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举办一个不知是搞什么的活动——至少小鱼不知道是在搞什么。虽然完全不清楚情况,还是被李慧之拉去帮忙布场。
教学楼前坪搭起了一个大舞台,装饰得华丽丽的,实际上都是破铜烂铁随意堆砌起来。
那时已是盛夏,小鱼在骄阳下被光芒照得睁不开眼,跑到树荫下休息,旁边的人递来一瓶水,她道谢都来不及就一饮而尽,看到递水的人,一口水呛住,半天没能说得出话来。又是阴魂不散的徐渊。
“啊……谢谢啊。”小鱼扬了扬手里几乎空了的水瓶,看向舞台周围忙碌的人群,人们的轮廓在强光的照射下微微泛着光,不禁让人头晕。
“没事啊,应该的。”徐渊笑得挺尴尬,大概也感受到小鱼试图掩饰的敌意。
一大波浓妆艳抹的高挑礼仪小姐走来,还有些穿着戏服之类衣服的人,大概会有一个舞台剧。礼仪小姐们直挺挺地站好不动了,小鱼在树荫下咋舌:真是群不怕晒不怕累的美人啊。她就一直晕晕乎乎地在树下,感受着蒸笼般的温度,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热得冒烟了。
活动开始进行,大概也就是主持人讲话、表演节目这样的套路,小鱼也没仔细看,只觉头发晕头发软。
忽然台下候场的一块人群开始异常骚动,小鱼刚回过神来向那边看去,就被李慧之拉着手臂拖着往那边走。
“怎么了?”小鱼问。
“没时间了,这儿有个人肚子疼上不了了,你顶一下吧,来,换上她的衣服。她没台词,端着这个盘子站在一旁就好,记得看我的手势,要你下的时候你就下来。”李慧之干净利落把事情交代好,就轮到他们上台了。
小鱼云里雾里地上了台,一个没踩稳还差点摔倒,幸好被旁边的人扶住了。
直接的阳光更是晃眼,小鱼忍着没伸手去遮,也无暇顾及表演的人在说什么,只是一直用余光瞥李慧之,希望她能让自己快一点下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慧之正在打电话,小鱼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
最后只感觉有个人接住了她,她下意识地抱住那根救命稻草,周围很喧嚣,似乎有人吹口哨,人们好像都在大喊。
“你是何尚吗?”她迷迷糊糊中这么问道。可没人答话。
抱住她的人是徐渊,也不知他何时成了个英雄救美的人,平时唯唯诺诺,这次却突然站出来了。而刚赶到的何尚在人群外远远地看着台上这一幕,小鱼主动地抱住他,大家都在奋力起哄。而李慧之呢,手里握着小鱼的手机,刚刚还跟何尚通过话,本是看小鱼一副虚弱的样子希望叫何尚来接她一下,却演变成这般情况,她后悔不已,在人群中焦急寻找何尚的身影,而已经不可能找到了,何尚已经飞奔回家收拾行李了。
小鱼从校医院醒来,眼睛还没睁开就找何尚:“何尚呢?”她伸手,抓了个空,她以为他会在身边,握住她伸出来的手。
“你醒了啊……”
是个不喜欢的声音,小鱼警惕地睁眼,果然是徐渊。
“怎么是你?我怎么在这儿?何尚呢?”
“你中暑了,晕倒了,何尚不在这里,我把你送来的。”
“谢谢。”小鱼起身想走,却被徐渊按住。
“医生说你还需要休息,再躺躺吧。”徐渊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小鱼没说什么,起身的时候确实还有些头昏脑涨,就躺下了,但还是说:“你没必要在这里守着我,我自己没问题。”
徐渊却凑近:“你看你这样,怎么会没问题,你脸都惨白惨白的了,我还是在这儿看着你吧……没事,你睡就是了。”
虽然心里很不情愿,小鱼还是闭上眼睡了。
何尚后来不放心折回来想到校医院看看他,看到这般情景,心头的滋味很是复杂,有那么一瞬间想冲上去给徐渊一拳,却怕惹小鱼生气。
到底是近水楼台吧,他这么想着,坚决地离开了,甚至没有带走任何行李,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很多东西都是小鱼给的,如今,就连本带利还给她吧。他冲上大街,却发现自己没有去处。
小鱼回到家,感觉家里没了以前的生气,心头涌起不祥的感觉。空荡荡的,何尚不在家,厨房也干干净净,一盏灯都没有开,每一样东西都整齐得不自然。她打开衣柜,何尚的衣服都还在,打开鞋柜,鞋子也都整整齐齐摆好了。厕所里,牙具都还在,毛巾也没有动。他的每一件东西都原原本本地在那儿,也许只有出门时穿的衣服和鞋子没有在了。
也早该下班了啊。小鱼打他的电话,却已经是空号。
小鱼愣在了一连串的忙音中。可他没有理由再穿越回去啊,没有钥匙、没有通道,这不可能呀……
胡家此时大概在忙画画的事,小鱼不好意思再麻烦她,坐在沙发上呆愣愣等了两个小时,实在按捺不住想要出门找他。看门时,却发现地上的一张字条,也许是进来时没有注意到。
字条上是两个刚劲有力的字:再见。
小鱼抖着手把它们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愤怒、不解、无力、悲哀……一齐涌上心头,她止不住身体的颤抖,止不住眼泪往下流。
默默地在沙发上流了一阵子眼泪,她突然不想再难过,于是把脸洗干净开始收拾屋子。
新的沙发垫是他们一起去挑的,他们还在那上面做过羞羞的事,扔了吧,小鱼把它们装进一个大箱子;那箱子也是一起挑的,是小鱼喜欢的明黄色;照片墙上的照片也不能再看了,基本都是他们的合照,照得好的照得丑的,统统挂上去,现在也得摘下来了;厨具都是何尚去买的,他喜欢做点好吃的讨好她,也换新的吧;他用过的、穿过的、碰过的……都不想留着了,留着心痛。突然发现这个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两人共同拥有,要扔了的话,屋子也得扔了。
箱子装满了,满得关不上。小鱼重重叹了一口气,把它们重新摆回原位,拿出手机发短信给那个空号: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