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海德鲁夫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上适于侦探的服装。海德鲁夫不但学会了父亲舍布卜化装侦察的本领,而且比父亲的本事更胜一筹,变得更加机灵多谋。
海德鲁夫化装完毕,撒腿向着旷野跑去,快如疾风。但见他头上缠着一条绸标带,外罩一块黑色大方巾,腰束一条宽腰带,右手拄着一根粗拐杖,还有一根细拐杖与粗拐杖紧紧绑在一起。他的左手拿着一把壶,胸前挂着一枚镶嵌着宝石的十字架,身穿教堂看门人的衣着,下穿主教的裤子。
海德鲁夫像一个魔怪一样离开阿卜斯大军,进入一片丛林,又像一只野狼一样在旷野上走了一个时辰,终于赶上了西洋大军的队尾,然后混入了他们的军中,开始侦察他们的情况。当时,西洋大军已经跃上马背,准备交战了。西洋大军见阿卜斯骑士也已摆好阵势,准备与他们交手,想一举将阿卜斯大军全部拿下,因为他们已经俘虏了阿卜斯大军的头领小安塔拉及其弟弟埃端法尔,阿卜斯骑士正处于群雄无首的状态之下。
顷刻,万马奔腾,大地震颤,黄尘飞扬,盖地遮天,仿佛夜幕突然垂降。令观者心惊胆战。一排排骑士英雄策马冲锋,数千名骑士挥矛舞剑,手起剑落,人头落地,长矛刺出,胸膛洞穿。
那天,阿慕鲁·祖·凯勒卜与敌人拼杀得尤其勇敢非凡,纵马飞驰,用自己的胸膛为手下骑士抵挡对方的长矛和宝剑。小安塔拉的母亲海伊珐紧紧跟随在其兄阿慕鲁身边,冲锋陷阵,挥舞着也门宝剑,像愤怒的雄狮,屡见敌人中她的利剑而落马离鞍倒地,命归黄泉。爱兽迷的儿子赛比阿·也门真是好样的,那天的表现极为出色。萨比克及其弟弟拉希可在战场上的拼搏英姿亦让骑士们称羡不已。
两军激烈对战,勇者义无反顾冲锋向前,懦夫心惊胆怕,择机逃窜。
那天,西洋军统帅高菲朗没有与别的骑士对搏,而是专门迎战阿慕鲁·祖·凯勒卜。双方一直对杀到红日西沉,二人之间的搏杀极为激烈,令人看得眼花缭乱,惊心动魄。
夜幕垂降,双方大军脱离接触,各自返回营帐歇息。
高菲朗回到营帐,因一日战斗无果而归,气得要死。帅帐内灯烛通明,将军和侍卫们围聚在他的四周,高菲朗环顾左右,想让手下人把俘虏带到他面前来。高菲朗一转脸,看到海德鲁夫站在面前的队列中,而海德鲁夫却正望着关押俘虏的帐篷。高菲朗对一侍卫说:
“去把那个形体瘦弱的陌生人带到我面前来。”
仅过片刻,海德鲁夫便被带来了。海德鲁夫在自己的脸上划了划十字,向高菲朗示意问安,然后跪下,向高菲朗行吻地大礼。高菲朗问:
“你是何许人?从何地而来?信奉什么宗教?你要从实说来!如若不然,凭耶稣基督起誓,我就用这口宝剑取下你的首级。”
海德鲁夫说:
“主公大人,我来自萨珊王国。时运不济,我如今被剥夺一光,失去了亲人,失去了伙伴,身无分文,一无所有。”
高菲朗说:
“谁把你弄成了这个样子?莫非是十字架信徒?”
“主公大人,凭耶稣基督起誓,使我落到这般地步的是被你俘虏过来的那些人。他们在海里江大王在世时就开始折磨我。阿卜斯人来了,纠集了许多贝杜因人,他们人多势众,救出了他们被俘的伙伴。当时,那个名叫杜来德·海斯阿米的老东西也在他们之中。打那时起,我就恨死了这个老家伙,假若他落在我的手里,我非扒他的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不可!他们杀死了我的三个兄弟和我的儿子。他们撕裂了我的心和肝,使我体衰力竭。他们还把我抓为俘虏,使我备遭屈辱。我到了他们那里,他们让我赶骆驼,喂牲口,我一直跟着他们。当我临近这个地方时,我从他们手中逃了出来,独自漫游。后来,我到了君士坦丁堡,到一所教堂,为基督教徒效力,一直到前几天。主公大人,我听说你率大军到了这里,并且俘虏了阿卜斯部族的骑士,特地赶到了这里,想亲眼见识一下。假若主公大人决计杀他们任何一个,我定把他们的肉烤着吃掉,喝他们的血。”
海德鲁夫起初显得很高兴,说着说着又叹息起来,而且泪水簌簌下落,继之吟诵道:
见我泪潸然,朋友莫惊愕。
可怕离别日,痛苦难述说。
情侣各东西,神魂无着落。
仿佛躯无心,生机难存活。
爱情各有份,亦曾属于我。
情侣已远去,此灾巨莫过。
海德鲁夫吟罢诗,痛哭落泪,悲伤不已,致使高菲朗也同情起他来,在场的人也都泪洒胸怀。高菲朗对海德鲁夫说:
“朋友,不要哭啦,我们替你报仇,让你如愿以偿。我们将让你去割下他们的首级,把他们的尸体抛给狗吃。你起来,到囚帐去吧!要怎样摆弄他们,随你的便!不过,在我责斥他们一顿之前,你不要杀他们的任何一个人。我把他们交给你,只管让你折磨他们。”
[0977]化装救俘(下)
海德鲁夫站起身,向着囚帐走去。囚帐就在高菲朗帅帐的旁边。海德鲁夫撩开囚帐门帘一看,发现他们全都背对着帐篷门,倒背着手被捆绑着。
海德鲁夫走上前去,迈着稳重的步子接近他们,一眼看见了杜来德·海斯阿米,立即大声喊叫,然后开口骂道:
“凭耶稣基督和大教堂祭坛起誓,就是这个老家伙杀死了我的儿子,撕裂了我的心肝,伤了我的魂魄。”
说着说着,海德鲁夫冲向杜来德,朝着他的双肩之间猛戳,咬他的耳朵,挥起手中的两根手杖,狠狠地朝他的双手和双腿打去。
站在身后的高菲朗笑个不止,而杜来德则冲着海德鲁夫喊道:
“喂,歹人之子,你是什么人?安拉诅咒你的乳母、家人和族人!”
海德鲁夫听杜来德这样一喊,脸上露出微微笑容。埃端法尔一眼认出了海德鲁夫,对杜来德长老说:
“长老,你不要骂他!他是我的堂兄海德鲁夫。他是来救我们这些被俘者的,在想方设法让我们挣脱这囚帐。”
杜来德问:
“海德鲁夫哪能到这个地方来!这个人是讨饭的叫花子,是萨珊城的一个乞丐。他打得我的背痛似火烧,他是个刁民。”
说罢,杜来德仔细打量海德鲁夫,终于认出了他。杜来德说:
“好小子,你想吃我的肉呀!我什么时候杀过你的儿子,抢过你的钱财?”
高菲朗微笑着,示意杜来德再骂海德鲁夫。杜来德骂着,高菲朗及其周围的手下人笑着。正在这个时候,忽听传来一阵喧哗声。片刻之后又见十个美女走来,向高菲朗致意问安。那十位美女簇拥着一位贵夫人,衣着华美,端庄大方,项链上嵌有珍珠宝石,雍容华贵之至。当她走近高菲朗时,高菲朗及其周围的手下人全都站立起来,以示敬重。那贵夫人在高菲朗的身旁坐下来,像是族中贵人和他的亲戚。身着华衣的女人在男人们中间坐下,这在西洋人眼里并非不妥之举。
贵夫人坐稳后,对高菲朗说:
“主帅,你高声笑什么呢?我从未见过你有这种习惯呀!”
高菲朗说:
“妈,这个萨珊人让我止不住笑声啊!他说他曾为君王效过力,日后不再为君王效力了。”
接着,高菲朗把海德鲁夫的情况及听到海德鲁夫说的那番话向母亲讲了一遍。
母亲问:
“你说的那个萨珊人现在哪里?”
“在我抓来的那些俘虏那里。”
“把他给我叫来。”
骑士们走去,仅过片刻,他们便把海德鲁夫带到了她的面前。她仔细打量海德鲁夫片刻,然后小声对高菲朗嘀咕了几句。高菲朗听后,立即命令手下人把海德鲁夫抓起来。
母亲对儿子说:
“孩子,你有所不知,这个人是间谍,他来这里为的是用计谋将俘虏接走。凭耶稣基督起誓,若不是我及时赶来,他的计谋就得逞了。”
高菲朗令手下人将海德鲁夫五花大绑起来。
海德鲁夫眼见心计被贵夫人识破,一时惊慌,不知如何是好。杜来德和小安塔拉及埃端法尔同样不知所措。眼见此情此景,所有被俘的阿拉伯骑士无不感到惊恐,其中包括杜萨尔、海法夫、亚希尔和“战场雄狮”伊本·马兹尼。因为他们本期望海德鲁夫能够解救他们,逃脱被囚境地。
高菲朗对海德鲁夫说:
“喂,可恶的家伙,把你的来意老老实实讲出来吧!如若不然,凭耶稣基督和大卫的长笛起誓,我就用这口宝剑割下你的首级,让你立刻血流大地。”
海德鲁夫说:
“主公,你千万别这样!我对你说的全是实话。我确实是萨珊人,身份一清二楚,只是时运不济,受尽屈辱,弄得孤单一人,一无所有。”
高菲朗仍然怀疑海德鲁夫的话,随后命令手下人把埃端法尔带来。片刻后,他们把埃端法尔带到了高菲朗的面前。高菲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