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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嬷嬷垂首跟在采锦后面，一脸的苦相。
她在姚夫人临盆前被古老夫人送到了二房，成了五姑娘的乳娘。不管是古老夫人，还是姚夫人，可都不是好想与的。原本二房一家子到雅州来，是定了她跟来的，没想到临行前一天晚上，她不知怎么就跑了肚，第二天都起不了身。她不过是个下人，哪有为了个下人而让主子一家人改行程的？她也就顺理成章地被留在了京里。
她虽然遗憾打赏少了，可又觉得安心许多。
谁成想，这次计嬷嬷，古老夫人竟然又想起了她，把她叫过去，细细嘱咐了许久……
那边永澄院正堂里，姚夫人正问起计嬷嬷晚上的住处来。
“姚嬷嬷，计嬷嬷的住处有安排了吗？”原本早上天气凉爽些，姚夫人都喜欢在后园散步，如今一耽搁，日头都升了起来。
“回夫人，都安排好了，晚上就委屈计嬷嬷和枸杞、桂圆两位姑娘住在畅菊阁了。”
计嬷嬷连忙摆手笑道：“奴婢还委屈什么？这府里样样精致，竟然比奴婢往日在京城见到的江南庄院还要精美几分呢。”
姚夫人笑道：“计嬷嬷客气了，嬷嬷跟着老夫人多年，什么繁华景致没有见过。晚上就让姚嬷嬷和姜嬷嬷陪你吃点小酒，雅州不比京城，也就是些野菜特产，就吃个新鲜。”
计嬷嬷连忙起身曲膝行礼谢过，见姚夫人神色慵懒，便索性带着几个丫鬟告退了。
姚夫人既然说了晚上让文二老爷过目后，再定枸杞与桂圆的差事，便也先让计嬷嬷领下去，晚上再说了。
计嬷嬷刚走，又有丫鬟来报：宣大夫来了。
姚夫人马上让人带进来。
这事，比见计嬷嬷更让她上心。
宣大夫是雅州府最有名的大夫，据说祖上也当过太医，后来回乡开了医馆，也算造福一方百姓。
瑶宁病中也见过几次，是个发须皆白的老翁，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宣大夫年岁大，进内宅问诊方便许多，姚夫人索性直接请了宣大夫到永澄院的正堂。
诊完脉，宣大夫笑呵呵地宣告瑶宁痊愈了，只是身子到底有些虚，还是要注意调理。
宣大夫又留了一个调理的方子，便走了。
姚夫人搂着瑶宁又是一阵高兴，吩咐下人随宣大夫去抓了药，又细细嘱咐丫鬟们细心照顾。
瑶宁见姚夫人这里事情多，热闹也见完了，大夫也看了，等采锦回来说已经安排好韩嬷嬷了，便领着丫鬟们回了锦绣居。
刚走进锦绣居的院子，采织便迎来出来，等到瑶宁坐上窗边塌上，采织只留了采锦，把其余丫鬟都赶了出去。
瑶宁便知道采织有话要说了，她连忙坐直身子。
“姑娘，论理，这话也不该奴婢来提。”采织犹豫了下，说道，“只今天夫人正忙着，或许也没空和姑娘说，奴婢便自作主张提醒姑娘几句，还请姑娘别怪奴婢逾越。”
瑶宁有些好奇，猜想或许是和今天送来的韩嬷嬷有关的，便说道：“你说吧。”
“姑娘，采锦把韩嬷嬷送来后，奴婢把人安排到了西厢房最南间，采雀搬到采纱她们屋里一起住，现在正让采鹃陪着韩嬷嬷说话。”采织说道。
锦绣居并不大，一进的房子，正屋三间明间，正中做了正堂，东次间是瑶宁的书房，西次间是卧室兼起居室。
正屋旁左右还各有两间厢房，东厢房南北两间，分别是采织、采锦，和采纱、采纹的住处。西厢房北间是茶水间，这阵子因要给瑶宁煎药，一屋子的药味，平日丫鬟婆子守夜，或是空闲时候，也都在这里稍作歇息。南间则是采雀、采鹃的住处。因为锦绣居的丫鬟少，所以连粗使丫鬟都住得宽敞。
至于其余婆子们，除了晚上守夜的，都住在后头府里专门辟出来给下人住的厢房里。
采织便是把韩嬷嬷与采鹃安排住了一间。
“采鹃机灵，又是夫人陪房的女儿，让她陪着韩嬷嬷，有什么事也会及时来报。”采织继续说道。
瑶宁大概听明白了，这是要采鹃看住韩嬷嬷呢。
“当年，夫人也对采绣姐姐和我耳提命面过，当时对姑娘也提过几句，可姑娘这次伤后忘了事，恐怕也不记得了。说起来，大爷、二爷的乳娘都是姑娘的外祖母夏老夫人送来的，等到姑娘出生前，夏老夫人也送了姓陈的乳娘过来，可就在夫人临盆前，陈氏得了恶疾，身上红一块绿一块的，老夫人马上命人把陈氏送了出去。那时夫人都要生了，临时找个知根知底的乳娘哪有那么容易，直等到夫人开始发作，大夫人提起她娘家嫂子府里有个下人，刚生了次子，乳水正多，夫人不及多想，只能派人接了人进来，那便是韩嬷嬷了。韩嬷嬷照顾姑娘也算精细，夫人一犹豫，怕姑娘换个乳娘吃不惯，便也没有马上换人。直到后来出了府的陈氏痊愈，到夏老夫人那里去谢罪，夫人才知道，那陈氏哪是什么恶疾，不过是柳絮过了敏。她从小便是这样，来了我们仁安伯府后，也曾对人提过一次。夫人一听就留了心。果然见那韩嬷嬷趁着姑娘睡下了，便偷偷摸摸地溜到后门去，见老夫人身边的鲁嬷嬷。二老爷知晓后本来是想立时发作韩嬷嬷的，还是夫人拦了下来，说是只有千里抓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索性留了这么个人，他们想让老夫人知晓什么，那便让韩嬷嬷知晓什么。反正，韩嬷嬷也不是在老爷夫人屋里伺候的。韩嬷嬷便这么留在了姑娘屋里。直到后来，二老爷带着一家子来雅州，临行前，韩嬷嬷跑了肚，夫人索性留了韩嬷嬷在京，没有带来。谁成想，今天计嬷嬷竟然又把人带了过来。”
对于韩嬷嬷“跑肚”的事儿，她们几个丫鬟也有过议论，当时她们吃的都是一样的伙食，怎么就韩嬷嬷跑肚？
不过，她们也乐意韩嬷嬷不跟来，自然不会多此一举。
瑶宁这才恍然大悟。
“嗯，那就让采鹃好好看住她，没事别让她乱跑，尤其是计嬷嬷回去前。至于我这里，这两年，我也用惯了你们，韩嬷嬷奶大我也辛苦了，就让采鹃伺候着，好好享享福吧，没事就不用过来了。”瑶宁说道，想了想，又补充道，“什么吃穿用度，大面儿上事，别短了她的。”
采织闻言笑了起来，大大舒了口气。
五姑娘果然聪慧，一下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以前在京城时，五姑娘对待韩嬷嬷亲厚，着实让姚夫人苦恼了一段时间。
这次，姑娘总算能明白夫人的良苦用心了！
采织见瑶宁想得周到，便不再多说，笑着吩咐采锦给瑶宁端点心，顺便给韩嬷嬷也送一份去。
瑶宁抬头看看窗外，一时有些无聊起来。
这古代大家闺秀，空闲时该做什么打发时间呢？前段时间，她除了睡还是睡，如今觉得人都睡懒了。
外头日头正热呢，瑶宁看着那明晃晃的阳光便觉得浑身燥热，这去舒元阁挑本书的念头就马上压了下去。
“姑娘，既然您身子已经大好了，不如把前头搁置的帕子再接着绣起来？”见瑶宁发呆，采织便说道。
瑶宁一愣，这才想起来，古代的大家闺秀，可还要会女红的啊！
怎么办？
瑶宁略作思索，还是觉得先看看再说。
“那，你先帮我取出来吧。”瑶宁咬咬牙，说道。
采织很快就取了绣篮与绣绷过来。
竹编的精致绣篮，里头放了各色针线，上头放了一个小巧的绣绷，手帕用的是白色的绸布。
瑶宁瞪着眼，仔细看着绣绷中间，那红粉一团的东西，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嘿，看样子，原主的女红也不过如此嘛。
瑶宁立时有了信心，既然大家都是初学阶段，那么程度就是差不多了！
采织见瑶宁笑眯眯地盯着两个月前绣了一半的手帕，倒有些诧异。
当初姑娘绣完这牡丹，让她们几个丫鬟辨认，有说是甲虫，有说是水鸭的，就是没人看出是朵牡丹，姑娘可沮丧了好久，只绣了这么一朵花瓣，就扔在角落不肯再绣了。
今天她想着都过了这些时日，指不定姑娘就已经忘了这回事了，才小心提起的。没想到，姑娘竟然还高兴上了？
采织看着瑶宁手中摆弄细看的绣绷，还真看不出哪里有让人高兴的地方的。
瑶宁倒不急着绣，这东西，她还真是不懂。
前世里，瑶宁最多也就缝过纽扣，连风靡的十字绣也没沾过，更别提这更加精细的女红了。
既然女红差成这样，要不是对这方面实在愚钝，要不就是初学。
不过，瑶宁也不担心，家里那么一大家子丫鬟婆子，总不至于真要靠她来做衣做鞋的。
瑶宁打定目标，以后就专心学些什么内衣袜之类的小物件吧，不用太精细的绣活，应该还简单些。
瑶宁回忆着前世里浅薄的记忆，努力在绣绷上戳上几针，看起来倒也似模似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