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岚道别之后,已是很晚,朱沐赶紧匆匆回到家中。
屋里的灯都开着,萌萌房里还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朱沐吓了一跳,这气氛真诡异。
听到客厅里有响动,萌萌小心翼翼地从房间里走出来,见是妈妈回来了,她一扭头,又躲进了房里。她那哀怨地一瞟看得朱沐很不爽,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这个小孩子了。
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没洗的衣服,昨晚留下的碗筷,萌萌的玩具,扔了一地。朱沐也是个爱乱扔东西的人,但是妈妈总是给她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所以朱沐看了这乱糟糟的房间,心里十分恼火。这家看起来也不穷,怎么就不知道请个钟点工呢?想起来自己以后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家务活都得靠自己打理,天天洗衣做饭拖地养孩子,想想都觉得可怕。朱沐越发想念家里了,还是家里好,自己什么都不用干,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可是想到爸爸妈妈,朱沐又有些怨恨,他们怎么可以认不出自己呢?因为她不是他们亲生的,所以做不到母女连心、父女连心吗?朱沐觉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她觉得自己不是爸妈亲生的,想离开现在的爸爸妈妈去找亲生父母,但是另一方面她又好怕爸爸妈妈被秦雨欣抢走,怕爸爸妈妈喜欢秦雨欣超过喜欢自己。
越想心里越烦,刚才制定计划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出现这许多问题。为了计划,为了恢复原来的身份,朱沐也只好忍了,暂且当它一个月的家庭主妇,成功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定了决心,朱沐变开始着手清理乱七八糟的房子来。
正不耐烦地做着家务,萌萌气匆匆地跑到客厅里来了。圆圆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珠,眼圈红红的,嘴巴撅得高高的。
“妈妈,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女儿吗?”萌萌扯开嗓子喊。
难道秦雨欣还有另外一个女儿?朱沐愣住,她刚才错听成了“你记得你还有一个女儿吗”。
见朱沐呆呆地盯着自己,萌萌更加不高兴了。扯着嗓子继续喊:“你不让你女儿上学,还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不给做饭,不陪她玩。你知不知道她快饿死了?你知不知道她很害怕?你还把爸爸打得住院了。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女儿不想要这个家了?”
萌萌咄咄逼人的样子还蛮可爱的,加上她接受的是俊美男和秦雨欣的外貌基因,本来就很漂亮,朱沐听了她的责备,并没有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好笑,这小孩子,年纪小小的,气势大大的。
“哟,小丫头挺厉害啊。这脾气跟谁学的呀?”朱沐突然起了玩心,想逗一逗萌萌。
“跟谁学的?还不是跟你。”萌萌白了朱沐一眼。
朱沐呛了口空气,昨天初见萌萌时她还是满脸畏惧、怯生生的,今儿个怎么变得这么刁蛮?难道真的是跟她学的?这小孩,也学得太快了吧。
朱沐给萌萌简单地做了点饭。有了昨天的经验,她这次快多了。成就感还是有的,只是若天天都要做饭,朱沐就不甚乐意了。
看着吃得香的萌萌,朱沐想到应该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她。虽然似乎有些残忍,但是萌萌是打败秦雨欣的一张很好的王牌,母债女偿,只有对不起萌萌了。在心里给自己鼓了劲,朱沐终于开口了。
“萌萌,你是最坚强的孩子对不对?”先过渡一下气氛。
“嗯。”
“萌萌,你很喜欢你妈妈对不对?”
萌萌没吭声。
“萌萌,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萌萌抬头看了朱沐一眼,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不是我妈妈。”
朱沐吃了一惊,萌萌怎么会知道?难道萌萌跟踪她?不可能啊,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心机。若是有,那就太可怕了。或许,她也被穿越了?
“你是不是穿越来的?”萌萌问,她稚气的声音让朱沐感动害怕,真不知道眼前这个纯真无邪的小女孩是四岁的孩子还是一个有了很多年生活经验的老女人。
“你别不承认,我看过电视,人的灵魂是可以穿越到别人身上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你妈妈的?”朱沐好奇,小孩子就是傻,电视上演什么都信,不过正因为小孩子什么都敢信,什么都敢想,所以往往她们能更接近真相。
“女人的直觉!”萌萌眉毛上扬,满脸自信。
朱沐差点吐血,现在的小孩真不得了,说起话来气死人。朱沐身份被看穿,本来心中十分不爽,但转念一想,自己的本意就是告诉萌萌事情的真相,当时还怕萌萌不相信。既然她都已经知道了,那正合了自己的心意,还免除了给萌萌解释的麻烦,多好。朱沐决定开门见山,坦诚相待。
“我和你妈互换了灵魂,现在她就在我家,我今天去找她,她不愿意回来。她看到你,肯定舍不得,我们一起去把她换回来,好不好?”朱沐话说得简单明了。
萌萌低了头使劲扒饭,就是不说话。
“喂,你倒是表个态呀!这样很不礼貌呃!”看萌萌扒了半天饭,没有理自己,终于忍不住地问。这小孩,什么破毛病这是,冷冷的不说话,直接忽视别人的存在。
“你也不喜欢我?”萌萌终于抬起头,美丽的大眼睛里噙满泪水。
“咋的啦?没有不喜欢啊?就只是想给你把亲妈找回来,怎么就推断出我不喜欢你了?你的想法很奇怪啊。”朱沐莫名其妙,还有这个“也”字用得奇怪,难道秦雨欣不喜欢她女儿?
“我不喜欢妈妈,妈妈一点都不喜欢我。”萌萌别过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我喜欢你当我妈妈。”萌萌的声音里全是恳求。
看着萌萌可怜巴巴的样子,朱沐心里很同情她。秦雨欣到底是有多狠,让萌萌这么讨厌自己的亲妈妈?比自己这个捡来的孩子还可怜。自己对萌萌一点也不好,凶她,不给她饭吃,不送她上学,居然还觉得自己好。
其实秦雨欣并不是讨厌萌萌,也没有对她不好。只是秦雨欣性子很冷、很倔,尤其是婚后和沈立国经常冷战,秦雨欣的笑容更少了。她总是默默地完成所有的家务,给萌萌洗衣做饭,给萌萌洗澡,给萌萌辅导作业,她总是像完成任务一样的和萌萌相处,而不是像母亲一样和萌萌交流、玩耍。而一旦和沈立国冷战,秦雨欣就谁也不理,萌萌自然就以为妈妈讨厌自己,不大敢和母亲亲近。秦雨欣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母亲陪伴在身边,根本不知道如何担当母亲这一角色,如何向萌萌表达母爱。萌萌跟秦雨欣在一起,总是拘谨的,秦雨欣从不凶她,但是她经常冷冷地看她哭,看她闹,然后别过头去看她的书。而朱沐,虽然总是凶巴巴的,但是萌萌感受得到,朱沐至少是在意她的情感的。
朱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继续要求萌萌帮助自己恢复原来的身份,似乎太残忍了一点,而且,萌萌也不一定愿意帮忙。看萌萌的表现,秦雨欣和萌萌之间感情也没有太深,难怪她宁愿赖在朱沐家里也不肯回家去。萌萌这张牌,并不是什么王牌,而是一张废牌啊!朱沐又恨又同情萌萌。这可如何是好?
朱沐看了看萌萌,决定萌萌这张牌暂且先放着,不是还有另一张牌吗?沈立国总不能像萌萌一样说“我原来的老婆不爱我,我更想你当我的老婆”吧。谅沈立国也不敢,他要是敢这么说,她就再断他三根肋骨。对男人,朱沐可没有那么多同情心。
“你别哭了,我暂时不走。就算走了我也会经常来看你的,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把你接到我家里去住。”朱沐安慰了萌萌几句。
萌萌乖巧地“嗯”了一声,渐渐止住了哭泣。
花了近两个小时,家里终于干净整洁了许多,终于可以休息了。家庭主妇真不好当啊,快要累死了,朱沐暗暗想,钟点工一定要请,明天就去请。
朱沐悄悄地去萌萌房间看了看,萌萌已经睡熟了。朱沐回到自己房间,和林岚通了电话,告知了她自己的进展,这才美美地上床睡觉。
“咔”,房门轻轻开了一条缝,露出小女孩美丽纯真的脸。朱沐赶紧闭了眼,假装熟睡。月光中,萌萌悄无声息地走过来,轻轻抱了抱朱沐,把一张小卡片放到朱沐枕边,然后轻轻带上门离开。
萌萌离开之后,朱沐赶紧睁眼,发现了床头的卡片,拿起卡片,就着月光看过去。粉色的卡片上是工整的拼音:mamabiezou,mengmengaini。泪水湿了面颊,朱沐望着窗外的月光,心思潮涌。她何德何能,竟让一个孩子如此眷念?可是萌萌,对不起,我想回家。如果我做了你的妈妈,我的爸爸妈妈就要被别人抢走了,我就没有爸爸妈妈了。我是不是很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