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没有课的时候,我会去一些古玩玉器店淘淘,虽然如今的珠宝店也有玉镯玉佩出售,可是我总觉得雕工太作,看起来华丽精致,反而失了那一份含蓄内敛。
然而经久的玉器则不是这样,古时的玉器温润动人,又经历史沉淀,格外与众不同了。
当然,乱世黄金,盛世古董,更何况是在这物价飞涨的年代……古玩玉器的价格,的确不便宜。
而且更坑爹的是,就算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到上好的玉器,所以很多时候,人和玉,是讲缘分的。
就好比我有一支羊脂白玉的白玉兰发簪,应该是家里流传下来的东西,洁白剔透,水头十足,看起来温润极了,做工也极其精细,看起来是由一整块羊脂玉雕刻而成的,非常好看,我十分喜欢,时常摩挲,然而这年头不兴发簪,又盗贼猖獗,为了避免遗失,我很少真的使用。
逛了一下午,依旧一无所获,我也不强求,约云潇出来吃晚饭,她火急火燎赶了过来,一坐下就叫了杯咖啡,我看到她眼睛下明显的黑眼圈,忍不住笑道:“怎么了这是?”
“最近老爸看我闲着,拖我去局里实习呢!”云潇咕哝道,“太忙了,不像你那么清闲。”
我失笑,揶揄道:“你是未来的人民警察嘛,为人民服务。”
云潇瞪了我一眼,她果然是很忙的样子,吃了饭也来不及叙旧,据说她爸手上有一个很复杂的案子,她对此也很有兴趣,花了大量的时间在查找线索。
我饭后去西湖边散了个步,如今日头已经偏西了,到没有午间那么热,西湖边有不少情侣双双对对,也有一家三口饭后来散步的,热闹非常。
我靠在栏杆上看了会儿荷花,如今的荷花开得正好呢,粉嫩的菡萏,碧绿的荷叶,点水的蜻蜓,不知道哪里有人在唱戏,婉转悠扬得很,我辨认了一会儿,似乎是越剧《十八相送》。
“青青荷叶清水塘,鸳鸯成对又成双,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红妆,梁兄你愿不愿配鸳鸯……”
回家洗完澡做完功课,我依旧拿出那个紫檀木匣来研究,里头的几卷手记已经被我拿了出来,但是还是觉得分量颇重,我在内壁摸索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转而开始看盖子,果然,盖子内壁有一处小小的机关,我吧嗒一声打开来,木匣里便出现了暗层。
打开一看,我却是真正愣着了,第二层里放了不少的东西,其中最吸引我的,莫过于一块玉佩,质地晶莹剔透非常,竟然不输于我那羊脂白玉的簪子,然而更叫人惊奇的,却是那玉佩有两种颜色,一种是桃花一般的娇艳,一种是翡翠一般的翠嫩,根据颜色的不同而雕刻着桃花青鱼,那桃花栩栩如生,而青鱼更是活灵活现,仿佛正在水里游动。
我把它拿了出来,其他的东西已经无心再看,合上了木匣放在一边,我专心研究起这桃花青鱼佩来,越看越觉得美丽非常。
看了半晌,我忽然找出昨天所见的古籍,翻到第二个故事……第二个故事的名字,叫做《蛇蝎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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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到了临安已经约莫半个月了。
临安繁华富饶,景色又极其怡人,采薇小姑娘这半个月来这边赏荷那边玩儿闹,有的时候贺兰墨迹同贺兰浅夏陪着她,有的时候是她一个人,但是总的来说,这半个月她几乎是乐!不!思!蜀!
更关键的是,有人不断拱银子给她花销,自然也有人殷勤服侍照顾着,原本这样的生活已经十分有趣,但是,前几天采薇小姑娘刚刚经历过一场颇为惊悚的尸变,事情已经得到了妥善的解决,但是她不可避免的,无聊了……
所以今儿吃了午饭,得知贺兰浅夏同贺兰墨迹已经出门做事之后,她在别院里转来转去,最后决定,出门找乐子去!
找账房支了银子,采薇小姑娘就出门了,这是一个礼教大防并不严重的年代,平民女子时常抛头露面,更不提还有来来往往的江湖中人,虽然像她这般着绫罗绸缎的颇为少见,但是也不算什么奇葩。
采薇小姑娘今日的目的地,是茶楼,去茶楼当然不是喝茶,她是去听说书的。
说书先生是一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颇为书卷气的一个男人,像是书生秀才,但是故事讲起来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绝对是消磨时间的好方法!
采薇来的时候,那说书先生正在说着江湖中人的故事:“……众所周知,江湖中门派林立,高手无数,然其中风姿最出众者,非‘小公子’莫属,人皆道……”
采薇听到这里咧了咧嘴,忽然觉得牙酸,她赶紧招呼店小二过来,这几天她常来此处,倒是叫人家认了个脸熟。
没过多久,说书先生的面前便送上来一壶上好的茶水和几样精致的点心,并附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书:奇闻异事。
说书先生微微一笑,三言两语结束了江湖的话题,开始说起新的故事来:“接下来要说的,倒是一桩奇事……”
于是采薇心满意足开始磕甜瓜子听故事了。
“有一户大户人家,十几年前生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儿,她的母亲有个妹妹,在几年前生了一个儿子,自小便喜爱姨妈肚子里的孩子,于是两家人便商定给这两个孩子定下了娃娃亲。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那表哥与表妹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大家都以为他们以后会顺利地成亲,举案齐眉,伉俪情深……然而,世事难料。”
说书先生说到此处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他深湛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了采薇的面上,采薇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去,那说书先生微微一笑,继续道:“原本两家人门当户对,堪称良配,然而表哥家里因为某个原因,忽然败落了。”
“梁山伯为什么不能娶了祝英台?”他轻轻笑了一声,“同样的理由,表哥怎么还能娶了心仪的表妹呢?虽然不明显,但是表妹的母亲明显已经对此不满,她不是不疼爱侄子,但是一个一贫如洗的男人,如何能够养活她锦衣玉食的女儿呢。”
采薇听到此处,难免叹息,而说书先生却话锋一转,忽然道:“但是,表哥与表妹感情颇深,自小便已山盟海誓,因此为了娶得佳人归,表哥便决定以将传家宝出售给一位大官,来换取迎娶表妹的聘金。”
“那位大官……位高权重,他一见那宝贝便决定要得到手,哪怕,不择手段。”说书先生面上浮现了一丝讥讽的笑容,“那表哥不过是一介书生,家道中落,无依无靠,因此,那大官便采用了最简单的手段……强取豪夺!”
“失去了唯一可以迎娶心上人的机会,又被那来抢劫的打手一顿毒打,那表哥没过多久,便过世了。”说书先生淡淡道,“一段姻缘,就此烟消云散。”
采薇听得心里有些郁闷,这样的故事,往往最叫人叹息惆怅,说书先生讲完了这个故事,表示今天已经结束了,他刚刚踏出茶楼,采薇就忽然想起来什么,也赶忙跟了上去。
说书先生很快发现了她,笑道:“姑娘跟着我作甚?”
采薇也笑了起来,她道:“我想知道,那个表妹呢,她是不是另嫁了他人?”
那说书先生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道:“若是她终身惦念着表哥,誓死不嫁,是不是才是你觉得的最好结局?”
采薇道:“自然不是,那她表哥在天之灵,亦是不会安心的。”
“呵。”说书先生淡淡道,“可惜,现实要残酷很多,表妹家里遭逢大祸,举家被抄,那表妹虽然免得一死,却也被卖为奴,如今……”
“咦!”采薇一惊,顿时觉得,还不如不问呢,这样的结局岂不是比其他都惨?
“小姑娘,你还小。”说书先生淡淡道,“人间难得有欢聚,唯有别离多。”说罢,他一拱手,就要告辞了。
采薇被这个故事影响,晚上回去吃饭的时候还有些闷闷不乐的,贺兰浅夏和贺兰墨迹问了原因,不由失笑:“只是故事而已,何必当真呢?即便是真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呢。”
“说得也是。”采薇咬了咬筷子,干脆利落的把事情抛到了脑后,“说起来,我今天又听见有人在说‘小公子’的事情了,真让人牙酸,酸死了!”
“噗……咳咳。”贺兰墨迹闷笑一声,好半天才忍住,转而道,“不要背后说人坏话噢,搞不好他已经在临安了呢……”
采薇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