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慕尘仰面躺在稻草上,仰躺的视角里是一角瓦蓝如洗的碧空。碧梧郊外的小村庄里农务正忙,金色饱满的稻穗沉在叶头,农人们抓起一茬,拿锋利的镰刀一拉,泛着铁锈的镰刀刃刚拿砺石狠狠抹过,锋利的很,握着长长的木柄,很快手里便是一大捆。
“公子,您还想在这里睡多久?”慕尘身下枕着的,正是前几日刚晒好不久的新稻杆,还略微泛青。焕轩调了份编户的档案,查了好久终于找到这个不起眼的小村子,却生生地又断了线索,人们都说村里没有这户人家,弄得慕尘头都大了,忙活半天没下文,趁着焕轩去村里打听的空当到垄间打盹,看着这新收的稻草舒服忙类了就想偷会懒。她在这里躺了确实有好一会了,于是便侧着坐起身子,一时兴起,道:“老人家可知道村里可否有姓席的人家?”
“席?我想想……很多年前,好像是有一户姓席的。”老农将手里的新割的稻穗放在一边铺平了,拿手里的铁镰刀绞着一边多余的稗草道,“那家人搬了很久了。”
慕尘一听有戏,立马从高高的稻草堆上蹦下来,道:“搬了?搬哪了?”
“搬哪儿不知道……席家原先是个大家族,在这穷村里可显摆,但这一代当家的好赌,将家产全数抵了去,债主追上门,闹得很凶,说起来,快二三十年了吧。”
“追债?”慕尘微不可觉地蹙了蹙眉,重复了一声。
“追债啊……那当家人找了几人找他们理论,好像当场就给打死了呢,房子田地也都被没收,可怜他家当时两个豆蔻的女娃。”老农将镰刀放在一边,抹了把汗津津的额头。
慕尘耳朵尖,立马抓住:“女儿,老伯可知道那两个女儿的名字?”
“老头儿怎么记得住啊……哈哈哈……”老农说完一个故事,又笑哈哈地回田垄里继续劳作,留罗慕尘无聊赖地拿干净的牛皮小靴去踢那些松动的泥块,染得黑色的鞋面上满是泥尘:
“这样啊……线索又断了呢。”慕尘注视着现出形来的枫君,看到那双深不见底的红眸,道,“没多少希望了,你赢了。”
枫君冷冷地斜了她一眼,缓缓道,“不是还有两天么?”
慕尘无奈地翻个白眼,默默道:“真坚持。你明明知道……哎……”
溯兰焕轩带来消息,不好不坏。大体与慕尘歪打正着打听到的差不多,更全面一点,知道当年席家当家的好赌,结识一帮赌友,合伙出千骗了他的家产地契,当家的心里不甘,扛了把大刀找人拼命,被砍死在城门口,惊动了官府,那帮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官府息事宁人,当做闹事案随便处理了去。留下正妻和一个小妾,还有两个女儿和尚在襁褓当中的儿子,都是娇生惯养的主,靠着典当为数不多的嫁妆勉强度日,后来孤儿寡母的就在一个雨夜不知所踪了。
还有就是,二女儿的名字好像是带“语”还是“妩”的,总之听来与枫君要找的名字很像。
“这些大家的,总是落败得让人……无法理解。”慕尘蓦地舒出一口气来,抬起头看了看那双琥珀眸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线索不是都断了么?”
焕轩眸色微微一沉,看向罗慕尘被撕破的左袖口,那里一道五裂的枫叶印记清晰:“……嗯,没办法了。”
枫君看了看两个眼前极为纠结的少年,忽的道:“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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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溯兰王府。
“哎……今天忙了一整天,倒是见了不少骗子。”顾包子一撩袍角,忽的坐下来,扯着紧贴皮肤的大把花白胡子,一寸寸把它们揭下来。
慕尘殷勤地替他和东方容各倒了一盏香茶,问道:“可有收获?”
“收获不少,进账好几两银子呢。”顾包子揉着发红的嘴角,苦着一张脸,无比哀怨地望向罗慕尘,“慕尘,看我牺牲多大,都肿了……你干脆以身相许算了。”溯兰焕轩不在,他的胆子也就大了不少。
慕尘闻言二话不说一记爆栗砸下去,恶狠狠道:“许你个头啊!一点进展都没有。”
顾包子更委屈:“我至少坚持了,东方国师才没义气!”
被他这么一提醒,罗慕尘满是挫败,才想起中途忽然间跑路的东方国师来,真想哀叹人世间安慰捉肩见肘,瞥见东方国师异常冷淡的眼色,只好打圆场道:“国师大人实是出去奔走了。”
国师大人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慕尘长舒一口气,却见枫君凑到东方容身边煽动鼻翼认真地嗅着什么,趁国师未发怒前扬手把红发枫妖捞过来,道:“大人你不是狗吧……不用闻这么细致入微……”
枫君不理会她,只道:“等等,他身上……似乎有浅语的味道。”
“啊?”慕尘夹在中间,只好两处赔笑,“国师大人可曾见过什么人啊?”
国师大人眼眸又深了深:“很多人。”
“……”
闻言慕尘石化,瞬间冷场,一群人自顾自喝茶。
没一会儿,迟到的溯兰焕轩却带回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赵小姐,京师第一美人,赵晴。
慕尘正想问什么,却见一旁的枫君早已兴奋道:“小子,这姑娘身上的气息与浅语十分接近。”
果然,赵大小姐微微福了一福,待坐定之后,道:“听闻几位在找席姓的女子,所以有些在意。”
“不知赵姑娘……”
“不瞒各位,先慈正是姓席。”
提及先字,慕尘首先尴尬了:“原来令堂已经……”
溯兰焕轩却是毫不客气:“那名字呢?可有‘浅’‘语’?”
赵大姑娘先是愣了愣,继而道:“……正是浅语。”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一旁的枫君早已支持不住,高呼一声:“女儿!”
最近这几章入戏有些慢……各位多多体谅,因为有人说要多加玄幻的……过了这个坎儿就好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