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像思索了很久之后才慢慢的说:「是呀,妳已经不小了,该是让妳知道的时候,...那就明天吧,明天不用上课,带妳去見妳妈妈。」
艾莉莎怀着紧张、兴奋、不安的心情度过接下来的时间。这些年妈妈为什么没来看她,妈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爸爸都始终缄默。她只能期待着明天这件事情能明朗化。
俊逸的沐风一早就出现了,一身品味休闲的衣着散发出迷人自信的风采。
「有打电话给牧杰了吗?你们有约好几点碰面了吗?」爸爸问他。
「有,约好了,他说会开车载他妹妹去。」
爸爸点点头。「那我们也出发吧。」
艾莉莎踏入客厅,听到他们的对话愣了。现在是当做要去动物园看猴子妈妈和猴子小孩的团圆剧吗?她闷闷的走向前询问爸爸。「为什么他们也跟着一起去?」
「那里有不错的山色美景,他们可以带妳去走走玩玩。」
她一脸疑惑,虽然爸爸说得好像理所当然,轻松自然,还是怀疑的闷闷的上了车。
车子驶过热闹的街道,转而进入耸立在都会区的一座小山街景,秀丽的风景环绕着一座高大的建筑物,冬初暖阳普照冷风吹拂,青绿盎然点缀着坚实的巨岩和硬体的建筑。
艾莉莎贴着车窗,认真看着贴在建筑物墙上那几个字:联合医院精神医学中心,这是一间显然不是一般普遍的综合医院,是专门针对精神上的疾病治疗。
「是要去这间医院吗?」
「嗯。」爸爸看着前方回答。
「妈妈...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满怀疑惑不安。
大概死寂了一分钟,「因为,她疯了。」回答的是阿姨。
她疯了?我妈妈...疯了?艾莉莎露出无法置信的表情。
沐风眼神转成凝重,像是在思考。
他们在停车场碰面了。一阵礼貌的招呼,牧杰精神奕奕和笑容满面的晓蓝一起走上长长的榕荫隧道,沿着人行步道往内走进大大的建筑物,通过门诊等候区健检区,穿过安静走廊来到后面的两座电梯前等候。艾莉莎带着忧郁的情绪无意识的跟着移动,脚步因难过心情而沉重。
进入电梯上到6楼,这层楼是精神疾病严重病人的住院区。艾莉莎皱着眉,心情显得紧绷,跟着大家在中心监护台沉默的等着。爸爸询问了一位资深的护理人员妈妈的情况,低声交谈了几句后,那位护理人员即走在前面带着他们,然后停在寂静走廊上的一间单人病房前。
隔着透明玻璃,他们看到一个面无表情的黑长发女人坐在一张木制椅子上,身后站着一位护理人员正在帮她梳头。
「她是我妈妈?」她问。瞥见爸爸点了头。
艾莉莎看着那长发女人的面容,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拼命地回溯自己的记忆。
「记得...好像是...她之前是不是住在家里的地下室?」她努力想,悲伤如潮水般渐渐涌起。
「妳想起来了?」阿姨的声音显露出一丝喜悦,她点点头。「没错。」
「自妳奶奶过世后,我便把她安置在这里。」爸爸接着说。
「早在我和妳爸爸在一起之前,她就已经脑经不正常了。」阿姨意图撇清责任,她用平稳的语气继续说:「读书时我是妳妈妈最好的同学,我知道她拥有灵异体质,常常跟灵界沟通,后来忧郁症缠身,生下妳后更是加重病情,有天发现她整个人变得恍惚呆滞...然后开始攻击妳。」
她为什么会发疯?为什么会攻击我?
小时候的可怕记忆被唤醒了...恐惧像一只多脚的昆虫爬上艾莉莎的脊背。
发现半掩的门,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进入,那像是条通往地狱的通道,潜藏着致命的危险。
侵入者很快被逮住,那个女人一头黑色好长的长直发没露出耳朵的披挂着,面容美丽而冷酷,一身淡色长衣裙,对她怀有很深敌意的两手紧握她纤细的脖颈,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幸好,立刻传来奶奶的惊呼声:「喔,老天!」接着奶奶对那女人焦急大喊:「她是妳女儿呀,妳快放手,放手呀!妳会勒死她的!」徒劳无功的试着拯救。
「快来人啊!救命啊!」奶奶跑上楼求救。很快有人下楼救人。
被救后,奶奶说:「妳妈妈疯了,所以一直都关在这个地下室。」
不知道过了几天...
又看到半掩的门,像被吸引般地进入,很快又被逮住,那疯狂的女人两手依然紧握她纤细的脖颈不放,她几乎吸不到氧气。
这次比较久,奶奶对那女人焦急狂喊:「她是妳女儿呀,妳快放手,放手放手!快放开她呀!」任她喊破喉咙,那女人也无动于衷。
「快来人啊!救命啊!老天爷啊!谁快来呀!」奶奶慌乱跑上楼大呼小叫。
这次可没有那么幸运,像等了一世纪那样漫长...
我以为我死定了!
最后被勒得昏死过去。
而且承受痛苦地当下,一直无法将视线从那女人冰冷的双眼移开。
悲伤的记忆中,那既陌生又熟悉...冰冷的目光。
那时候在地下室里想勒死我的女人是她!不会错,我认得她那双看着我的冰冷眼睛,冷酷得不带丝毫的情感,还有那双紧紧握住我颈子不放丝毫不手软的手。
艾莉莎震惊得张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摸着自己的脖颈,仿佛还感受到当时被勒颈的痛苦跟恐惧。不...不会的...这不可能的...谁快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艾莉莎发着抖不可置信地瞪着她,接着往后退了一步,缓缓的摇着头,目泛泪光,喉咙冒出了微弱地啜泣声。然后她像逃也似的迅速转身就走,走了几步,两腿发软地差点跌倒。旁人小声的交谈,有人喊她的名字,听到脚步声急促的来到她的身旁,但是她没有心思理会。
想尖叫,想问苍天,为什么我的妈妈会疯掉?那大概是世界上最丢脸的事了,是绝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丑事,她感觉到大家同情的视线;我看我妈关他们什么事?为什么要带他们来?于是羞辱难堪产生一股怒气。
她停下脚步,眼前突然开始天旋地转,泪水止不住,坐在走廊的一旁角落里的沙发椅上低低啜泣,陷入自怜和沮丧的情绪中。有人抱着她,等她平静下来后才发现牧杰的手正抚摸她的背安慰着。
牧杰抱着安慰艾莉莎时,不经意地瞥见沐风,觉得他的眼中浮现了些许的嫉妒,是否是自己想太多了。
他环着艾莉莎的肩膀朝他汽车走去。
先让她坐进副驾驶座,再向她的爸爸阿姨礼貌的道别。
沐风和晓蓝也随后坐在车后座。
艾莉莎失了神,一路上都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直到牧杰倾身靠近她轻声问:
「妳想吃什么?」
「不想吃。」她摇了摇头。「我要回家。」
觉得此刻的自己真是狼狈至极,艾莉莎一心只想赶快离开这里,离开他们。
「阿沐,你骑车载我去玩吧。」晓蓝说。
「我要打工。」
「为什么老是要打工?」
「我要赚大学学费,还有住宿费和生活费。」
晓蓝发出一阵厌烦无奈的声音。
牧杰把心情不佳的艾莉莎送到家门口。
「艾莉莎,我去买吃的回来,妳等...」牧杰说。
她急忙回自己的房间。「我不吃,我要睡觉了。」
一个钟头后,有人敲门,艾莉莎无精打采地去开门。
她有些惊讶的看着站在她房门口的沐风。他不是还在生她的气吗?
「妳别这么难过,叔叔,还有社长都很关心妳。」他停顿,然后坦白:「我也很关心妳。」
「谁关心...有差吗?」她冷冷的问,直勾勾的看着他。
是喔,没差?他略显困窘,然后回视她。
她想移开视线,来不及,瞬间两人目光对上。太靠近了...不过,两人都移不开目光。
一瞬也不瞬的对视了几秒,直到艾莉莎有些怒气夹杂着羞涩的别开脸。哼...
「出来吃饭吧。」
「我不想吃。」她低下头。
「他们都不在了,家里只剩你和我而已,我煮了几样菜,不捧个场吗?」
她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嗯。」此时觉得肚子饿得咕噜噜叫。
沐风示意她到客厅用餐,可以边看电视边吃。
菜色看来不错吃的样子,他还帮她添了碗白饭。
「要看什么?卡通?」
「我不是小孩子。」她抗议着。
是吗?那天不知道是谁看蜡笔小新看得那么开心?「卡通又不是只有小孩子喜欢看。」他拿起遥控器。「不过今天妳最大,妳說不看就不看。」
电视播放着——《赌城大亨之至尊无敌》没几分钟...
剧情画面——刘德华和王祖贤缠绵的热吻,翻来覆去。
艾莉莎很害羞的低头扒着饭。
沐风性感薄唇弯起一抹笑意,似乎觉得满有趣。
「别光吃饭。」
她抬头,去夹了一筷子蕃茄炒蛋往嘴里,感觉牙齿咬到什么而停下。
「怎么了?」
「有蛋壳...」
他眯眼笑了。「小失误。」
沐风拿遥控器对着电视按了数字,接着萤幕画面跳到——《玩命快递:肆意横行》,女主角与男主角正全裸的上演激烈床戏。
他一时紧张没拿好,遥控器掉了。
艾莉莎满脸通红的,转向桌上的蛤蛎汤,抓着汤匙在汤里捞,转移注意力。
她端碗喝了一口。「这个汤...好辣。」
「我可能放太多姜了。」他捡起遥控器,转了台。
「这个肉...好吃。」
「那就多吃点。」
沐风的手机响了,他掏出看了后拿在耳边说:
「喔,她在这儿,你等等。」
语毕,他将手机递给艾莉莎。
电视的音量变小了。
接过手机,「社长?...」她小声的说着:「我没事,只是心情有点糟,谢谢关心,嗯...啊不用买来,我刚吃饱了,对,真的。...可是我觉得好累想早点睡,...好,嗯,晚安。」
她将手机还给沐风。
「妳喜欢他吗?社长。」
「喜欢呀,怎可能会不喜欢,社长他人那么帅,个性那么好,而且他对我又是那么的温柔体贴,不喜欢他很难吧。」她毫不犹豫地面向电视笑着说。尽量说社长好话...气死他...
沉默...
?然后,她垂下眼眸,低低的说:「社长他就像哥哥一样,给人很温暖很安心的感觉。」
「像哥哥?」
这个晚上,艾莉莎无法好好入睡,妈妈的影像还不停干扰着她的睡眠,断断续续的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后来她做了个噩梦,恍恍惚惚醒来,轻轻啜泣着。
「艾莉莎?」沐风在床缘坐下来,目光温柔,轻声说:「我经過妳房间听到妳在哭...」
「我...梦到她...。」她哽咽着。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她用力吸着气,止住哭声。
「妳要学着坚强,艾莉莎,勇敢的去面对人生的不完美。」
「我是一直在努力坚强呀,只是从来没像今天感觉那么挫败。」她难过地回答。
沐风心疼似的环抱住她,她愣住了,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做,心跳加速,双颊嫣红。立刻感受到他的体温,她没有挣扎,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在昏黄的灯光下接受这股温暖的包围。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吹在她额头,她缓缓闭上眼睛,感受到如沐和煦春风般的舒服,抚平了她内心的伤痛。
「睡吧,我会陪在妳身旁。」他在她耳畔轻喃。
艾莉莎躺在他的臂弯里安详入睡。
他的吻轻轻贴上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