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一个“杀”字刚出口,帐内众人齐齐抽了口冷气。罗氏胆子小,更是扶住桌子,站立不稳。
拉日的心里本已煎熬到了极点,只待金枝说句话,把那随从抬下去,了了此事。先不管那随从是死是活,总比在此地看这小女婴冷笑地强。阿木心中,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打拉日随从,是为自己立威,别让手下站错队到了拉日那里;也是想借拉日之口向京中众人传信,阿木并未叫他们整倒。
可若是真将拉日的随从打死,那便不好收场了。再则,金枝的表现实在诡异,饶是阿木一个常年带兵打仗的,也心里发麻。
本指望金枝终于开口,阿木能随便说句什么圆过去,快快了结此事,可谁知,金枝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一句“杀!”,这叫阿木如何圆场。
拉日心里像绷了根弦,就等金枝开口便放松,不料金枝一开口,直接将那弦崩断。惊怕气怒之下,他也顾不得与阿木翻脸,也顾不得金枝诡异的表现,跳起来骂道:“这鬼娃说的什么鬼话!”骂完,他盯着阿木,脸气得发紫:“王爷平日便是教她这么说话的?难怪皇上不愿给她封郡主名号!”
阿木本在冥思苦想,如何给金枝圆过这句话去,却被拉日一番教训。怎么说,阿木都是皇后独子,占着个“嫡”字,便是这几年随着皇后失宠而失了势,也没有人敢如此说他。
阿木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冷哼了声,道:“将军说话还是收敛些好。金枝不管怎么不是,也是父皇的孙女,不是你想骂什么都能骂得的。”说着,他看了看帐外拉日那气若游丝的随从,冷笑起来:“王爷的女儿,想说什么说不得!你们愣着做什么,没听金枝说要杀吗!”
拉日闻言,气得脸由转白了,指着阿木的手指直抖,颤声喝道:“王爷可想清楚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冲着......”还没等他说完,阿木接口道:“就冲着宫中娘娘的面子,今日我也定要帮将军清理门户,免得这帮奸徒将来为祸,带坏了王爷!”说着,他一挥手,大声喝道:“给我打!”
阿木的护卫,自然向着自家主子。他们心里,哪有夺嫡之烦,看拉日如此嚣张,早就心中不忿。如今见王爷下令,护卫们大声应道:“得令!”手中举起军棍,抡圆了往下劈,直打得那随从眼珠子快迸了出来。等这十成十的军棍打下去,那随从很快便四肢瘫软,再等一会儿,便没了气息。
拉日气得手抖得举不起来,勉强指着阿木,说道:“你......你......”你个不停。阿木心中也不知该如何应付,虽烦乱,却仍绷着脸,“哼”了一声,说道:“本王替将军清除这些奸恶小人是应当应分,将军不必道谢。”
拉日自打姐姐得宠后,哪受过这样的气,直要将一口牙咬碎,狠狠哼了一声,一甩袖,走出了帐子,站在随从的尸体旁大声骂道:“你们愣着做什么!将他给我拖走!”拉日那班吓傻了的随从,忙应和着,个个踮着脚从阿木身边走过。
阿木站在那里看拉日气哼哼地走远,便迈步向金枝走来。经过罗氏时,阿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骂道:“惹祸的东西!”罗氏刚能站稳些,又被吓得坐在了地上,叫阿木一脚踢开。
金枝在阿朗怀里,睁着一双幽深的眼睛,看着罗氏被阿木踢开,眉头深深地皱了一皱。看着阿木向自己走来,她直勾勾地盯着阿木。
阿木被金枝盯得浑身又不自在起来。勉强定了定心神,他低头端详下金枝:额头光洁,眼窝微陷,挺鼻红唇,这丫头又长得俊俏了些。若她只是个普通丫头,将来待她长大,将她嫁出去联姻却也不错。可她这么小便如此怪异,只怕,迟早要惹大祸上身,殃及自己!
想着这些,阿木便烦心起来。本是指望七杀星能助自己登基,怎料到生了这么个不省事的女儿。这才出生多久,就让自己得罪了拉日,再如此下去,可怎么得了。
金枝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眼神仿佛能穿透阿木的心里。
阿木被金枝盯得心中越加烦闷,皱了皱眉,他掉头便要走。这时一直抱着金枝的阿朗出声了:“王爷,阿木王爷!”
阿木听身后小男童说话,回过头去,诧异地挑了挑眉,盯着阿朗看,心里纳罕:“别的小奴隶看见自己,像耗子见了猫,躲都来不及,这小童怎么如此胆大?”他便不说话,盯着阿朗,看他要说什么。
阿朗见王爷回头,低头想了下怎么说,咽了口唾沫,又抬起头大声地道:“阿木王爷!我想求您件事!”
阿木闻言更是吃惊,这小男童胆子太大,不输金枝。他面上不显,慢条斯理地道:“哦?你要求什么,说来听听。”
阿朗定定地看着阿木,一字一句地说道:“阿木王爷,我已经长大,能干活了。”阿木点点头,说道:“你今日是很勇敢,不愧是我大金的孩子。”阿朗听说,嘴角微微撇了一下,又大声道:“我能干活了,王爷,您能不能叫那些当兵的放过我娘?我多多地干活儿,您叫他们放过我娘吧!”
阿木听了,不禁一呆,低头问被自己踢得站不起来的罗氏:“他娘是,谁来着?”罗氏今日被三番两次吓得不轻,如今又被阿朗吓着了,直怕阿木发火,要了阿朗的命。因此听问,她急急答道:“是阿秀!”生怕答慢了,阿木更不爽快。
阿木点点头,弯下腰掐掐阿朗的胳膊,又把手掌盖在阿朗的肩膀上往下压压,试试他的力气。试完了,阿木满意地笑了笑:“是把子好力气,将来说不定不止当奴隶的命。”说完,他笑着往帐篷外走。
阿朗见王爷什么都没回答便要走,急得正要张嘴问,阿木在帐篷门口停下了脚步,回头说道:“你今后就伺候金枝吧。保护好她。将来我们从秦国再抢回女人来,你娘就能歇下了。现在嘛,放过你娘,我手下的兵士们怎么办?”说着,阿木大笑着走了。
留在原地的阿朗,小小的拳头紧紧地攥着,掐得掌心发白。过了一会儿,他低头对盯着自己看的金枝说道:“我要回秦国,我一定要回秦国!你跟不跟我回去?”刚站起来的罗氏,听到阿朗的话,吓得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