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
“我也喜欢。”死丫头发过来一个吐舌头的表情。
“我不记得有你这么个网友,你是怎么加进来的?”杜斌看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一加,就加进来了呗。”死丫头又发过来一个吐舌头的表情。
“不可能,我设置了拒绝任何人加我为好友。”
死丫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回了消息:“我会法术,你信不?”
“不信。”
“那你看看你的身后,你就会相信了。”死丫头发过来一个微笑的表情。
杜斌看着屏幕,禁不住笑了出来。可当他的笑容还没有收住的时候,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因为他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一种轻微的砰砰的声音。
杜斌猛然回头看去,只见自己书房的门口,一只篮球正旋转着朝自己滚了过来。
“啊!”杜斌不禁大吃一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七十四
篮球滚到了他的脚下,停住了。杜斌急忙抬起脚,生怕这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怪物触碰到自己。
“你究竟是谁?”杜斌颤抖着在键盘上敲出几个字。
“你的一个朋友。”死丫头回道。
“我怎么不记得有你这样一个朋友。”
“我是你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你可能早就忘了。”
“很久以前的朋友?”杜斌瞟了一眼脚下的那只篮球,脑子里迅速搜索着和自己曾经有过来往的异性,但始终想不起来这个死丫头是谁。
“想起来了吗?”死丫头问道。
“没有,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死丫头沉默了,半天没动静。正当杜斌疑惑的时候,见屏幕上又出现了一行字:“虽然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但我可以告诉你杨文才去哪了。”
“杨文才?”杜斌看着这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杨文才是谁?”
“就是你们学院烧锅炉的老杨头。”死丫头又发过来一个微笑的表情。
死丫头的这句话,无异于一道闪电击中了杜斌的心脏,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屏幕上的字也随着他渐弱的视力而变得扭曲起来。
过了很长时间,杜斌才将头从书桌上抬起来。
“那好吧,你告诉我,老杨头去哪了?”杜斌用手擦了擦脑门上渗出的汗珠,笨拙的如同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艰难的在键盘上敲出了几个字。
“水里。”
死丫头说完,突然下线了。而当杜斌正看着屏幕发愣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那只篮球爆炸了。
“啊!”杜斌大叫一声,猛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手中的那张孕检单已经被他手心里的汗水浸湿了,他急忙将孕检单用纸巾擦干,然后小心的重新夹进了那本弗洛伊德的经典著作里。
梦中的场景如同烙印般,纵使杜斌从卫生间用凉水浸泡过脸之后仍然顽固的镌刻在他的脑子里。
梦终归是梦。杜斌重新坐回沙发,闭上眼睛稳定了一下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当心脏渐渐恢复正常搏动的时候,心绪也跟着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可当他的精神稍微放松了些的时候,另一个念头突然从脑子里冒了出来。这个念头的出现,足以使他刚刚恢复的心跳再次变得剧烈——他猛然想到,由于自己的疏忽,大姑杜文英的病房到现在还没有调换!
杜斌穿好衣服,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家门。走进电梯的时候,杜斌看了一下表,此刻已经是晚上的11点30分了。
“快点快点。”杜斌喃喃的说着,用手摁了一下关门的箭头。电梯门缓缓的关上了,并开始向下运行。
电梯在13层停住了。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杜斌发现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女孩的头发很长,身上穿着一件镶有蕾丝花边的白色套裙,脸上戴着一个白色的口罩,低着头走进了电梯。
女孩低着头并排站在杜斌的左侧,两颊旁的长发将她的额头和双眼阻挡在了杜斌的视线之外,而那只白色的口罩则更加冰冷的将杜斌投过来的目光屏蔽了。
七十五
电梯在10层和9层之间运行时猛然震了一下,女孩抬起了头,眼睛里露出了诧异之色。杜斌看到,女孩的眼睛很大,长长的睫毛向上翘起,在电梯里闪着幽幽的光。
女孩发现杜斌一直在注视着自己,急忙又重新低下了头。
虽然看不清女孩的脸,但杜斌总觉得在哪儿见过,正当他在脑子里搜寻的时候,电梯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里面的灯光也熄灭了。
杜斌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却没有叫出声来。令杜斌奇怪的是,那个女孩竟然在这种突发状况下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真见鬼!”杜斌忍不住骂了一句。
“嘿嘿。”女孩在黑暗中笑出了声。
女孩的笑声让杜斌浑身打了个冷战。
“你笑什么?”杜斌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没什么。”女孩好像去掉了脸上的口罩,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可能我就不该乘这趟电梯。”
女孩的声音很轻,有些飘渺,但在杜斌听来,却像是一把刀子扎进了心窝。他颤抖着让自己靠在了电梯的一角,然后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不会有信号的。”女孩轻声的说道,“过一会儿它自己就会好的。”
“你怎么知道?”杜斌警惕的防备着声音所发出的位置,好像那女孩随时都有可能朝他扑过来似的。
“以前我也遇到过一次。”女孩说,“不过后来它自己又恢复正常了,现在有很多东西的质量都很差的,包括这部电梯。”
女孩的话音刚落,电梯突然动了一下,然后竟然开始向上运行了,而与此同时,电梯里的灯光也重新亮了起来。
在灯光下,杜斌看到女孩已经重新将口罩罩在了脸上。电梯在13层停了下来,
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女孩竟然走出了电梯。当杜斌正纳闷的时候,女孩缓缓的转过身子,看着杜斌说道:“这电梯真给面子,我刚好有东西忘记带了,你先下去吧,希望电梯别再出问题,嘿嘿,再见。”女孩冲着杜斌轻轻的摆了摆手。
电梯门缓缓的关闭了,女孩也消失在了杜斌的眼前。
杜斌神情恍惚的用手摁下了1层的按键,电梯开始向下运行。
当杜斌来到大姑的病房时,看到大姑正躺在病床上熟睡,面色红润,一副安详之态。而姑父杜鹏举,则躺在另一张陪护床上,正打着轻微的鼾声。
看到大姑没事,杜斌一颗悬着心才放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杜斌往学院打了个电话,请假一天,让其他的老师先替自己代课,他则陪着大姑又做了一次复查。
复查的结果很理想,杜文英的一切指标都正常,只需回家静养一段时间就行了。医生又给杜文英开了一些药,嘱咐一天三次按时吃。等一切手续都办完之后,杜斌从朋友处借了个车,把大姑拉回了家。
杜斌又给杜文英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最后又嘱咐姑父杜鹏举,千万别再让大姑去刘秀玉的坟上了,那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纯粹的封建迷信。
七十六
当杜斌从老家回到市里,天已经擦黑了。他把车停在了学院的门口,然后来到了老杨头的住处。
老杨头的房门已经被公安部门封住,在没有查明老杨头的下落之前,任何人不许进入。
杜斌趴在窗户上看了一眼之后,便来到了屋子后面的菜地。
菜地里种着一些时令的蔬菜,长势很好。杜斌穿过菜地,推开那道小门,向雁泊湖边走去。
杜斌站在湖边,望着在暮霭下微微泛着波澜的雁泊湖,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昨晚的那个梦,至今仍清晰的停留在自己的脑海中。那个网名叫死丫头的女孩,冥冥中给自己指出了老杨头的归处,但仅凭一个梦,就真的要在这雁泊湖里寻找一个未知的希望?杜斌不禁为自己的念头感到好笑,与其说他想要捞一个人,不如说是在捞一个虚无的梦幻。想到这里,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转身就准备离去。
当杜斌刚转过身准备向回走时,突然听到背后的湖面上,发出了一种轻微的声响。他转过身,隐约看到距岸边不远的湖面上,有一股股的气泡从湖底泛起。
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在气泡聚集的附近,突然冒出一个物体。物体的体积很小,杜斌不禁好奇的走了过去,站在岸边,杜斌看到了那个从湖底冒出来的小东西。
这是一个类似烟盒大小的物体,在距离岸边几米远的地方漂浮着。杜斌转身在附近找了根树枝,将那个物体从湖面上拨到了自己的跟前。
杜斌俯身下去,将那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一包硬中华烟,外面的玻璃纸紧紧的包裹着这盒名烟,烟盒的侧面还写着内部专供的字样。
当杜斌打开盒盖时,里面的香烟竟然没有被水浸湿。
看着这盒莫名其妙从水里突然冒出来的香烟,杜斌脑子里马上闪出了那个早已潜藏多时的念头,他急忙掏出手机,给张国栋打了电话。
十几分钟后,张国栋赶到了。杜斌把烟递给张国栋,张国栋伸出两根手指,捏住烟盒的两个角,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小心的把烟装了进去。看着张国栋把塑料袋装回包里,杜斌把自己做的那个梦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听完杜斌的话,张国栋看着雁泊湖沉思了片刻说道:“烟缸里的那根烟蒂,经过我们的分析和比对,证实是中华烟。而技术部门也已经鉴定过了,烟蒂上的指纹,跟那几根白沙烟上面的指纹一致,这就说明,那根中华烟也是老杨头所抽。
“但最大的发现还不仅是这些。根据进一步的化验,我们在那根中华烟的过滤嘴里,检测出了一种混合型的麻醉剂,初步认为是****和异氟烷的混合物。
“你是搞药物制剂的专家,我相信你对这两样药物不会陌生吧。姑且不说你的那个梦究竟预示着什么,单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我觉得老杨头有可能已经遇害了,究竟是不是像你梦里那个女孩所说,老杨头在水里,或者可以进一步大胆的假设,老杨头就在这雁泊湖里,等我把这盒烟拿回去检验之后再下定论。”
七十七
杜斌点了点头问:“检验结果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我这就给检验部门的人打电话,让他们加个班,争取今天晚上拿到结果。”
“那这里怎么办,我在这儿守着吗?”
张国栋笑了笑说:“在这守着有什么用,即便老杨头真的在这湖里,不下去捞,他自己也不会上来的。你先回家休息,有什么情况,我会打电话通知你。”
杜斌开着车,他此刻根本没心思回家。他想到了那张孕检单,他想去问问母亲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他又有些胆怯,不知道如何向母亲开口。如果事情真的像他想象的那样,父母是为了掩人耳目、顾全面子才把自己的出生日期改动的话,那还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不是这样呢?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正当杜斌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的时候,母亲高佩君却先给他来了电话。
“小斌,你在哪儿呢?”
“在外面,妈,您找我有事吗?”
“你来粤秀酒家一趟,我想让你见一个人。”
杜斌开着车来到了粤秀酒家,当他走进包间的时候,见屋子里坐着三个人。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高佩君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杜斌说,“这位是赵培元你赵伯伯,刚从外地调到东州来工作,任东州市公安局的局长。”高佩君说完,又指着另外一个年轻人说,“这位是你赵伯伯的儿子,也在东州市公安局工作,叫赵波。”
高佩君说完,把杜斌拉到自己身边,对赵培元和赵波介绍说:“这是我儿子杜斌,在东州医学院工作,医药制剂方面的副教授。”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赵培元眯缝着眼,不住的打量着杜斌,扭头对一旁的赵波说道,“以后要多跟你这个哥哥学习学习,这么年轻就是副教授了,真的是不简单。”
当高佩君介绍完之后,杜斌禁不住一头雾水。眼前的这个跟自己的父母年岁相仿的赵伯伯,他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听父母提起过。而那个叫赵波的,更让杜斌惊讶不已。正是跟随张国栋办理父亲案子的那个警官。
赵波看出了杜斌的心思,忙伸出手说道:“真是太巧了,没想到能在这里见面杜老师。”
杜斌看着赵波伸过来的手,用手轻轻的握了一下,扭头对高佩君说:“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让我来解释吧。”赵波坐到杜斌的身边说道,“我爸前几天才正式调任到东州市公安局。我爸爸和你的父母是朋友这件事,我以前也从未听我爸提起过。我爸接手工作之后,才知道杜院长意外身亡的事。
“当我爸得知杜院长去世的消息之后,感到万分的震惊。由于我也是这件案子的经办人,所以我爸就让我打电话联系高阿姨。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今天聚在这里,一方面是见见面,另一方面呢,也是问候一下,希望高阿姨,还有杜老师,能够节哀顺变。”
七十八
听完赵波的叙述,杜斌仍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看到母亲肯定的眼神,他也没再说什么。
这顿饭让杜斌吃的晕晕乎乎的。自他懂事起,就从来没听父母说过这么一个人。而且在吃饭的过程中,从母亲跟那个赵伯伯说话的神情来看,又不像是久别重逢的样子,几乎没有任何的距离和陌生感,毋宁说像是一种关系密切的老朋友更确切些。
而那个赵培元,也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时不时的偷偷打量他,让他觉得非常的别扭。不过幸好有赵波在自己的旁边,这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警官,全然没了之前在调查案子时的冷漠和严肃,热情而殷勤的和他聊着一些同龄人都比较关注的话题,才使得杜斌没有感觉过于的拘束。
吃过饭,和赵培元父子道别之后,杜斌开着车送母亲回家,一路上他鼓了多次勇气,但却始终没敢问那张孕检单的事。
而高佩君在车上却显得心情不错,不断的回忆着她那些杜斌根本不知道的往事。杜斌直到把母亲送到家,看着母亲下了车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妈,我有个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说吧。”高佩君站在车外看着儿子说道。
“我在爸爸的一本书里,看到了一张孕检单。”杜斌观察着母亲的反应,有些迟疑的说,“孕检单上是你的名字。”
“孕检单?”高佩君一脸的迷惑,“什么样的孕检单,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