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飘雪坐在梳妆镜前慢条斯理地理着云鬓,一袭乳白色的绫缎裙子,披肩的黑发,镜中的女子美得不食人间烟火。桌上是一个温着的是一盏清茶,新上的茶叶,雨前的,旁边是一副惟妙惟肖的画像,画里的男子俊美无双,一双碧眼看似温润,实是淡漠的疏离,外露的只有三分是真,银蓝色的发丝惹眼的很。
她一双勾人的媚眼斜斜一挑,风情顿生,轻轻一瞥,移开目光,她即一声嗤笑:“哦……这次是城主大人么?”
画像上这位英俊无侪的男子便是无色城主,炻浛。
炻浛这个名字还名不见经传的时候,她便是红遍无色城的风月楼里的头牌歌姬,嗓音迷人,色艺双全,一曲红绡不知数。一张嘴巧的不得了,加上一双如丝的媚眼,轻而易举就将那些沉迷酒色的男人的钱袋掏空,末了客人只好作罢,一掷千金就为听几首小曲,看得到吃不着,叫人是又爱又恨的。
无色城主炻浛的大名近两年来她也听闻过不少,都说他年少英才,雷厉风行,手段铁血的很,言出必行,丝毫不罔顾私情……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留恋花丛,却从来不为此沾身半点。
柳飘雪抬起一双玉手,“啪啪”击掌两声,立刻便有一位挽着髻的小丫鬟进来,福了福,敛眉:“姑娘有何吩咐?”
“紫烟,你最近倒是胆子大了不少,是翅膀硬了?”紫烟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小丫头,作画方面是极有天赋的,临摹能力颇强,见过一面的人能够丝毫不差地绘出来。那些声色犬马的纨绔之徒本来就没几个可看的,她见客之前便会以此为依据做出判断。她反手对着紫烟那张小脸就是狠狠一掌,甩地毫不留情,“我们城主大人究竟是给了你什么好处……”
紫烟算是明白了,低头跪在一边:“姑娘息怒,但那张画像,奴婢确是一笔未改。”
柳飘雪媚眼斜斜睨她一眼,眼光又瞟回画纸上,笑得魅惑:“这世上当真有这般好看的男人?本姑娘倒也想见一见。”
柳飘雪这一见着实来得值,少年比画像上来得更美,介于少年与男子之间的模样,脸上还有些微微的圆润,不似一般男子的坚毅。一头银蓝色的长发束起一半,玉冠中固定用的簪子上赫然是今年刚采的玉真。慵懒的坐姿,不正不颓,身形说不出的好看。
“见过城主大人。”一个极其优雅的福礼,声线清亮婉转。
炻浛正在品茶,一双漂亮的碧眸掩在长长的眼睫下,闻言稍稍怔了一下,懒懒的抬了抬眼打量她,眼下的扇形阴影处,碧色的眼眸深深,带着点点的笑意。
“柳姑娘果然绝色倾城,名不虚传。”
这个男人与别的客人不同,疏离的很,她甚至可以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丝不屑。
见她不动,炻浛轻笑一声,声音低沉好听:“本君倒是很喜欢你的声音。”
柳飘雪才缓缓回过神来,笑道:“那……妾身便为城主大人献唱一曲如何?”
炻浛又将眼前的酒盏斟满,跟着笑:“好。”
琴声悄然空灵,如泣如诉,配上她浑然天成的好听嗓音,动人得很。炻浛倒也是个极风雅的客人,一曲终了,君子地抬手鼓掌,赞道:“柳姑娘不愧浮虚第一……曲子真是不错。今天便到此为止。”
她低头屈膝福了福,心头涌上难掩的失落之感,便听对面的男子忽然道:“不知……柳姑娘可愿意到本君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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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飘雪就在暗宫住下来,住的是一个独立的院落。炻浛为此用的心看得出来,这个房间的布置全然与风月楼是一样的,甚至连凌霄阁的纱帐都是同样一个色系的。
炻浛每夜都回来,不光是为了听曲子,更多的时候是聊天。令她惊讶的是,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见识比一般上年纪的人独到地多。天南海北地聊,有时甚至会不自觉地涉及她所不熟悉的幻术上,每当这时城主大人便会颇有君子风范地道歉,然后寒暄几句离去。
人们都说城主大人是金屋藏娇,服侍她的丫鬟也说姑娘好命,城主这么多年好像唯独对她是不一样的。
但是只有她清楚,炻浛从未碰过她,从来没有。
这时个本性凉薄的男子。
原本以为,要抓住一个小毛孩的心,会很容易,却不想,自己陷得比对方快……这样若即若离的感觉,在这样下去……自己,怕是会真的爱上他吧。
“你究竟把我当成谁?”她不笨,猜到了他的意图。
“本君当你是聪明的女人,却没想到天下神传的柳飘雪不过是个世俗的女人。”炻浛闻言笑笑,嘴角的弧度漂亮,却将她的心中所想撕裂:“本君早便说过,只喜欢你的声音。”
声音?是了,她忽然间想起来,那****远远瞥见的少女的,与她的声音是如此地相似。
代替品?这个认知让她十分不爽。
“是她?”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炻浛只是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缓缓道:“你知道?”
果真是她。丫鬟说,那个女子是浮虚的少主,城主未来的妻。
她清楚地记得那日炻浛是有多么慌乱地要将她藏起来。这算是,城主大人的……弱点吗?似乎……很好玩呢。
唇角,是不明所以的微笑。
窗外忽然间风雨大作,她倒是很优雅地站起身来,玉一样的纤纤手指执起一枚白字,谦恭道:“话虽如此,但是妾身邀请城主大人下棋这点荣幸还是有的吧?”
炻浛略一沉吟,颔首,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