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人之道,谓道之风化,陈示所以也。故《经》云,陈之以德义,而民兴行,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
“这段话的意思,要用风俗教化引导民众,并且告诉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去做,要如何做,这才是治理百姓的正确方法。所以《孝经》上面说,宣扬道德仁义,才会在民众中兴行,明示什么是善恶忠奸以及他们各自应有的结局,民众才知道不该去做哪些事。”
一处茅屋内,一位穿着裋褐的中年男子用着不徐不疾的语气缓缓说道,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少年,此刻正认认真真的听着他说话。
“今日的功课便到此为止吧,明天写一份策论给我。十日之内,我便要接受诏命,前去京都相府准备入府事宜。东来,为师来不及教你更多东西,你已能识文断字,并对经义常常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更为难得的是,心性宽厚坚韧,所以,有件事情,为师要拜托你。为师此去,不知前途如何,但我派儒学,却不能断了传承!东来,这本《智世策》便赠与你。来,拿着!”
男子剑眉星目,一身书卷气,穿的不是绫罗绸缎,但自有一股浩然正气显现于人前,让人不得不赞一声,好一位翩翩君子。
偏生他身旁这位少年,穿的一身麻布做的青色深衣,长相跟俊美压根沾不上边,塌鼻子,招风耳,脸上更有几块黑痣,乍一看上去,恐怕多半会被人当做是凶神恶煞!如果说他身上还有几个优点的话,第一个便是那双灵动的眼睛,第二个便是那高大的身材,第三个便是他的行止仪态。
怎见得?脸上还有着少年的稚嫩,但一双眼睛却仿若琉璃一般明亮清澈,他站在那里,仿佛一颗挺拔的针松,不卑不亢,一脸沉稳。看他的年龄,估摸只有十几岁,但身高却差不多有一米七,可整个人看起来却纤瘦了些。
这少年唤做东来,乃是焚香山下王家庄中一名普通的农人子弟。但数年前年前突然得了一场大病,家中散尽余财,甚至不惜卖了祖传的几亩田地,这才将他从死亡线上给拉了回来。谁也没有料到,东来醒过来之后却胡言乱语,不乏惊世骇俗之语,说什么地球科技之类的胡话,王家延请了远近闻名的神婆郎中与他将养,又过了数月才见好。
其实东来已死,现在不过是借尸还魂而已,此刻占据他肉身的便是地球世界无意流落至此的一缕孤魂。
此人也姓王,却是个不得志的人,平素里打熬身体,研究学问,混迹论坛,做一个码字客,过着清平自乐的生活。但一日正在研读《道德经》之际,稀里糊涂的就到了此地。
刚来的日子委实太过难熬。无他,苦,穷,饿!离了自己熟悉的一切,家人,朋友,全都没了,重新开始另一种生活,苦不苦?而且,如今他家只有六亩薄田,本身便不富裕,更为了给他治病将家底全都捎了出去,只能沦为佃户,替别人种庄稼,当长工。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为了不饿肚子,东来顾不得其他,使出浑身解数,将自己能想到的方法全都用了出来,一番手段后,总算过上了温饱的日子。
几年来,东来家乃至整个小村都在神奇的东来的谋划下,组建农业合作社,生豆芽,磨豆腐,办起了酒楼茶馆,赚下好大一片家业,远近百里都知道了东来这个人物,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做小财神。东来也顺水推舟,借梦遇神人授金这说话,掩饰了自己的异常。他说的那位神仙便是财神,连带着这附近在城隍土地庙中供财神的人也多了许多。
这既然有了钱,自然不能落下身份,所以,在王家族长王彦牯的建议和东来的坚持下,东来的父亲王老实力排他议,花费重金请了一文一武两位师傅前来教导东来和村中子弟。
这教文的,换做李臻禹,乃是方圆百里远近闻名的儒门君子,饱读诗书,但却因为家中琐事,一直没有出仕。此前他一直在外游学,近几年才安顿在家,操持起了家业,但他一届书生,谋生手段有限,日子过得也不好,之所以愿意来王家庄当西席,一方面是看重了王家给的束脩,更重要的是,他想要将一身所学传承下去,所以,考察了王家村的少男们一段日子后,他决定留下来当一位教书先生。在这群孩子中,他最看重的便是东来。
教武的换做刘半山,据说乃是军中一员百人将,只是与胡族的战事中被斩落了一条臂膀,成了独臂,这才无奈退伍,组织了一干兄弟办起了镖局,换做龙门镖局。因为业务上的往来,和东来他们有了联系,挨不过东来的软磨硬泡,勉强答应收东来为徒。用他的话说,东来的资质实在是太差。可东来却一定要拜师,他拗不过,这才勉强答应。这样一来,王家村及附近闻名而来的人都拜在了刘半山的座下。
可惜,东来却是其中最垫底的人!他知道的许多,理论一套一套的,问题是,真到了自己练时,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东来习武都快两年了,到了现在还在练习基本功,天天站桩打拳,吃肉食将养身体。刘半山说过,等他哪日真正领悟到气,才能教他真正的入门功法。而且,东来的身体精气不足,非得好好养养,不然强行修炼,未来的成就也十分有限。不过,东来的坚持倒也让他真正认可了这名弟子。
可认可归认可,他还是不认为东来能练出什么样来!常人练气,一月有气感,三年可小成,但东来练了一年多,现在依然没有气感。其实说来也简单,因为他的心思太过芜杂,难以静心,被地球网络信息时代洗涤过的心灵,如何能轻易入定!东来也没有办法,只有苦苦坚持,期待铁杵磨成针的那一天!
每日闻鸡起舞,站桩一个时辰,练字一个时辰,打拳,先生面前聆听教诲,下午处理酒楼茶馆一干事宜,晚上抽时间将自己能记得的东西抄写下来,偷偷贴身藏好。这便是东来的生活。
无他,没有网络的生活,也只得这么过了,但他觉得,这样真的挺好。
却说几日前,李臻禹的同门托人传来消息,说已经将他推荐给了京都的左相,邀请他参加今岁恩科,或者直接加入左相府,成为一名幕僚,一起筹谋一件大事。左思右想,李臻禹还是决定前去京都相府,今日便是他与东来告别之期。
李臻禹传承的乃是儒门智世派,近千年来,便是此派与其他学派扛起了治理天下的重任,朝堂上的变革,基本上不能摆脱他们的影响力。但自六十年前卿宗皇帝即位之后,智世派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李臻禹的老师从朝堂中退了下来,教起了门人弟子,后来,又将李臻禹视作自己的接班人培养。正是有了这层关系,李臻禹这个从未踏足朝堂的人,却牵动了许多人的心。
但这却未必是什么好事!
“先生……”
东来有些哽咽,这近年来,这位先生耳提面命,委实教了他不少东西,至少让他心中的孤独少了许多,更重要的是,透过他的口中,东来知道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这处地界,换做太曾玄黄天,分为东陆,西陆,南陆,北陆,中陆。天上星辰与地球能见到的一般无二,甚至名字也一模一样,神话传说大多类似,但大陆的地形地貌地名却全然差了。还有历史也是这般。华族,西戎,北狄,东夷,南蛮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更恐怖的是,妖魔鬼怪,神仙佛巫也夹杂其中。
传闻上古,有祖龙圣人开天辟地,以自己的身躯开辟太曾玄黄天,又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中央麒麟五神将镇守天地五方。祖龙身上携带的血脉经过化生池化生,演变为人,巫,妖,魔等诸族。经过亿万年的混战,人族崛起,成为大陆的主流。
而现在大半个大陆,便是由人族的皇朝虞朝统治着。其他诸族,或是承认人族的统治,偏安一隅,或者躲到人族不能去的地方继续反抗。但大约是三百年前,五陆宗派与各国国主签订了盟约,诸族再也不能妄动刀兵,否则,便会受到各大宗派的联手打压!这样一来,尽管小规模战事不断,但大规模的战争委实再也没有出现。便是许多人族的新生儿,也只闻妖魔之名,不见妖魔之身。
东来所在的焚香山,便是中陆不起眼的一座小山,隶属于虞朝九歌郡平昌县府,但土地贫瘠,山林广袤,生产木材皮毛及药草,所以,山脉附近数十个村庄,多以猎户和采药客为主。东来所在的王家村是此地为数不多的纯农家村庄。即便是他们,平日里一日也仅得两餐,一年之中,少说也有三五十日在饥饿中度过。
造成这样的原因很简单,天灾人祸,但大家都说,很大程度都是因为税赋!土地的产量本就有限,朝廷还要科以重税,再交了租子等其他东西,普通农人最多能得两成粮食,这点粮,够吃个屁!
而左相此次便是要策划改了这税赋。李臻禹此次便是要去参与这件大事。
“痴儿,何故做此小儿女姿态?”李臻禹放下手中书卷,摸着东来的脑袋,“你也知道,为了抵抗外敌,虞朝历来税赋都相当重。但外敌即去,太平已两百余年,再用这种税赋制度就不太合适了。况且,这种税制,有权有势的人能想方设法的逃税漏税,偏偏贫困之家没有丝毫办法,要么饿死,要么反抗。”
“穷者无立锥之地,有人却锦衣玉食,长此以往,势必出大乱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大乱一起,当年妖魔肆掠,人族蒙难的旧事又要发生!这正是我辈儒者挺身而出的时候!为师不可不往!这《智世策》传承久远,内中包罗万象,你外拙内秀,正是传承此书的合适人选。为师便是要拜托你将此书保存下来,传承下去,怎么,难道你不愿接?”
东来哪里不知道,李臻禹这其实是在交代后事。双眼一红,他还是接下了那《智世策》。
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东来知道的事情其实比李臻禹多得多,至少这些朝堂上的阴谋诡计,战场上的军阵之术,为人的智慧等等,他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若不是因为这个,李臻禹也不会收他为徒。
但正是因为这样,结合自己知道的东西,东来才敢肯定,左相此次谋划必定失败,李臻禹此次前去,必定徒劳无功,而依他的性子,多半便要慷慨赴义,唱一曲绝响。
这让东来于心何忍!
“先生,东来敢问一句,你真的要去趟这趟浑水么?你难道不知道……”
“无须多言!”李臻禹已经猜到了东来到底要说什么,“求仁得仁,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东来,你不必劝我。反倒是你自己要小心,不要被我殃及池鱼。你小财神如今的名号,可比我这个刚君子的名头响亮多了!”
这话倒也没错,传说小财神点石成金,胸中全是发财大计,便是东来平日出门,都得带了几个彪形大汉随身守护,否则,保不齐被谁给绑了去。就因为东来,这附近的盗匪都翻了几番,之身顾忌刘半山,这才没人轻举妄动。但天知道是不是会一直这么下去,无他,财帛动人心啊!
“对了!”他手一卷,想起一件正事。
东来今年已经十三岁,是该行冠礼的时候了。便是临去,李臻禹也想亲手操办了此事,给他加冠定名。
与东来的父亲王老实商量之后,李臻禹将日子定在了后日。王老实连忙安排人手,四里八乡请人,同时购买鸡鸭鱼肉,准备操办,也当做是给李臻禹的送行。
大家都很高兴,只有东来一人心情沉郁,抱着那《智世策》在屋顶捧读。
“上有九天,下有九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人乃天地宠儿,祖龙传人,天生物主,但九天之下,妖魔为乱,夷狄作叛,更有宗门家族勾连,为乱天下。故君子行事,当以智救世……”
三日之后,东来在亲朋好友善意的笑容下,被李臻禹加冠赐名。
“名便换做曦煌吧,为师也希望东来你如同这太阳一般,由朝曦入午煌,也希望你的学问也能这样成长。将来格物,致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不枉人世走这一遭。”李臻禹捋须长笑。
王老实笑得咧不开嘴,和自己的几个堂兄弟开怀不已。
“谢先生赐名!”东来,不,王曦煌穿着一身汉服,跪坐在席上,三叩首,大礼拜谢。
“李先生,你看,我儿取个啥字好?”王老实趁热打铁,搓了搓手,恭谨的问道。
“这字嘛……”李臻禹也有些犹疑,“东来,却不知你到底有何志向?”
字不是随便取的,更重要的是,需要代表一定的意义。譬如李臻禹字康平,便是希望人人安康,天下太平。
不过,他这么一问,却让王曦煌有些抓瞎。
因为,他也有些搞不懂自己的志向。到了这个世界,自己到底要干什么,到底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便是他自己,现在也没有想清楚。
他利用自己知道的知识,生豆芽,磨豆腐,这不过是想吃饱饭而已。挨饿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
他答应学文习武,更重要的原因是想了解外面的世界,而不是真的想去当什么名臣悍将。
从李臻禹的口中,他更是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是有神仙妖魔存在的。长生不老,举世无敌,也不是什么空言。
说起来,这些都是私心,但王曦煌从内心上讲,并不是自私自利之人,他也有兼济天下之心。李臻禹常说,身为儒者,一定要能立言,立功,立德!便是王曦煌自己,无缘无故得了这场机缘,便只能再度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么?
不,绝不!
他低头陷入了沉思,自己接受了李臻禹的《智世策》,也意味着接下了儒门这一支的传承,自己出手帮助乡亲们过上了温饱的日子,又多了一份责任。但自己的将来,肯定是为自己而活,而且,是在这个基础上为大家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而这些,都需要实力,钱粮,武力!
大禹皇朝之所以能传承千年,在诸多外敌的攻击下屹立不倒,便是实力太高的缘故!国内上下同心,军人敢于赴死,他们更得到了道门最强大的力量太玄道的支持。
所谓万玄长空一凌霄,指的便是当今天下中陆最强大的七支修炼者的势力。
万妖谷,太玄道,长青剑派,空空门,**,凌云宗,冲霄剑派。这些个修炼势力,数量以万妖谷称雄,实力以太玄道称尊,更为难得的是,在太玄道的倡导下,齐心合力支持虞朝,这便是大禹皇朝之所以能占据整个中陆,东陆,南陆,四分之一北陆,五分之一西陆的底气之所在。
只可惜,焚香山的所在太过荒凉,根本没有什么门派看得上眼,方圆三百里,也仅仅有一个黑虎门和龙门镖局可以称道,所以,王曦煌平日也没有机会去接触这些修行之人。他也只能听着那些飞天遁地的传说,望天兴叹!
王曦煌真正的心愿,却是修炼!长生不老,举世无敌!
“先生,弟子想要……”王曦煌刚张嘴,话音还没落,就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更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东来,康平,速逃,玄甲军来了!”
一名独臂大汉,带着数骑直接朝着小院冲了过来,边跑边大声吼道。
“师傅!”王曦煌霍然一惊,刘半山?他这是怎么了?
王曦煌连忙站了起来,朝着院门冲去,老远他就闻到一股异样的腥味,刘半山身上的青衣染了不少红色。他身后的骑士更是人人带伤。
玄甲军?
李臻禹曾说过,十万玄甲军乃是当今皇室用来守卫京都和皇室的私军,乃是天子近卫,盖世虎贲,怎么会是他们出动?
其他人脸上也有些慌乱,刘半山这个龙门镖局的的总镖头他们大多认识,更有人认出他们身上的乃是人血。玄甲军出动,在以前只有一个情况,那便是镇压叛逆!难道说,有人要作乱?
“王老实,我家中还有事,这便先行告退。”一名富商直接拱手为礼,告辞离去。
他顾不得众人异样的目光,一脸毅然的说道,这世道,明哲保身为要!招呼了自己的随从,富商急急离去,其他人有样学样,不一会儿,来宾便走了三成。
“到底怎么回事?”虽然事出突然,但是李臻禹还是保持了一丝冷静,“刘兄,你们这是怎么了?”
刘半山翻身落马,气喘如牛,大步走到一旁的木桌,抓起酒坛就咕噜咕噜的灌了下去。顾不得酒液沾襟,他扔了坛子,抹了一下嘴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上好梨花木做的木桌顿时四分五裂。
“我以前的兄弟托我查点事情,便是查你康平为人处事如何。那人是我生死之交,他不知我与康平有旧,我几番追问他才告诉我实情。当今睿王对左相行事颇有看法,他和右相联手在朝堂之上打压左相,这次,听说左相招揽康平,他们决定杀一儆百,警告投靠左相的人。所以,他们要用大义诛杀康平!”
刘半山语气有些无奈,“天子久不上朝,国师也了无踪影,朝中小人当道,军中几位将军看不过眼,想插手此事,拨乱反正。但他们需要知道康平你为人如何,值不值得他们插手。”
“可惜的是,他们玩起阴谋诡计,委实有些不堪。睿王党很快发现了他们的异动,军队不稳早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但这却给了睿王党一个信号,所以,他派出了玄甲军,还调动了宫中的供奉。我兄弟八百里加急前来报信,我也顾不得许多,舍了镖带人前来通知你。康平,你还是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便是从你家中杀出来的,此刻,那里已经鸡犬不留了!”
院内诸人都有些震惊,反倒是李臻禹风轻云淡的展眉一笑,“走?他们来的正好!我倒要会一会他们。”
偏偏家人死难,仿佛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一般,王曦煌这个角度却能看见,李臻禹袖中的拳头已经捏的青白无比。李臻禹如何不痛,但逝者已矣,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开什么玩笑!”刘半山气急,“都什么时候了,别这么迂腐行不行!你是他们的对手?除了送死你能干什么?去你家的不过是九歌郡郡守府的厢军,便是这些人都让我损失了三名弟子。我可挡不住玄甲军!”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刘兄,你不必多劝,我意已决!”李臻禹断然摇头,“你们赶紧走,玄甲军配备的乃是北狄的追风驹,日行千里不在话下,保不齐这几日他们就要到。我不想伤及无辜!玄甲军要捉拿,要诛杀,都是冲着我一个人来,我这就告辞,去家中等他们来!”
“康平!”
“李先生!”
“师傅!”
数声声音响起,但李臻禹的头却根本未曾低下,他一把抢过刘半山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刘半山仿佛痴了似地,居然让他这个书生从手中夺去了缰绳。
“儒有委之以货财,淹之以乐好,见利不亏其义;劫之以从,沮之以兵,见死不更守,鸷虫攫搏,不程勇者;引重鼎,不程其力;往者不悔,来者不豫;过言不再,流言不极;不断其威,不习其谋。其特立有如此者。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
李臻禹铿锵的声音响起,充满了凛然正气。
这句话源自《儒行》,说的是儒者不贪财物,不耽于玩乐,不会见利忘义。儒者不惧威逼力吓,不会因为怕死而改变操守。遇到‘猛兽’,儒者会与之搏斗,不会畏惧它的力,遇到‘重鼎’大事,别人退让时,儒者会走出来一力肩扛,虽万死而不辞。儒者省视自身言行,绝不犯两次相同的错误。他们并不会刻意追究别人的过失,他们时常保持威严,不做机谋诡诈之事。这就是儒者的立身之道。
这也是李臻禹的立身之道!而他今次,便要守护自己的道,哪怕舍生,亦要取义!
“我去也!”一夹马腹,李臻禹打马冲了出去。
“师傅!你还没给我起字啊!”王曦煌一身大叫,笔直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