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好衣服背好书包紧着往门外走着,而我妈却一直追着我问落没落东西在家里。
“我走了啊!”我说着,门“砰”的一声在我身后关上了。我一边下楼梯,还一边在想象我妈在门后边是啥表情。
我摇摇摆摆地出了楼道,大早上的阳光还真不错,照得我快化成一缕烟儿了,心里一百个“今儿个是个好日子”飘过。
我的自行车各种姿势地停在楼道口旁边,也不知道一个晚上有多少人挪动过它,它也就忍着这些人,忍着每天跟我上学这样的风吹日晒。我把它正过来,然后轻松的蹬了两下骑上它,随着“嘎吱”声,伴着清晨的风和头顶上的太阳我要狂奔到学校喽。
我叫熊筱新,性格一般,学习一般,长得一般,啥啥都一般。最大的优点就是各方面都很齐齐——一般。没有特长,没有爱好,没有梦想。每天就只想着怎么把今天的家庭作业糊弄完,每天就只想着第二天哪节课可以用来睡觉。
我已经在这个巨多各种各样奇葩的大聚会里生活了十四个年头了,其实对于我的事儿我自己也不是很了解,包括我的父母。准确地说,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左眼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我妈告诉我它是打我落地就跟着我的了。从小学到现在初二了,所有人都觉得我的眼睛可能只是得了什么病吧,但是它不是。可只要我流泪了,它就会流出血。对,我的眼泪就是血。所以我只能抑制住不能在大家面前哭,或者是打哈欠。这些都不行。但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的父母我的这些异端,他们也不知道。
有一次,在学校跟别人打架了,碍于面子回到家关上门自个儿在哭,第二天我妈收拾我房间的时候看到我的纸篓里都是沾着血的纸,而我就只能忽悠着说那是我流的鼻血。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跟他们说这些。
我一边骑着车,一边感受着只属于我的清晨的风。随着飘过的风,我眨了眨眼睛。世界被赋予得太多,我只是帮忙承受了。
到了学校,我放好了车,向保安问了好就向学校里头走去了。每天早上这样的我就像一只鸟一样,越过这有多高我也不知道的灰白色校门就失去了自由飞翔的能力,然后蹦踏着穿过走廊、楼道。身边还有陆续超过我的人,我在想,他们是要赶着去娶媳妇儿么?
“哈哈哈哈哈!诶!又找到一孩子嘿!”熟悉的群嗓又在班里大叫起来了,我这会儿刚走进楼道里就听见了,真的不怪德育处老师每天都要上我们班坐一会儿。
大家在教室里争着夺着,四五个男生都抱成了一坨。他们正争抢着今早从低年级小孩儿那儿抢来的东西,并且每个人都爱不释手,仿佛这是证明他们能力的战利品。我走到座位上,掏出晨检要用的东西啥的,就一屁股做到座位上看它们“耍猴”,甭说,还挺带劲。
喊着,笑着的人有很多,他们张大了嘴,仿佛要把喉咙展示给大家看。看着他们这些人的嘴脸,我甚至有点儿嫌弃。看着他们,我呵呵。过了会儿,他们闹的声音更大了,而我的耳朵似乎变得越来越听不到声音了。
一瞬间,我的情绪开始变得躁动。它好像越来越强,甚至要带上点儿火了。眼前的这些人好像一根根引燃我情绪的火柴,正在靠近我的导火索。
我只能看着他们,就像在我面前演哑剧一样。仿佛整个世界的律动我都接受不到了,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视我为空气。清晨的风越过窗户,将每个人的头发吹了起来。我的左眼的红色胎记剧烈地疼,有种感觉让我睁大了眼睛,然后瞳孔猛地缩小、聚焦。爆破的声音与动态似乎都在进行慢镜头。我身后的玻璃全碎成了渣子,碎玻璃的声音似乎把所有人吓了一跳,而我却听不见。
听觉渐渐的恢复了,我也眼前一黑。
Goal熊筱新不小心②
这家医院的病床是不是太旧了啊,我一躺,这床就吱呀呀的,我真的是很怕这具铁架子会垮掉啊。我躺在病床上伸手够旁边小桌上的零食,还没够到呢,我妈就跟医生边聊边走就进来了。医生的表情挺严肃,我妈一直在旁边点头。
“好的医生,我们会注意的。”我妈像个学生一样认真地听着。
他俩搭了几句话,医生就走了。我妈走到我的床边坐下,看着我。她这一看着我,我都有点不知所措了。接着,她眉毛一皱,歪了歪头。“你这一点事儿没有,怎么会晕倒呢?”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亲妈啊,我心想,您还真希望我得个啥病啊!我一边斜视她一边翻白眼。“我估计可能是老学习……累着了吧!”正好编了个两全其美的理由,又学习,又证明自己很辛苦。“放屁吧,你我还不知道。”她起身将抽屉都拉开,然后开始收拾东西。“今儿下午就出院了,已经在医院呆了三天了,也该去学校了吧。”
我在旁边斜视着她。
“别哼哼了,赶紧下床收拾。”她说着端起我的洗脸盆出去了。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天空中的云随着树枝飘着,各种看不出来是什么形状的云就这样被风破碎了。
下午很快就到了,接着又飞速冲到了晚上。晚上北京的街道就像把太阳分成好多的小灯领回了各个小门脸里,它们亮得厉害,照得干巴巴的油路发橙、发蓝、发橘……我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再把车户打开一点,让带来夏天气息的风接替晚春的风,它们会挤过车窗的缝隙铺散到头发上,像个调皮鬼儿似的弄乱我的头发,然后迅速地跑掉,留下我一脸的自然和笑容。已经在风中凌乱了。
夜晚,过得也许是最平静的,因为大多数人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混,就去找到一个内心深处的自己。好梦,我自己。
……
初夏的早晨就像春天的上午一样犀利。变态的吱呀声儿又跟着我直到我到了学校。进了班,我本以为大家可能因为前一阵的“怪事儿”来找我聊一聊“碎玻璃被吓晕”或者“我晕倒吓碎了玻璃”的感受——结果还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我走到座位边上,看着眼前被挤得只剩一点儿地儿的位置,对坐在我后面的人,然后小心翼翼地说了句“能往那里去去么,我这儿地方太小了……”我的话语落了,我后桌单重的白眼也翻好了。他的白眼就像一根不大不小的刺扎在了我的眼里里。这种感觉又来了,但是我意识到这样的感觉可能会让自己晕倒,所以我尽力克制着。但是并没有什么用。我瞬间扭过头看着单重,瞳孔缩小。他的桌子像是被拉着走一样往后一直退到了墙根。这个过程中没有人说话,只有桌腿摩擦瓷砖的声响。这个声音引得全班的人都朝我们这边看,但场景中只剩下惊讶得战在原地的我,和要爆炸的单重。
单重急了。他一跺脚,从座位上跳起来,向我冲过来。接着,我眼睛一挑,他就像被绊了一下,摔了个底儿朝天。
这时全班人一同发出了“哇哦”的呼声,超级齐。
他爬起来,又正好撞见我的眼神,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就气呼呼地回去了。
我拉开凳子坐下,心里想着刚才那么解气的一套动作,和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想什么就会……
过了会儿,大家也都恢复了各自的状态。单重的桌子也往后腾够了位置。
呆在自己座位的我,已经被刚才的事儿雷到了外焦里嫩了。其实我非常希望成为大家的焦点,并且让所有人认可我。但是在现在看来,受到关注的则是那些作恶为豪的小混儿混儿。
是的,其实我在这个三十多个人的班里头没有一个好朋友,我一直是默默无闻,处于各种中立的位置。当他们取笑班里最懦弱的同学时候,我也不会笑,我也不会说些什么;当他们讲出一个自己以为是前面大笑话的时候,我也不会奉承地笑,我也不会戳破这层膜。所以,在他们眼里我一直是装的。他们会上体育课的时候故意拌我,故意把充足了气儿的篮球砸向我。我也是个软得没骨气的人吧,每次都火上心头但是看到他们四五个大胖子,我也只能忍一忍了。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很怕事儿,所以每次这样都会觉得很丢面子。
时间过得飞快,好像永远有着神速的运动员一直不停歇地跑着。这一节节的课,就是上课铃和下课铃交替着。
今天单重这事儿,传播得异常迅速。而且所有人都渐渐的有意无意地接近我了。
可是我一直都是独来独往,这样反而会让我觉得很奇怪。这一天,我从走廊里路过或者是透气的时候,总能听到有人说:就是他不用一根汗毛就把咱学校的扛把子给打了。
呵呵,我怎么不知道我打过他呀,我不就是让他椅子来回动了几下么。
下午的阳光开始减退了,夕阳在天边映出橘红色——我非常喜欢橘红色,特别是在昼与夜交替的这段儿时间。
放学之后的心情再配上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心情真的特别爽,听说放学和橘红色更配哦!
出了校门,我刚放松下来的心又绷住了。门口聚集了肯多人,他们围成一个圈儿,中间是单重眉飞色舞地说些什么,边上的人也不嫌被他的口水溅到。我走进了,围成圈的人自动分离开了一个小口,我就顺着进去了,然后正好听见单重很有气魄地说:“今儿我就让各位见见,到底是谁打谁!”周围一圈人鼓掌,欢呼啥的,真会捧臭脚。单重转过头瞪着我,我也不屑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很有底气面对这个比我高一头的大胖子,他看我还得低点头才行,好像我显得很滑稽。他噘着嘴用手指着自己,大声地喊:“你们赌谁会赢!”
周围的人:“单重!”
我噻,真的太大的口气了吧,我都有点为他过度的“求追捧”丢人。我放下书包,看着正摩拳擦掌的单重,认真地地试着收缩自己的瞳孔,想让上午的奇迹再发生。单重看着我努力地一眨一眨眼睛,忍不住就大笑了起来。我越来越用力,可是我瞪到眼镜发酸了都没用。我回过神,单重的拳头就甩过来了,我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我哩个去,我的鼻血都顺着流到了下巴了。
随着单重得意的嘴脸和周围的人的欢呼声,我抬头看着他,他的嘴脸映着橘红色的天,嗯哼。不可一世的表情再加上他衣服盖不住的剽肥的肉肚子。
我低下头,闭上了眼。
这时,单重突然从地面上弹了起来,又重重地摔回到地上,接着又被拖着走,在地上乱磕。周围的人吓得时不时地躲闪“乱窜”的单重。我用手将身体撑起来,迎着橘红色的云做了一个“收”的动作。我的手刚握紧,单重就直愣愣得躺在地上,被磕得满脸道儿的他在地上喘粗气。他应该庆幸老子好心,不然他的小命儿还得掐指一算呢。我环顾四周,周围的人麻雀无声,都惊呆着脸看着我。而我整理好书包背带,就挤开人群走掉了。
背影特别帅。
Goal熊筱新不小心③
自那天起已经过了一个月了,现在的生活风平浪静。由于单重在学校的“武行”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也不知道是单重不让说还是他的手下们真的很团结,到现在这件事儿也没传开。也好,我挺喜欢低调。
教室里的空调呼呼地响,也没把我引到老师的思绪中。我看向窗外,今天的天有点儿发阴,就像即将发火的怪脾气老头一样——马上就要喷口水喽。远方的树油绿的衬着灰色的天,道路上几乎没有车过。油柏路黑得发蓝,显不出一点儿生机。有时还会有几只飞得很低的小鸟儿划过,这种灵动,稍瞬即逝。我扭回头,看着讲台上眉飞色舞的老师和台下聚精会神的学霸们,我只有一个问题:他们眼睛不酸吗。
随着老师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我又开始走神了。我感觉我这个人吧,自从觉着自己拥有了这种超能力后就变得高冷起来了。虽然我也是一个高冷的人,但是我以前那是假高冷啊,现在真的有点高冷了。哎,而且吧,现在的我不太喜欢跟别人打交道了。虽说我之前的朋友也没几个吧。
下课铃咚咚咚地跑了进来,我也该出去溜达一圈了。最近豪气冲天的我大步流星地从走廊穿到楼下的楼梯口,我刚要转身一个人就将身体投向了我的怀抱——他整个人撞到了我而且我俩人都倒在了地上。当我回过神儿的时候,全压在我身上的这孩子还揉着脑袋不起来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我去,您老人家要不要这么敷衍啊,我都被压死快了你还在这里整理衣服!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准备调戏一下他。
“你是谁?”他问。
“我噻!你连我都不知道是谁啊?”我大叫道。
“嗯,如果你没事儿的话我就先上楼了,我要去交作业去。”他说着,随手捡起地上的作业本就很自然地踏上楼梯走了,没有表现出一丝害怕之情。“对了,一会儿要下雨了,别走远就赶紧回来,要不然你会被淋湿的!”已经没影的这人还不忘接着楼道的“环绕声”提醒我。
我抬头看着空空的楼道,没憋住笑了一下,一边笑一边往外走。出了门才感觉到一阵凉风打在脸上,但是我还是往外走着。云与云之间碰撞出了闪电,接着雷声轰鸣。几滴雨掉了下来,然后它们越来越多,好像下起了倾盆大雨。当大雨像洗澡的水龙头一样淋在我身上的时候,只剩下来不及跑回楼里的我在雨中凌乱。雨滴像无数颗冰粒一样砸在我身上。突然我想起了刚才撞到的那个人跟我说的话。并且无数次地在我脑海里回荡着。
当我跑回楼里的时候,头发和衣服都湿了,简直就是从头湿到脚趾头啊!
最难过的是当我灰辘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一屁股坐下去都是凉的,教室里的空调的小冷风儿让本来就湿透的我更觉得像是在过冬天。
我瞪了一下空调,它的百叶自动合上了。哈哈哈,所有人都没有在意到吧。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我的能力好像变得得心应手了很多,但是还只能改变一些小的东西,局限在这些什么关百叶窗呀,移动杯子这些。
课上了半截,穿着湿漉漉的短袖的我坐在空调直吹的一排座位冻得发抖,我看了一眼周围,有的人还热得用纸做成扇子在扇。过了一会,实在是太冷了,我闭上眼睛想象水蒸发的情景,环抱着双臂,白色的烟气渐渐地从我身上飘起来。周围的同学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冒气”完全没有意识去听课了。随着越来越多的白气升空,我的衣服也干得也越来越快。
最后一节课上完,大家都欢呼着可以回家了。我坐在座位上看向窗外——还是在下着雨。我没有收拾书包,而是想去楼顶的棚子里看看。
楼顶的空气真的新鲜,水与雾朦胧着。绿豆大小的雨从天空坠落到地上,轻轻地溅起一个小水花儿,让楼顶不平的地面积成好多个小水坑。我朝棚子的方向走着,也无碍踩不踩水坑,就往前走。当我走到离棚子不远的地方,看见里头有个人向我招手,觉得这天气棚子里还有人真欣奇。我快速地钻进棚子里,坐在里头的人让我很无语。
他看着我,我很无语地看着他。他对我笑笑,咧着嘴说:“哎呦,还真的来了。”
嘿,听他这话好像早知道我就要来似的。我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有什么事儿吗请问。”然后一屁股坐在长椅上,还是尽量与我不认识的人坐开一点。
“哦,我也是初二的,我叫李明智,”他朝我笑了笑,“这会儿是想跟你说对不起吧,还是我太马虎了撞到你了。”说完他又绽开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噗,李明智!他父母真的是有多自恋才能起一个这么自恋的名字啊,逗死我了。不过这小子刚才那一笑得还挺好看的。
我憋着笑看着他,他一脸笑容地看着我。雨发在棚子上发出噼啪的声音,它混着不高的气温和雾弥漫在空气中,这种感觉让我觉得世界突然都安静了。我靠在椅子上,双手背后。想了很久,问他:“你是不是因为害怕我整你才来跟我道歉的?”
“当然不是,老子就没有怕过的人。但是…”
“哦,你不说我也知道。原来我在大家心中已经是这样的一个人了。”我淡淡地说。其实对于眼前这么一个人我还真有点想对他说说心里话的,不知道为什么。
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大家都不认识,还是算了。我假装咳嗽了一声,就准备离开了。我刚站起来他就叫住了我。
“嘿,我不是因为你这样才跟你道歉的,况且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他有点着急了,没有了刚刚的和气。
我没听他说的话,就自顾自的往前走,小雨又淋在了我身上。李明智站了起来,冲着走远的我喊:“诶,我……”他欲言又止。
“哎…”我叹了一声,便钻进了教学楼。
回到班里,班里大部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值日的人在班里打扫。我回到座位上从衣服擦了擦头上的水,收拾好书包就急匆匆地往外走。下着雨我什么雨具也没带,这下子肯定得淋着回家了。我快速地冲进雨中沿着马路跑,上面的雨淋着我,下面的雨被我踩得溅了一身。
雨越下越大,从开始的小雨变成了中雨。雨水湿透了我的头发,顺着发丝滴到眼睫毛上然后像眼泪一样挂在脸上,甩不掉。为了能淋雨少一点,我开始小跑着往家走。
“嘿,等会儿我!”
谁啊叫我,这关键时刻叫我真不识时候,没看到我正跑回家呢吗。我回头一看:李明智这小子举着伞向我跑过来。他跑到了我跟前,把伞递给我,然后又从书包里掏出领一把伞,又跑走了。
嘿嘿,我觉得还挺逗的,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小伙子心真的好,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