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给我一个机会选择的话,我希望我从未见过你,因为你,我变得已不像我自己,今日之别,恩断义绝。
淅淅沥沥的雨在下午的疏疏密密地斜织着,在溪面上,滴落成一圈圈的涟漪。
城外有一片树林,树林里有一条小溪,浓密的树丛深处,伫立着一位少年,虽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就可以感觉到他的气度不凡。
鹅黄色的衣服被风席卷的轻轻飘动着,系在腰间的缎带随风的方向飘飘扬扬,如墨色的秀发似上好的锦缎般整齐地竖着,同样被一根黄色的缎带束着。
如此朴素简单的装扮却有一种难言的气质,缥缈似深山隐居的谪仙一般,好像马上就要腾云驾雾,飞向高远的天边。
或许你会不相信,可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大,身高也只有十岁孩子那般高而已。
这,就是陆云生给人的感觉,不像个孩子,但的确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而已罢了。
现在的他只是安静地站着,出神地凝望着远方,那双清澈见底当然琉璃色双眸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蘩珏庭大筵席的前五天,客栈里的叶初颐正和虎乐施争吵不休。
木桌被虎乐施一拍,发出了木头破裂的声音,整张桌子裂开数道裂缝来,他生气地叫着:“你跟我喊一点用都没有,子陵一个人跑哪跑没了干我什么事?”
那几道裂缝接着越来越大,因为叶初颐的手掌也拍在桌上,力度一点不比虎乐施的小,一张桌子完全经不起他们俩的折腾,彻底的成了好几瓣。
叶初颐毫不客气地怒目而视:“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云生一个小孩子能跑哪去啊你说说,就是你看管不周导致的!”
桌子现在没了,虎乐施觉得力气不知道往哪里使,自然都放在嘴说话上了:“他就只是我弟,不是你弟么?你少和我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好,好!
寒光一闪,阴森森的杀气袭来,肃穆萧瑟的死亡之气,叶初颐抬头剑指虎乐施,冷声道:“云生要是出了任何事情我拿你是问!”
面对如此恐怖的杀气,虎乐施竟是毫不畏惧,他道:“怎么,想和我打一架?”
一丝冷笑浮现在叶初颐脸上,她不含一点情感人性的声音有如千年寒冰一般:“好啊,拾上你的震雷虎啸双凌刃,咱们打一架!”
“好!我随时奉陪。”说着双凌刃已各出现在两只手上。
宋浅熙看着他们因为陆云生的关系要打起来,便着急了:“别,两位侠士冷静,你们想想那小鬼通常会在雨天做什么事情?”
在雨天做什么事情?叶初颐和虎乐施放低了各自的武器,没有再倒戈相向。
雨天雨天……叶初颐不知道陆云生雨天喜欢干什么,但她知道叶安哲雨天喜欢在溪水边,听风声和雨声以及看雨滴落在溪水上荡起的圈圈涟漪。
也许陆云生也喜欢做这些事情,小溪的话,陆云生又不可能进得了大家宅院,那就只有城外那片树林!
想到这里,叶初颐像箭矢一般冲出去,虎乐施见她出去了,也跟随她越窗而出。
树林里,叶初颐果然见到了一身黄衫的陆云生,雨不大,但他的衣服已经潮湿了。
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陆云生回过身来,惊讶地叫起来:“是楚凝姐姐!你怎么会知道云生在这里?”
他刚问完,叶初颐就紧紧地搂住了他,不停地小声说着什么。没一会儿,陆云生就觉得什么温热的水珠滴在他身上。
陆云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急忙关心地道:“楚凝姐姐,怎么了?云生还好好的,别哭了。是不是哥哥他欺负姐姐?云生帮你报仇。”
这时响起虎乐施的声音:“子陵你刚刚说,找谁报仇?”
虎乐施出现在陆云生的面前,虽然他还笑嘻嘻的,但陆云生知道他内心定有不悦。
因为陆云生甚至可以听到虎乐施手指骨破裂的声音。
陆云生挥舞着拳头,替叶初颐打抱不平地道:“子召哥哥,云生觉得楚凝姐姐被一个很坏很坏的坏蛋欺负了,但不知道这个很坏很坏的坏蛋究竟是什么人!”
对于陆云生被人拆穿,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虎乐施表示很是佩服。
“也罢,把她给我吧,这丫头这么重,会压坏你的。”虎乐施说着就要从陆云生手里接过叶初颐,就这样还不忘讽刺叶初颐一句。
“虎乐施你个不要脸的!你说谁重呢你?”叶初颐抬起头,愤愤地望着虎乐施,说着就有要打虎乐施的趋势。
没想到虎乐施灵活地避开,伴随着尖叫声和落水声,叶初颐掉到小溪里去了。
溪水并不深,即使不会游泳的人掉下去也淹不死,虎乐施便没有着急要去救叶初颐。
可是叶初颐奇怪地在水里挣扎了很久,陆云生觉得不对起来,拉了拉虎乐施道:“子召哥哥,姐姐不太对劲诶,你看。”
虎乐施把目光头过去,立刻瞳孔紧缩,他什么都没想就立刻跳下溪水去,把叶初颐抱着上了岸。
他匆匆地抱着叶初颐走,不忘对陆云生道:“她的体内有寒毒。”
陆云生跟不上虎乐施,但他一鼓作气地跑着,争取和虎乐施不落下太远的距离,他气喘吁吁地道:“寒毒是什么?会死么?”
“会死,死亡的可能性极高。”
听到这话,陆云生呆滞住了,寒毒会死人,叶初颐会死,他的楚凝姐姐会死!
这就是虎乐施为什么不顾一切地不耽搁一分一秒地就带叶初颐走的时候原因了。
从京城妙春堂中虎乐施请来了一位郎中,叶初颐躺在自己的床上,郎中正给她把脉,见郎中眉头莫展的模样,虎乐施暗觉大事不妙。
郎中把叶初颐的手放进床褥,摇摇头,无奈地道:“这位姑娘自幼便身怀寒毒,这毒是她打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老夫也没有主意,不过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意思是说我妹妹在被娘亲怀着的时候就中了寒毒了,也就是我娘亲中了寒毒,后来带给了我妹妹?”虎乐施问道。
郎中捋捋长须,点头道:“正是如此,公子果然聪睿。”
虎乐施起身谢过郎中,并将他送走了。
过了许久,虎乐施回房时,就看到陆云生一个人趴在床上抽泣。
陆云生看到虎乐施来了,小声地说道:“哥,姐姐她绝对不会死的对吧,她会睁开眼来笑着安慰云生的对不对?哥,哥你倒是说话呀!”
虎乐施低着头:“我也不知道。”
谁的错呢?千错万错都是他虎乐施的错,他没想到叶初颐身中如此严重的寒毒,只要受凉就会毒发。陆云生一点错都没有,都是他自己铸成的。
前一秒明明还和他们在一起笑着开玩笑来着,如今就昏迷在床了,叶初颐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冷。
就这样,一日,二日,三日……虎乐施和陆云生在无尽的愧疚和忏悔中度过了。
宋浅熙负责照顾叶初颐,她日日都不与他们俩说一句话,即使知道他们并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愿原谅他们俩。人身安全岂是儿戏,虎乐施真是太过分了!
终于到了筵席前一天,宋浅熙和平时一样,替叶初颐擦擦脸,多让她被阳光照射,还需要做好防晒的工作,正在清洗毛巾的时候,宋浅熙听到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泣兰,我好像听到了打斗的声音了,出了什么事?”
这是叶初颐的声音,宋浅熙盼望了很多日的声音——叶初颐终于苏醒了——叶初颐不用死了!
宋浅熙内心涌过一股喜悦,她热泪盈眶地拥抱着叶初颐,道:“啼竹我好想你,我害怕再也没机会和你说话了,我以为我再也听不见你的声音了,太好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叶初颐被宋浅熙突如其来的激动与喜悦弄得有些难以接受,过了许久她才搂紧了宋浅熙,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细语着:“嗯,我回来了,我醒了……”
…………
艳阳高照,毒辣的阳光刺得人们张不开眼睛,一把弓,一对刃,虎鹤二将迟早要开战的。
开战时间,就是现在。
虎乐施拱手抱拳,笑着道:“王爷这是为何要与在下动手?莫不成是郡主的原因么?”
萧宣鹤不禁冷笑一声,双手环抱在胸前,他徐徐地道:“郡主她不是在府里吗?本王与你算的是楚凝剑客溪亭一事。”
江湖上很多人都没见过这个如仙人一般离奇的人物,楚凝剑客——溪亭,但江湖却一直都流传着溪亭的传说。
很多人对溪亭的真实相貌都各执一词,有人说溪亭是以为容貌清丽的豆蔻少女,有人说溪亭是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有人说溪亭是姿色一般的深闺寡妇,有人说溪亭是白发苍苍的高龄老人,也很有人说溪亭是已过而立的七尺男儿……总之即使对溪亭的容貌各执一词,但所有人都知道溪亭对剑法已经登峰造极,世人无可匹敌。
所以这易容术,皆说溪亭的易容也是一把好手。
叶初颐知道虎鹤二将要打起来,便急忙从床上起来,丝毫不理睬宋浅熙的阻拦,道:“他们俩绝对不能打起来,萧宣鹤和虎乐施一个中毒了,另一个受了很重的内伤!”
宋浅熙惊诧万分:“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要是刚打起来,就会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