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还是我老婆会过日子。”盛爸开玩笑道。
盛妈“嗤”了他一句:“去你的,少贫了,赶紧吃完饭来帮我收拾小鱼。”
盛妙看着爸妈的亲密互动,长出了一口气。自从前些天奶奶来过后,盛家就一直处于低气压状态。盛妈埋怨丈夫不该把存折给取空了,盛爸不敢吱声也不服气,他心里虽然明白自家的境况,可是他又是个重感情的人,这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他觉得那是亲妈和亲大哥,他永远拒绝不了他们的要求。盛妙知道这样的事还会持续发生,盛爸这样两边和稀泥,跟那些没心没肺索取无度的人谈亲情,是讨不到半点好的,也迟早会寒了盛妈的心。
这些天也许是因为盛妙在中间插科打诨地活络着,也许是因为时间的推移,夫妻俩的气氛好转了不少,可是盛妙知道,这个矛盾就像一枚炸弹,一旦两方碰撞,随时可能爆发而伤及她最爱的家人。
她重生以来一直在烦恼着怎么解决这颗炸弹,她还小,有些话有些建议说出来爸妈也不会放在心上,她只能先让自己变强大,说出的话才有份量,才能影响爸妈日后的决定。眼下呀,还是先老老实实学点本事吧,将来也有能力让爸妈过上好日子。
盛妙还在神游天外呢,盛爸突然间一拍大腿:“哎,瑾云,上次小辜说枸杞猪肝汤好喝,明儿你还做那汤吧!我早点起床去割点猪肝。”
盛妈想了想,道:“也好,我正愁着来个什么汤好,你就给我提了个醒。哎,你明儿顺便还去趟老周家扯把菠菜,咱女儿说猪肝汤里放那个最补眼睛了,不用多,有个七八篼就成。”
“行。”盛爸转向女儿问道,“乖女,你咋知道放菠菜好呀?”
“我听我曹奶奶说的。”
盛妈“哎”一声,道:“你看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还有曹医生那也得送点小鱼去。”
盛爸点头道:“恩!曹医生帮了我们那么多忙,还对猫猫这样好,是该送些去。不过这鱼咱们没地儿养,怕是过不了夜就臭了,干脆都焙成鱼干吧!”
盛家夫妻俩一直忙到十点多才把小鱼全处理完,累得沾床就睡着了,留下盛妙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心事。
爸妈口中的“小辜”叫辜延安,是林圹中学的美术老师。他的父辈都是正正经经的老革命,一家子都干党政工作,自然希望孙子也继续往这条路走下去。奈何儿子却天性不羁,他喜欢艺术,尤其喜欢绘画,他瞒着父母爷奶偷偷改了志愿,跑去了千里之外的西安美术学院上大学。家里没有办法,在他毕业前为他联系了首都的政府文化部门的工作,结果他又跑了,专门寻找山清水秀的地方一边写生一边当老师,二十七岁的他,辗转呆过五个学校,跨越三省,只在寒暑假回家看两趟,其他时间都扛着画架满中国的跑。
辜延安是1989年上半年来的林圹中学,这里以前从来没有音乐、美术老师,这些艺术课向来都跟放羊似的,哪个老师愿意随时可以给学生们来一鞭子,所以他来了可是给学校补漏了,学生们终于能正儿八经上堂美术课,大家虽不见得多喜欢美术,但是觉得这课新鲜呀,特别是他这个人的艺术修养是很不错的,,所以他在这里还是挺受欢迎的。
这些事盛妙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她虽然重生也有快两月了,可是因为辜延安除了上课都在外面写生,所以盛妙很少碰到他。他是林圹中学唯一一个不受“坐岗”制度约束的老师。
盛爸这段时间请他来家吃过两顿便饭,虽然没有亲自跟他对话,可是盛妙觉得辜延安是个天性浪漫的人,根本不像是出自一个严谨的政治家庭;他看着也不像有二十六七岁,难怪爸爸和周叔都叫他“小辜”。
可是为什么他的穿着打扮一点不像寻常搞艺术的,清清爽爽,也没有奇装异服,和他不羁的性格和完全经历不搭呀?
“唉,不想了,还是早点睡觉好应付明天的拜师。”盛妙烦恼地转个身面向墙壁,盛爸跟辜延安说自己女儿平时就喜欢蹲屋里画画,所以才想着请他教教女儿,明天老爸肯定会让自己把前段时间的画拿给辜延安看,可得小心挑选几张,不能漏馅了。
第二天,下午六点,盛妙被盛妈支去校门口等着照常外出写生的辜延安。她无聊地坐在一块光溜的大石头上,等了十多分钟,终于远远地望见扛着画架的人影走过来,她赶紧撒腿跑回家通知盛妈:“妈妈,可以下蔬菜了。”
“好,去叫你爸爸来吃饭,就剩一个汤了。”盛妈麻溜地把猪肝倒进沸腾的锅里。
盛妙磨蹭着过去掀开盖着的碗,偷拈了一块红烧肉扔进嘴里,陶醉得眯着眼睛转了个圈,真香啊!头上冷不丁被盛妈敲了一记,“女孩子这成什么样子!快去洗个手再叫你爸来。”
她吐吐舌头,随手在毛巾上一抹,去房间叫来了盛爸,帮着布好了碗筷。
“盛哥,谭姐,我去房里放了画架马上过来。”门口伸进来辜延安的头,打了个招呼就闪过去了。
辜延安住在走廊尽头靠近学校后门的那间宿舍,但是因为他人很少在家,所以盛妙经常路过也没有机会进去看看。
想起爸爸昨晚交代的事情,盛妙打开房间门取了她画的第一个本子,一转身就撞上了从另一头走过来的辜延安。
“妙妙,给叔叔看看可以吧?”眼尖的辜延安从她手中拿过本子,饶有兴趣地翻了翻,盛妙在一旁紧张地蹭脚尖,她特意拿了最开始练手的那些,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辜延安沉默地翻着,眼睛却越来越亮,突然一矮身抱起盛妙,转了个圈,开心地道:“你爸爸说你喜欢画画,原来是真的!”
说完,他转身对出来查看的盛爸扬扬手中的画:“盛哥,你咋不早把妙妙的画拿给我看?这样有灵气的孩子很少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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