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贺兰无名缓步走过去,修长的手指在菡萏划过,一笔一划,描得很是认真,他唇边含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温文从容之间带着杀伐果断之气,昔年昭慧太子的风采由此可见一斑。
采薇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贺兰无名,忽然之间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可惜了。”
贺兰东胤听见了她的叹息,并没有出声,他想起昔年的贺兰无名,一身龙袍坐在那里,唇边似乎总是带着笑的,可是那笑意从未到达过眼底,昭慧太子杀伐果决、运筹帷幄,文治武功无一不精,当年谁都以为他是这个腐朽没落的王朝最后的生机——然而谁知,这样出色的人,却不是老皇帝的亲生子。
可惜了啊。贺兰东胤心底轻轻叹息着,只是,当年身着龙袍的昭慧太子虽然尊贵无比,可是储君之位岂是容易坐的,那一身龙袍如同一张网,细细密密把他全身裹住,抽身不得。
都道第一帝王家,谁知王座满荆棘!
“叹什么气?”贺兰无名离得并不远,又是习武之人,采薇的动静怎么能瞒得过他呢。
而采薇避而不答,反倒是嘟着嘴道:“我在想,我师父这样出色的人,怎么就没有师娘呢?”顿了一顿,她又道,“还有多多墨迹他们……”
贺兰无名只觉好笑极了:“你呀。”
贺兰东胤也道:“他们都不用你操心,你呀,操心自己就是了。”
“你们两个以大欺小!”采薇跺了跺脚,转开了话题,“师父,门还打不开么?”
贺兰无名手一指:“这不是开了么?”
采薇望去,只见沉重的石门真的就这么缓缓开了一道缝隙,慢慢展了开来,露出了一条漆黑幽深的通道。
一个黑衣人拿火折子点燃了壁上的一盏油灯,一瞬间,整条通道的油灯都燃了起来,采薇从来没见过,大为兴奋。
“不过是小把戏。”贺兰无名弹了弹她的额头,笑话道。
“我没见过嘛!”采薇揉了揉额头,抱怨道。
“你会有机会见到的更多的。”贺兰无名仿佛无意间说了一句,引得贺兰东胤看了他一眼,两人互换了一个眼色,反倒是采薇并没有在意。
这一路上的机关也有不少,但是显然他们是早有准备,一路上都是安安全全过去了,可是这么一折腾却也不早了,贺兰无名对采薇道:“回去歇着吧。”
采薇兴奋了许久,现在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可是贺兰无名却道:“回去吧,不然下回不让你来了。”这才让采薇小姑娘一步三回头离开了这地下通道。
兴许是下午累着了,她回房梳洗之后很快便睡着了,一夜无梦。
结果第二天她想起来的计划不得不搁置了,原因是,采薇小姑娘腿酸了……她平日里虽说不如其他大家小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是昨儿走了老远的一段路,她身娇体弱的,这会儿便觉得腿上酸得很。
贺兰无名来看了她一会儿,无奈道:“那就好好歇着吧。”
“师父!”采薇小姑娘可怜巴巴看着他。
贺兰无名握拳轻咳了一声:“还有好几天的路要清呢,最后肯定带你去,听话。”
听他这么说,采薇才恹恹躺在床上休息,丫鬟端来一盘糕点,采薇瞧着新奇,尝了一个,觉得味道很不错,不由问道:“谁做的?”
“是厨房雇来的大嫂做的。”丫鬟答道,“小姐要请她来问话么?”
采薇想了一想,反正她也是闲的慌,便道:“好。”
丫鬟很快把人带过来,是一个衣着虽然简朴但是十分干净的年轻妇人,低眉顺眼的,看着便知是一个稳重的人,采薇打量她的时候,那个妇人也在打量着采薇。
谁都知道镇上最近来了个大人物,带来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有来头的,附近的邻居早已经议论纷纷了,只是这户人家不似大家看到的寻常富贵人家,竟然是神秘的紧,她丈夫两年前死了,只留下一个孩子,母子两人相依为命,艰难度日,见这里招厨娘,便前来应聘,工钱很是丰厚。
她是第一次见到主人家,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这般好看的姑娘家,雪肤花貌绫罗绸缎,看起来如同画里的人一样,说话也和气得紧。
采薇得知她年轻守寡,格外同情,因此除了赏了一些银钱之外,还给了她一支银簪子。
待人走了之后,采薇才感慨了一声:“女人真不容易。”她拨弄着自己的首饰盒子,因为走得急,她也没收拾多少精致的东西,大部分还是在镇上逛店铺的时候买的,当时只觉得挺别致可爱,可是看惯了玲珑阁巧夺天工的技术,这点儿子东西她还真看不上眼(贺兰浅夏笑而不语)。
于是拿来赏人正好。
采薇小姑娘的腿酸隔天变好了,她对着贺兰无名唏嘘道:“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啊!”
这话把大家都逗笑了,贺兰无名逗她:“原来也你知道啊。”
“哼~”采薇小姑娘哼了一声,又缠着贺兰无名问道,“师父师父,还没好么,我都闷死啦。”
“没呢。”贺兰无名道,“有些地方塌了,得把路清出来,这几天你就安分点儿吧,我保证最后我带你去的。”
采薇小姑娘不情不愿答应了,既然身上好了,她闲来无事,便又去逛集市——连贺兰无名都已经不抱任何把徒弟教成大家闺秀的想法了,他们只盼着她别闹事儿才好,不然收拾烂摊子也是要费力气的!
采薇小姑娘是不知道的,她在集市上挑挑拣拣,这集市卖东西的大多数是附近村里的村民,卖的东西也多是自家做的玩意儿,采薇只是图个新奇罢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她一路逛下去,后面跟着的丫鬟也就捧了一怀的零碎东西,有帕子有针线包有胭脂盒的。
然后采薇被前头一阵喧嚣吸引了目光,她好奇地走上前去看了几眼——然后采薇小姑娘彻底震惊了!
她首次围观到了传说中的泼妇骂街,只见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一手叉腰,指着一个年轻女人破口大骂:“你个勾栏里出来的小贱人……”
“我的天!”采薇小姑娘一手捂住了胸口,想来是没见过那么刺激的画面,她已经被那个妇人一口一个“小贱人”“下贱胚子”给震撼住了。
“小姐。”丫鬟拉了拉她的袖子,不动声色地把采薇护在身后,“天色不早了。”
“哦,那回去吧。”采薇随口说着,一步三回头,老远还可以听见什么“勾引我儿子”等等。
回头她把这事儿和贺兰无名一说,还模仿那个大婶的口吻喊了一句“小贱人。”只把贺兰无名吓了一跳,他没把自家徒弟教成大家闺秀他忍了,那是不忍心看见她被拘了性子,可是要是变成泼妇他老脸要往哪里搁啊,贺兰若晴回头就得给他甩脸色看了。
“徒弟,明天你还是跟着我去看看吧。”贺兰无名果断转移了话题,决定徒弟还是带在身边才安全。
========================
没灵感的时候就喜欢写琐事来打发时间,据说这专业术语叫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