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景羽打开暗红色的古朴剑匣,墨寒仙剑静静的躺在里面,他又一次拿起那细软的白布用心的擦拭着,虽然剑在鞘中,又在匣中但景羽总要每日拿出来擦拭一番,遇上前日那场暴雨他更是在后山舞了半晌的剑。房间另一边看书的唐琦又是撇了撇嘴,又装作仍在认真看书的样子,料不想景羽早就发现他细微的目光。
“师兄,依着师父的命令明日便要启程去往沙州城了,法器可都准备好了?”
“恩,准备好了。”唐琦道。
“仙剑可有保养?”
“有保养。”
“干粮盘缠可有带够?”
“应该够。”
“衣物伞具可有准备?”
唐琦无奈,“都收进法器里了。景不语你真是太…”
“好。”景羽一边擦剑一边自顾自的应道“师兄。”
“我在啊!!”
“你我二人多久未曾切磋了?”
房间另一边的唐琦放下手中的书本,端坐起来,他望着正在擦剑的景羽陷入了沉默。房间里仅留下景羽反复摩擦剑锋的声音。他想着,原来真会这样。
“师弟啊。你我二人大概有三十年未曾过招了。”
“难得啊,你总算喊我师弟了。”
唐琦默然。“明日出发去沙洲陈,路途遥远艰辛,恐有妖魔恶匪,不如我们先练练手?”
“师兄啊,你可说道我心里去了。”景羽停下手中动作,他注视着墨寒剑。“带着水燃剑去后山吧。”
唐琦没有理会走出门的景羽,相反也拿出一个剑匣,里面那把没有剑鞘的水燃剑上还残留着十四天前的一场血战后的痕迹,他从来没有为它擦拭,而且传闻握有水燃剑的上一代前辈也不曾擦拭它,直至今日,水燃剑早已看不到最初的模样,从剑身到剑柄都浸染在无数亡魂的血液中。
唐琦背起那把剑。
后山很远,但后山很大。景羽站在以往练剑的地方,或者说站在以往陪着悦儿练剑的地方。唐琦拱手道“景不语,来吧。”
景羽拔出墨寒,灵气随之激起,“出剑吧,师兄。”唐琦低下头缓缓亮出水燃,后山的剑坪上顿时泛起的了鲜红的雾气,似是前日的那场阴霾落下的是一场血水。景羽握紧墨寒,竟同那云间的光火一般迎着血水径直刺来。水燃剑似是不曾见这般拼命的剑法一般,登时气息大涨,连唐琦都感到一抹惊异,可墨寒剑势如风,还来不及惊讶便只得提剑挡下,剑坪瞬间笼罩在墨色和血水之间。景羽见不知为何,忽的生出些许怒意,借着身法,后退几步,举起墨寒念起模糊不清的口诀来,唐琦趁着短暂的时间低下头,望着手中的水燃,他忽然想到十四天前,自己和悦儿被净堂的木偶杀手们围攻,那一天,也如同今日的景羽这般拼命。他抬起头,半空的墨寒剑早已叠起层层墨浪。
唐琦将水燃剑横在身前,他闭上眼,血水涌起,却又在迅速的燃烧,“师弟。”他睁开眼道,与半空中的景羽对望着。
墨浪袭来,唐琦忽然纵声大笑,他放下水燃剑,剑势消退,凭任墨浪袭来。
他却又忽然停了下来,无助的望着陡然散去的墨浪。
“师妹心安?”
“怪不得你,是我太过荒唐了。师兄,对不起。”景羽收起墨寒,向着唐琦行起大礼。
“哈哈景不语,免礼免礼,好好准备,咱们好去净堂杀他个天翻地覆。”
景羽愕然,随即也毫无顾忌的大笑起来。
天枢子弯下身子,细细的观察着脚印的去向。“果然又是在沙州城。从金山宗到这里六百里牛头山都寻得到它们的踪迹,偏偏是沙州城。”他起身,望向几十里外沙洲上的城池。
“小兄,你说会不会沙州城就是西都净堂?”
天枢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开阳子“东洲仙派早就细查过沙州城,陈氏王朝也曾里里外外的翻了几次,可沙州城还是沙州城。每每寻到此处线索自然都断掉了。”
“若不是这周围那边是沙州城以西,但实在不明白净堂那些妖孽怎么毫无痕迹的越过沙州城?”玉衡子俯身,看着那些木偶人留下的最后一个脚印,乃至它的周围竟没有一点痕迹。“如今前线弟子只有我等四人,若不是掌教召回其他弟子,兴许也不会如此繁琐。”
“倘若景不语师兄在就好了。”
“切,天璇妹子,那个家伙整天都说不了十句话,闷都闷死了。”开阳子撇嘴道“还是‘蓝师兄’有意思。”
“唐琦那个**。”天璇子恨恨道。
开阳子想到天璇妹子在浴堂中专心净身的时候外边却有一张好奇的脸望着,登时便忍不住一下笑出声来。
“好了,开阳,别闹了。”天枢子道。“昨日金山宗被灭,到如今不足一日,天衡,天璇,不如你等二人在此蹲守,我随开阳进沙州城探查,两日后在此会面。”
“不要,我要跟天璇妹子在一起。”开阳子不满道。
“就是怕你捣乱,快跟我走。”天枢拉起开阳子走上那条宽阔的官路。
天衡收回送行的目光,由此向东通向弥城的官道由于有太多商贾,因运送货物而导致路面崎岖变形,况且作为东西交易的要道,来往人士定然不少,不单是商贾,出差的官员,游山玩水的百姓亦是不少。天衡子点了点头,他看着远处男人拉着女人的手缓缓走在官道上,一时竟发现原来红尘尚可留恋,好在师门允许婚配,寻觅一位倾心仙侣未尝不可以。于是,天衡子又一次点了点头,但这一次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他扭过头见天璇似乎也投去艳羡的目光,可当那夫妇走过二人面前,向着沙州城远去的时候,在一辆辆驶过的装满货物的车队中,又是别样突出。天衡子望着沙州城的方向,那边的沙尘渐渐起了,远方官道两旁的大树有些力不从心,他挺直了身子极目望去,沙洲城里跑出一匹脱缰的马,后边追着一个大汉,天衡子逐渐听到了大汉骂骂咧咧的脏语,好事的行人拍手称好,怕事的商贾回头暗笑,只有那夫妇,兀自走向荒漠中的沙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