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繁盛,金秋。
“公子又要出门?”门童小甘替慕尘拉开大门。
罗慕尘揉了揉尚惺忪的睡眼,随意应道:“是啊……找乐子去。”
“……”找乐子?小甘望天,看着慕尘迈着不稳的步子往西去,蓦地想起自己忘了提醒慕尘公子小心。
最近听隔壁家老王说西市上好像出了一个流氓,专逮面目清秀的年轻人,无论男女,首先上去先是一番搭讪,正当聊得火热时出其不备一下撩开对方的衣袖就是一通乱摸,末了总会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又不是他(她)啊。”——说起来,慕尘公子早早地去西市已经快三日了吧,与那流氓出现的日数刚好能对上,难道?
小甘摇头将脑袋里的绮想抛开,仰头便对上一双琥珀色凤目……
“老板,要一屉包子,一碗咸豆浆。”慕尘的声音有些飘渺,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在早餐铺的靠窗位子坐下来,不顾桌上泛亮的油渍,狠狠靠下去补眠。
枫君现形坐在她对面,红发红眸,神清气爽,看着对面几乎趴在桌上的人,用修长的手指拨弄她的头发,不满道:“臭小子,这么懒了,吃完赶紧干活。”
“啊——干活,干活,你杀掉我算了……剥夺我看书的乐趣不算还跑到西市来耍流氓,我慕尘公子一身清誉啊……”罗慕尘将头往手边埋了埋,蹭蹭光洁的衣料,含糊不清道。
“不成,你定然要帮本座寻着的。”枫君不依不饶,执起一旁的茶盏准备往进倒水。忽然从对面冒出一只手来将茶壶劈手夺走,嫩绿色的茶水落入另一只茶盏。
慕尘神经质的望了望四周,无力道:“好吧好吧,枫君大人……一个流氓称号已经够了,求求你别再闹出什么灵异事件了……小人吃完就干活。”
得到保证的枫君不再说话,看着面前上上来热腾腾的包子。
“只有那种方法能找到你的孩子?”慕尘公子拨了拨衣袖,拿筷子捅了一个包子蘸醋,回想着被叫“流氓”的经历,“实在……不是什么好方法,这三天我已经挨过十来个巴掌了……”慕尘下意识地去揉自己的左脸,无奈:这年头……女子都不好惹啊。
“不是还有因被你摸了小手愿意以身相许的么?”枫君想了想蓦地道,“数量还不少。”
“……”忆及昨日一张如花般的麻子脸,慕尘顿然失去了吃包子的好心情。
半晌,慕尘忽然道:“你说的是姑娘还是麻子?”
“……”
在慕尘公子的强烈要求下,枫君终于同意省去了摸骨一般的环节,于是今日地毯似的搜索工作就演变成了以下场景。
——华服公子翩然而立,一晃一晃规律地摇着折扇缓缓向正挑着胭脂水粉的清丽姑娘靠拢,站到姑娘身旁指点道:“姑娘你肤色白,该挑个浅色的……那个嫣红色的就不错。”
姑娘羞怯地接过,见翩翩佳公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顿时红了一张脸,胜过任何胭脂水粉。慕尘注意的却是她绾发用的碧玉簪:哇塞,这簪子肯定顶贵了。
“快问。”枫君在慕尘的脑海里不疼不痒地来一句。
“在下冒昧,敢问姑娘,令堂闺名可是姓席?”慕尘与溯兰焕轩待的久了,这副文雅的样子倒是学了九成九,这动作做来将她的痞气掩饰地滴水不漏,加之这俊俏的模样,简直无往不利。却见那姑娘一呆,手里的胭脂盒顺手滑下。
来不及脱口而出的惊呼,錾刻玉兰花纹镶嵌青花瓷板的胭脂盒在空中打了个卷儿,就被一双手凌空接住,慕尘伸手将胭脂还与姑娘,欠身道:
“是小生唐突了。”
这是姑娘才怯怯道:“家母虽不姓席,但是妾身姓冼啊,您看这两个姓说来也相近……”
“冒犯了。”白衣的折扇公子未理会她准备接下去的长篇大论,只是抬手一揖,微微一笑,飘然而去。
留下姑娘在原地抚着手里的胭脂盒望穿秋水一般的站在江南的秋色里凝望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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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慕尘路过了十多个街角,搭讪了二十多个姑娘,还是未遂。
“小子,有什么人在跟踪你?”枫君在脑海里好心地提醒道。
“跟踪?”对这两个字高度警觉,罗慕尘立即释放灵力悄悄地探了一遍,对方的气息隐藏地很好,但还是如丝缕一般让她抓住了一条,然后抽丝拨茧。
就是这里!慕尘掌腕一翻,运足力量在巷口的墙角处击了一掌,气流霎时间一番波动,却凭空抽出一只手来将她的力道化去。对方一袭黑衣,夜行的惯用打扮,这凛冽的掌风却不是凡人能拥有的。慕尘足尖一点,顺势向后退去,对方只是抓住了她的左袖,借力噌的一撕。
薄薄的料子应声而断,露出一截光滑的小臂来,上面赫然是一张已经成型的五个叶裂朱红色枫叶。
“七日杀?!”对方只是一眼就看出来她臂上的朱红色死印,语气里满是惊诧。慕尘趁机幻化了一道绳索想缚住他,不料对方敏捷得很,仰面向后一弯腰躲过攻击,瞬移消失在十丈开外。
“站住!”一声暴喝,罗慕尘追上去,劈手将手里的折扇一挥,击中那拔足狂奔的黑衣人的后脑勺,被袭者闷哼一声倒下,滑下黑瓦的屋檐,重重的跌落在地。
罗慕尘极其振奋,三两步走上去拽起那人的衣领恶狠狠道:“谁派你来的?跟踪我有何目的?”
那人后脑中招,倒下的时候又跌得七荤八素的,冒着金星道:“属下只是奉命跟在您的身边。”身处绝境,却一句话都不含糊。不卑不亢,只有死士才有的气度。
“‘垠翼’的?”
“是。”
半晌未得到回答,黑衣人睁开眼来,却见罗慕尘一脸纠结地望着他说:“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说:‘不告诉你’,然后吞毒自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