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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奇巧相逢

雷格里庄园的仆人们这些日子神秘地传说着鬼的故事,雷格里也有所耳闻,但大家却想尽办法隐瞒他,这便显得更为恐怖。因此,他的酒越喝越凶。白日,他装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照例打人骂人。可是一到晚间,他的梦中老是出现一些极为可怕的鬼影。为安全起见,雷格里睡觉前不但锁上门,还用椅子或桌子把门顶上,并在床头点了一盏夜明灯,把两支手枪放在枕头边,就连门上的闩和窗上的搭扣,他都一一把它们闩牢和搭紧。

今天他真的睡着了,可是睡梦中,凯茜手拿着雷格里母亲的裹尸单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拼命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可走进来的那个青面獠牙的鬼把他摁在床上动弹不得;接着,他看见一只没有血色的手摁灭了他的那盏夜明灯,并在他的耳边嚎了三声:“来吧!来吧!来吧!”雷格里一下子便不省人事地晕了过去。

很快,人们传说他得了病,已危在旦夕,无节制地酗酒使他得了疯病,他时常厉声惨叫,口口声声说他看见了鬼。

凡是听过他说胡话的人无不感到毛骨悚然,谁也受不了他病房中阴森恐怖的气氛。直到他死去,他的床上仍旧站着一个拿着裹尸单的白影子,嘴里不停地向他吼叫:“来吧!来吧!来吧!”就在雷格里被鬼吓死的那天夜晚,几个黑人看见有两个白影子穿过林阴道,直奔大路而去。第二天一大早,人们发现大宅子的门敞开着。

凯茜和爱弥琳在离城不远的一个小树林里停下来歇脚时,太阳已经露出了笑脸。

凯茜打扮成一个克里奥尔西班牙贵妇人——穿着一身黑衣裳,头戴一顶小黑帽,再加一块绣花面纱,把整个脸部都遮盖起来。她们早已商量好,在逃亡期间,爱弥琳扮成她的使女。由于早年出生于一户上流社会家庭,凯茜的谈吐、举止和气质都非常符合这种身份。她在城郊买了一口箱子,并要求卖箱子的人替她把箱子送到目的地。这样一来,随身跟着一个用小车推箱子的仆役,还有使女爱弥琳跟在后面,凯茜便以一个贵妇人的姿态出现在旅途上和旅馆里。

住到旅馆后,第一个引起她注意的是乔治。

经红河到达密西西比河之后,他们转乘“辛辛那提号”

轮船,乘风破浪疾驰而去。

乔治第一眼见到凯茜,就隐隐约约地觉得她有点儿像什么人,但又想不起来到底像谁。所以,无论是在餐桌上还是在客舱里,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打量着她。这么一来,弄得凯茜有点儿不自在起来,以为他对她起了疑心。通过多次接触和交谈,凯茜才放下心来,把自己的来历和盘向他托出。

知道了凯茜的苦难经历后,乔治慷慨地答应凯茜,一定竭尽全力保护她们脱险。凯茜隔壁那间客舱里,住着一位法国太太,名叫德都夫人,随身带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儿。这位太太得知乔治是肯塔基人之后,特别乐意跟他结识,还向他详细打听了肯塔基的情况。

她说她从前在那里住过一个时期。后来,乔治发现,她以前的住处离他家不远,不由得感到十分惊讶。

有一天,德都太太问他道:“你们附近一带有一个姓哈里斯的人吗?”

“有一个姓哈里斯的老家伙,他家离我父亲的庄园不远,”乔治想了想说,“不过,我们跟他一向没有什么往来。”

“他大概是个大奴隶主吧?”德都太太问话的态度显然掩盖不住她内心的关切。

“是的。”乔治对她的态度颇为诧异。

“你知道不知道,他以前有一个叫乔治·哈里斯的混血黑奴?也许你听说过吧?”

“当然知道——乔治·哈里斯——我对他很熟悉,他娶了我母亲的一个使女。可是现在听说他们已经逃到加拿大去了。”“真的吗?”德都太太连忙问道,“谢天谢地!”说完,她双手捧头,失声痛哭起来。“他是我的弟弟啊!”

乔治万分惊讶地叫了起来:“太太!”

“是的,”德都太太一面擦眼泪,一面骄傲地抬起头来说,“乔治·谢尔贝先生,乔治·哈里斯是我的亲弟弟!”

乔治把椅子向后移了一下,望着德都太太说:“啊!这简直让人意想不到。”

“他还小的时候,我就被卖到南方去了。”德都太太说,“我的买主是一个慷慨而善良的人。他把我带到西印度群岛,给了我自由,然后和我结了婚,他最近才去世。我到肯塔基来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我弟弟,并把他赎回来。”

乔治说:“我曾经听他说过他有一个姐姐,叫爱密丽,被卖到南方去了。”

“一点儿也不错!那就是我啊,”德都太大说,“请你告诉我,他是什么样子?”

“是个很出色的小伙子,”乔治说,“尽管不幸当了奴隶,但无论天资和品德,他都是个杰出的人物。我之所以了解他,是因为他娶了我家的一个姑娘。”

德都太太急切地问道:“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乔治说,“又漂亮、又聪明,为人又和气,而且非常虔诚。我母亲对她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煞费苦心地抚养地、教育她。看书、写字、绣花、做针线活儿,样样精通,歌也唱得挺不错。”

德都太太问:“她是在你们家出生的吗?”

不是,是我父亲在新奥尔良买回来送给我母亲的。那时她大概有八九岁光景。父亲怎么也不肯告诉母亲买她花了多少钱。直到父亲去世清查账目时,才发现契纸上写着高得惊人的价格,我想大概是由于她长得特别漂亮吧。”

乔治背朝凯茜坐着,因此,当他叙述这些细节时,看不见凯茜脸上全神贯注的神情。听到这里,凯茜的脸色由于格外关注而变得十分苍白。她碰了一下乔治的胳臂问道:“你知道卖那个小姑娘的人的姓名吗?”

“一个姓西蒙斯的人。至少我记得契纸上写的是这个姓名。”“天哪!”凯茜听了,大叫一声,晕倒在舱板上。

乔治和德都太太大惊失色。人们把凯茜抬进客舱,放在床上,她苏醒后,又转过脸去对着板壁,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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