人信条的人,更何况你们对我有救命之恩,还把我送回到家人和孩子的身边;如果不是你们救我,我早就被埋在土里了。”
那犹太人离开他们而去,让他们原地停留等待。
那犹太人名叫阿布·苏海勒。他策马急行,边挥鞭边思考着自己亲历的灾难,不知不觉临近了海伯尔堡。
海伯尔堡是拜占庭皇帝的属地,守城堡的将领名叫米沙。阿布·苏海勒临近海伯尔堡时,看到守将米沙在众骑士护卫下骑马出了城堡。米沙是一位骑士英雄,勇敢彪悍,无所畏惧。阿布·苏海勒见他们朝自己走来,急忙离鞍下马上前迎了过去。
米沙一行的犹太骑士们认出了阿布·苏海勒,纷纷祝贺他挣脱灾难,平安回返。他们对他说:
“喂,阿布·苏海勒,你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
阿布·苏海勒说:
“我将把我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
说罢,阿布·苏海勒朝米沙走去,向米沙问过安好,米沙表示欢迎他,然后问他的情况。阿布·苏海勒说:
“主公,我的经历说来话长,奇妙至极,要用很长时间才能说清。主公,请你们告诉我,坚巴尔是否已经回来了?你们听说他与蒙面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了吗?”
米沙说:
“这些人都已经来到我们这里,还带来了我们的一帮伙伴和几个阿拉伯人以及衣着不整的数名俘虏。他们告诉我说,那些人都是骑士英雄,叮嘱我们好好保护他们,尤其要警惕那些希贾兹骑士。他们说,我们的大英雄坚巴尔已与蒙面人交上了朋友,还说要帮助蒙面人杀他的敌人安塔拉。现在,我们一直等着了解蒙面人的情况,但我们的内心对此事感到恐惧。”
阿布·苏海勒说:
“遇事考虑后果,这是好事,免得受害。你们说到的那个安塔拉,他已经逃过劫难,平安无事。如今,他为了救自己的儿子和手下人,来向你们讨要坚巴尔交给你们的那三个俘虏及另外五个手下人。坚巴尔因俘获了他们而感到高兴。如今,安塔拉来找你们了,他的决心和意志胜过亚历山大大帝。安塔拉派我作为差使警告你们:安塔拉以自己的信仰起誓,如果他的儿子不幸遭杀,他将杀光这片大地上的人,连一个海伯尔人和一个以色列人也不留。”
阿布·苏海勒把自己的经历详细对他们讲了一遍,并说阿拉伯人对他有救命之恩,还据自己的见闻谈及安塔拉如何勇敢善战,所向披靡。他说:
“依我之见,你们应该赶快把这些俘虏释放,把他们送回去,免得意外灾祸临头;如若不然,你们将会看到那位骑士将海伯尔堡化为废墟,夷为平地。安塔拉带着三百名骑士,个个勇猛非凡,人人似林间雄狮,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足以对抗沙姆大地的所有加萨尼人和穆萨部族的所有骑士。”
米沙自感问题严重,对阿布·苏海勒说:
“阿布·苏海勒,你这个该死的,你的胆被吓破了吧!我手下有两千名以色列骑士,另有大批崇拜《圣经》的信徒,而且我有这样的城堡,后有安塔基亚王的鼎力支持,难道还怕那区区三百希贾兹骑士不成?再说,他们宿身荒原旷野,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怎堪与我等众英雄交手!此外,这些俘虏只是暂时寄托在我这里,我这样平白无故地把俘虏放走,坚巴尔定会冲我大发雷霆,而那位被称为蒙面人的大英雄也必然斥责我软弱无能,会说犹太人甘遭屈辱,成不了大业。阿布·苏海勒,即使把宝剑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能按你说的行事!”
“既然如此,你不能听从我的建议,那就请你照自己的意愿行动;如果你能听取我的意见,我负责用计谋把安塔拉及其伙伴送到你的手中,无须动一矛一剑。凭在何烈山上与上帝对话的摩西摩西:古代以色列人的领袖。他在何烈山为岳父放牧,见到耶和华上帝,上帝命令他带领以色列人离开埃及返回迦南。起誓,你若能听从我的安排,我定能让你如愿以偿,令所有英雄骑士败在你的脚下。”
“那就照你的想法行事吧!”米沙说,“不过,你要把你的计谋向我透露一二,因为你的话打乱了我们的安排,你对那位骑士及其伙伴们的描述削弱了我们的意志和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