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微微轻颤着，不知是吓的还是冻的，这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从地狱而来的修罗，没有一丝生气。
“喂！你别碰我姐！”
最先反应过来的锦年抬掌啪的拍在少年的手背上，然而他的力度并没有因此消减半分。白皙的皮肤现出五个通红的指印，可见锦年的力气之大。
“锦年！不得无礼！”
林大娘惊呼一声，忙上前拉开他，推得锦年一个趔趄，锦月心下一紧。
“寄奴……”
大娘小心翼翼上前轻唤，被称作寄奴的少年这才放开了锦月的手。锦月低头一瞧，手腕已经被握出了淤痕。锦年脾气冲，见不得自己受委屈，若是被他瞧见一定又会不管不顾，于是将手往袖子里藏了藏。
“让他们都出去。”
刺耳的沙哑声再次响起，在场的人全都颤了颤。
“你们先歇着去吧，没事不要来打扰。”
“是，大娘。”
几个丫头外加锦年正要往外走，林大娘又开口道：“锦月，灌个汤婆子送来。”
“是。”
锦月应了声，落下帘子，跟着他们出了门。
此时屋里只剩寄奴与林大娘两个人，大娘看着直挺挺坐在床上，隐没在黑纱后的少年竟扑通跪在了地上。
“小主子，方才老奴直呼了你的乳名，还望小主子莫怪。”
寄奴并未回应，而是动身落下了床幔，将自己与外界隔开，这才开口道：“我现在就是一介草民，你无需跪我。”
他在帐中黑暗里摘下了帷帽，将其放在枕侧，面对着墙壁躺下，“以后你们叫我寄奴，我叫你们叔婶，我是你们远房亲戚的儿子。”寄奴的嗓子开始疼痛起来。
今日说的话太多了，他想。
屋子里床幔紧掩，锦月拿着汤婆子进门的时候只看到林大娘垂首恭谨的立于床前。见她进来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也只是一瞬便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汤婆子，“以后若是没有吩咐，没事不要进来。”
“是……大娘，我知道了。”
锦月心中十分疑惑，自这位叫寄奴的少年来了之后，林大娘似乎十分反常，小心翼翼，遮遮掩掩，不由又瞧了瞧床榻的方向。
大雪还在下着，锦月才出了寄奴居住的抚松院便被兜头罩下一条长衫来，她抬头一瞧，只见锦年身上已积了厚厚一层雪花，双手冻得青紫。
“不是让你先回去吗？外面多冷啊！”
她握住弟弟的手，放到嘴边呵着气，好巧不巧正好露出手腕的淤青来，锦年一看见便炸了毛，拉过锦月的手道：“这是什么？！他刚刚掐的？！”
锦月捂住锦年的嘴，“嘘！你小声点！”
“我要进去打扁他！”锦年说着就要往院里闯，苏锦月吓得连忙拉住他的胳膊，“你给我回来！”
“姐！你能由着他欺负你，我可不会忍！”
“他是林老爹的远房亲戚！你别给我惹祸了！”
“远房亲戚怎么了！还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锦年说着就甩开锦月的手大步向里走去。
“苏锦年！你给我站那！”
锦月一声娇呵他立刻停住了脚步，回头愤愤地瞧着她。锦月上去戳戳他的脑袋，“告诉你不能去就是不能去！锦年，我们就是一群下人，能有这样的待遇已经很好了。老爹大娘毕竟是这府里的管家，你还想去打人家的远房侄儿？”
“可我也不能任由你被人欺负！”
“不就是一点淤青吗？你还真把你姐当成千金小姐了？再说是我无礼在先。”
“姐，”锦年双手握住锦月的肩膀，“你总是这样温顺，不知道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吗？”
锦月拍拍他的手笑道：“吃亏是福嘛。”
锦年翻了个白眼，长长叹出一口气。
“锦月，锦年，天寒地冻的，你俩在这干什么呢？”
争执间身后传来林老爹的声音，锦月拍拍锦年的肩膀然后迎了上去，“老爹。”
“人已经送进去了？”
“送进去了，这会子应该睡下了。”
“是啊，但愿别做噩梦什么的……”
苏锦年阴阳怪气，林老爹一脸莫名，锦月瞪了锦年一眼尴尬道：“小公子恐怕舟车劳顿，身子可能有些不爽利。”
老爹面带担忧，从怀中掏出两张纸，“雪小些的时候按这上面的方子去城南药铺抓两剂药回来，切莫别弄混了。”
“是老爹，我知道了。”
“恩，回去歇着吧。”
老爹将药方递给锦月这才匆匆进了院子，锦月拉拉锦年的衣袖道：“走吧。”
苏锦年回头瞧了瞧抚松院露出一抹冷笑。
回到西跨院，清浅与桃红等几个丫头正在廊下围着火盆聊天。见他们进来忙围了过去，“锦月姐姐，锦年哥哥，你们回来了。”
锦月是这群孩子里最为年长的，故此都与她交好。再而锦月性子温婉，为人和善，说话轻声细语的，府中的人包括林老爹林大娘都很喜欢她。
“恩，回来了。你们怎么不去屋里待着，外头太冷了。”
“这不是等你们呢。”一个叫小文的丫头拉着锦月到火盆前烤火，小文向来眼尖，立刻看到了她手腕处的淤青，“呀！锦月姐姐，你这是方才被那人抓的？”
“没事的。”
锦月瞄了瞄锦年，果然见他面色又不善起来。拉了拉衣袖，伸手烤火。
“真是过分！不就是一个远房亲戚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又是出手伤人，林大娘还推搡锦年哥哥！”
“清浅！”
锦月皱着眉走到大家中间，“以后这样逾矩的话不要再说了。我们只是下人，老爹大娘能待我们如此已是我们的福分。不要因此妄自尊大，失了自己的本分。都听清楚了吗？”
几个丫头还从没见过锦月如此，心中不免有些惴惴，“是……我们记下了。”
锦年面无表情的走到锦月身边道：“不是还要抓药么，药方给我，我现在就去。”
“还是等雪小些吧。”
“没事，城南离这儿太远了，再晚点就要天黑了。”
锦月望了望天，也只好拿出药方，“你路上小心点，别毛里毛躁的。抓药仔细着点，别弄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锦年掏掏耳朵，“姐你真是唠叨！”
“你又讨打！”
锦年嚎叫着一溜烟跑了出去，锦月无奈摇摇头，高声喊道：“你慢点！”
“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