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难道你舍不得他?”凌无轩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小女人,见她表情有些不忍,心中十分不满,只不过短短的两天时间,那个胡人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能让秋末对他如此不舍?
秋末怕他误会连忙反驳道:“怎么可能,他是胡人,杀我芜国百姓的也是胡人,国仇家恨不可不报……”她咬着嘴唇说着,脸色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看。
凌无轩看到她的模样突然升起一阵怒火,哼声说道:“既然如此,爷也不在这耽误你休息了,后天正午之前,爷自会把你安全的送出去!”
他眉头紧锁,眼角上扬的看了秋末一眼,转身正要离开,却被秋末一把拉住了:“你这脸还没有易容,出去会被他们抓住的!”
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连这件事都能忘记!秋末将凌无轩按在凳子上,将凌无轩却别扭的不说话,冷着一张脸似乎秋末欠他的一样。
她还很委屈呢!她放着好好的大小姐不做,千里迢迢的来到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差一点被暗杀不说,还要和胡人官员斗智斗勇,这几天她过得一点不比在府中清闲。
秋末忍着眼泪,手上没轻没重的给凌无轩弄上一些炭灰,也可以暂时的掩盖住他的容貌。
凌无轩被她弄得生疼,忍不住呲牙抬头,正想要发作,却看见秋末含着泪水的模样,于是硬生生的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爷也没说你重话……你这妮子怎么就哭了呢?”
他小心翼翼的问着,生怕一说错秋末会哭得更厉害。没想到即使是这样轻声细语的说着,秋末的委屈也没减少,依旧在轻声啜泣着。凌无轩一个大男人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抬头想要安慰,却被秋末死死的按住脑袋。秋末冷声说着:“别抬头,至少现在你不许抬头!”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了,这是她第一次在凌无轩面前毫无保留的大声哭泣,一声声的抽噎都带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委屈。
凌无轩轻声叹气,脑袋还是被那只小手按住,他知道秋末是不想让他看见她哭泣的模样,于是伸手从袖子里拿出来一条手帕把眼睛系上,手摸到秋末的小手,整个肩膀一用力就将哭泣的小人搂进怀中,死死的抱住。
“你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成何体统!”被抱着的秋末一时间忘记了哭泣,惊愕的挣扎着,鼻涕和眼泪一起流着。模样十分的可怜。幸好男人看不见。
她心中低声舒了一口气,脸颊却红了。
凌无轩摸索着拍拍她的脑袋,语气复杂的说着:“既然是生死之交,这点小事不需要计较,要哭就在爷肩膀上哭,爷的肩膀可以抗得下士兵的性命,可以抗得下百姓的安危,自然也能扛得下你这个小女人的委屈。”
凌无轩勾着嘴角,将秋末的头按在肩膀上。秋末再也忍不住了,又放声大哭起来,将所有的委屈、痛苦都哭了出来。声音一开始是呜呜的,到了后面,只剩下流泪的抽泣声。
她是忍了多久?男人又想起那天的小巷,秋末被人按在脏兮兮的地上,被人死死的按住,眼中却没有一丝绝望,那种让人心疼的倔强深深的打动了他。
这种眼神他已经多久没见了?是从被大皇兄欺负无力反抗开始的?还是从永远都得不到父皇的赞赏开始的?
凌无轩努力的将自己的本性掩盖,却忘了世间除了谄媚、趋于权势的眼神之外,还有这样让人心动的眼神。
时至今日他都没有忘记那眼神给他带来的震撼,而现在,那眼神的主人就在他的怀中,正声嘶力竭的哭泣着,不!已经哭不出声音了。他的心中仿佛也跟着无声的嚎叫着。
凌无轩在暗中下了一个决定,以后这个小女人交给他来保护好了,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了,绝对!
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谁都没有想到的变数,几只箭穿过窗户射进秋末身边的墙壁,凌无轩赶紧摘下手绢,看见又有几只箭连续的射进来。
凌无轩转身踢开凳子,拿起圆桌当成盾牌,抱着秋末破窗而出。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冒险,但是在不确定楼下是否有敌人的时候,这样的方式是最简单明了的了。
秋末来不及多想,已经被凌无轩抱在怀中到了楼下。此时楼下已经没有百姓了,胡人的队伍兵分三路挡住他们的去路,他们拿着最先进的弓弩蓄势待发,箭尖都指向凌无轩和秋末。
秋末深吸了一气,看着四面八方围上来的人心中不安,胡人的兵马已经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这个时候要想突围真是比登天还难。
只看见为首的男人穿着一身褐色的衣衫,帽子将弯卷的金发藏住,露出他略显阴柔的一对眉毛。竟然是纳木珈!
纳木珈勾着嘴角冷冷的笑着,眼神阴霾的看着凌无轩,仿佛看见了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样,笑容中带着冷冽:“好久不见啊,五皇子。”
凌无轩听到声音转身,也露出了笑容,只是神情却是紧绷的:“呵呵,好久不见,呼延单于。”
什么!纳木珈竟然是呼延单于!秋末瞪大了眼眸,原来最近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男人就是有名的塞外雄鹰。他不仅骗了她,还利用了她?秋末不知道此时能够做什么,只是看着纳木珈的眼神越来越冰冷,就像是腊月的湖水一样冷彻。
她真是一个傻子,自寻死路的接近这个男人,最后却给凌无轩惹上这样的麻烦。秋末摸索着腰间,才想起匕首早已经被纳木珈拿走了,现在她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秋末脸色苍白的收回手,声音清冷而凌厉,有一种说不出的恨意:“纳木珈,不……呵呵,应该是呼延单于,您不辞辛苦的哄骗我一个小姑娘,不过就是为了引出五皇子,何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呢!”
纳木珈刀削般深邃的五官此时带着一种无声的虚弱,发白的嘴角苦涩的勾着,眼神却带着不应该出现的柔情:“秋末,我没骗你,纳木珈自然也是我的名字……”
还没等纳木珈说完,秋末早已经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够了!单于大人,这场戏演得不错,很出彩,秋末着实佩服。若是呼延单于不想当单于,倒是可以到我们芜国来做戏子,一定会受欢迎的。”
即使胡人不明白戏子在中原的地位,听了秋末的语气也已经明白她是在贬低他们最敬爱的单于,于是一个个怒目而瞪的看着秋末,手上的弓箭也都瞄准了她,恨不得现在就将她万箭穿心一般。
“又胡闹,爷在这还有你插嘴的地方嘛。”轻敲了一下秋末的脑袋,凌无轩伸手紧握住秋末的小手,将她往后一拉,像是下意识的保护一样,却又有一种占有欲的意味,好像除了他之外任何人看着秋末都是一种过错。
“呼延单于以身犯险,进入我大芜国国境,只是为了抓住本皇子,本皇子真是受宠若惊呐。只是不巧遇上我的友人来访,不知道单于可否行个方便。让这个家伙离开这里。”
凌无轩最怕的就是秋末受到伤害,眼前的这些小罗罗还不足畏惧,他自然有办法杀出重围,若是多了秋末在旁边,事情就难办很多了。
秋末低着头不说话,看着鞋尖的花样心中有些感动。她暗中打量着四周的胡人,想找出一条能够出去的路。却不想就连客栈里面也跑出来许多胡人弓箭手,这就像是一场死局,要是凌无轩落到他们手中,虽然不会死掉,但是这种屈辱却是芜国皇子不能承受的。
凌无轩一定会选择战死吧!她想着,心中有些害怕,指尖也有些颤抖,说不上来是愤怒还是恐惧,整个心七上八下的。她开始自责,为什么要跑过来给凌无轩添乱。
满月站在二楼的窗户旁边偷偷的看着下面的情况,看样子一点事都没有,秋末放心多了。她也不指望满月能把他们救出来,只要满月平安就好。
呼延单于看看凌无轩,又看看秋末,忍不住嗤笑一声,本来对这个女人说爱慕只不过是一场局罢了,现在看到他们这副模样摆明了就是恋人,呼延单于的心中却隐隐不爽起来。
莫名的情绪让他不想放过这个女人,或许真的娶回去也好,他相信他这只塞外雄鹰还是能够征服眼前这个女人的。
碧色的眼眸带着喵咪一般的温顺,但是却暗藏汹涌的阴狠:“看来这个女人对五皇子很有影响,那么阿单更加不能放她走了。”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心中所想,就像刚刚见面时一样,给人一种很爽快的错觉,实则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秋末咬着嘴唇,她知道凌无轩是多么的骄傲,现在为了她竟然和敌人提出请求,虽然不是低姿态也让她心中不好过。
凌无轩眯眼说道:“原来呼延单于对自己的部下这么没信心,还需要靠一个女人来帮你增强自信?呵呵,说出来岂不让所有人都笑话?”
他说话的语气中带着讽刺,眼中的不屑惹怒了面前的胡人。
这支队伍是呼延单于亲自挑选的,每个人都懂汉语。所以他们的对话,这批胡人一字不漏全部都能听明白。这样肤浅的激将法,凌无轩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使用。眼看着这样下去只能束手就擒,凌无轩只能尽量周旋,此时若是强攻就是在自寻死路。
呼延单于向秋末伸出手,如同当初化名纳木珈时一样,眼中带着柔和的说着:“秋末,你来我这儿,我不会伤害你的,选择我你才能活下去。”
他不说废话,只是将事实重复了一遍。
秋末没有说话,依旧被凌无轩强势的护在身后,头微微低下,根本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是给人的感觉应该是不开心了。
呼延单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呵呵一笑,也不强求。等会儿把五皇子拿下,然后把女人关上几天,就由不得她不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