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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2) 失重的平淡

赵武阳转到市一中后,阅不穷就让邵武良换到他的座位上,邵武良收拾书包的时候看了看身后板报上自己作由慕容书就的小诗,王姑娘配的插画,看看让开的同桌杨过,前排的孙二娘和不怎么说话的田福军,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慨。此刻初升的朝阳还没有触到第一排的课桌,但是射进的光柱中翻飞的尘土,让他回味着天雷级座位给过他的温热。阅不穷看邵武良动作不利索道:“怎么了?坐后面天天上课睡觉还舍不得走啦?”底下同学都压低声音,吃吃地笑。邵武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拿着书包走到第三组第二排,心里不禁苦笑,上课睡觉,该是好久好久前的事了吧,看来给人的第一印象,真是很难改变啊。

新同桌裘贞贞是个温婉的女孩子,话不算少但从不让人觉得聒噪,单单纯纯却又开得起玩笑。生性乐观开朗,仿佛她的简单世界每天都开一朵不同的花。自有不少人喜欢她纯净的笑,邵武良便是其中一个,所以他经常喜欢逗她笑。裘贞贞学习很是努力,经常问邵武良各门科目的问题,却不问就坐在她们前面的卢菁荻和程紫怡,因为她们两人似乎视线从没离开过书,话都说不上一两句,给她一种不敢打扰的感觉。可邵武良却不怕打扰她们,经常一遇到裘贞贞问的问题,总是尽力地做,做出来就很有成就感地给她讲,做不出来就毫不顾忌地喊程紫怡或卢菁荻过来做,然后看着她们的解答作恍然大悟状。

邵武良的外号“龙女”,因为少了杨过这个“过儿”,加之王语嫣觉得这个外号略显娘炮,就带头叫他邵爷,于是乎这个外号就传播开来。

邵武良的右边坐着云霓,云霓的旁边就是王姑娘。后来的后来,邵武良第一次登上秋千帮他申请的qq号,才慢慢知道,那个时候杨过一直偷偷地喜欢着云霓,可云霓浑然不觉,因为她喜欢校木慕容复。邵武良感觉这个姑娘和自己一般悲催,出于天涯沦落人的群落归属感,加了她的qq,不知道为什么不久她的头像就从自己的列表里消失,后来邵武良才省起原来自己被拉黑了。

为此他苦笑了好久,原来还是自己更悲催一点。

英语老师任莹莹,中年的她没有因为年龄而显得肥胖,反而愈加瘦削。她总穿素色的衣裳,扎一成不变的马尾。黑色的眼镜框没有掩映她静如秋水的眼波,反将它衬地愈加深邃。她不怎么喜欢多说话,除了上课的时候,虽然没总板着脸,可总给人一种威严,说一不二的威严,又像是一种忧愁,被生活压迫着的忧愁。

邵武良的英语和大多数男生一样,是他的痛脚。每次考试的平均分都勉勉强强刚过100,以阅读和作文最为差劲。阅读的差劲是由于他在阅读时往往会跑偏,诗人式的浪漫主义色彩泛滥,往往会得到奇奇怪怪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并不是正确答案。作文的差劲也许我们一时不能理解,因为英语作文就像是语文中的小学生作文,加之邵武良还会使用很多学过的很多“高级”的句型和单词。可如果我们见过那时候我们亲爱的武良同学的试卷,我们会觉得评分十分客观,因为邵武良的英语书写同他的汉字一样误入歧途。他不知从哪里学来了这么种连笔,还往往觉得自己的字体高人一等。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么艺术的字体大概只有梵高和毕加索才懂得欣赏吧。

他改变自己英语水平的决心来源于一次竞赛,哦,又是该死的竞赛。

那是中秋节过后的一个星期,一年一度的英语竞赛如期而至。英语老师任莹莹,放下教棍,拿出名单,仔细地甄选。一共有5个名额,选出三个英语好的女生,卢菁荻,程紫怡,和英语成绩也很好的徐竹后,竟选不出第5个人来。任莹莹就拍板让慕容复参加了。武良一直暗暗地愤愤不平,其一因为他的英语成绩也比慕容复的总高那么几分,其二因为他听说任莹莹的舅舅,即是慕容复的姥爷,大名鼎鼎的慕容波。

慕容老爷子念过些书,年轻时吹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拿着他地主爷爷藏下的老底(银元),买了辆小卡车。先从小生意做起,L县临市来回跑。后来生意越来越大,各行各业都有参与,从小卡车变成大卡车,从大卡车变成了小轿车。后来有省电视台对慕容老爷子的采访,主持人问,慕容老先生,您的房产遍布全国各地,但您却选择在小城临漾安度晚年,这是一种恋乡情结吗?

慕容波眼神中都透着一股精干,他说,正是因为见多了外面的世界,才愈加深刻地体会到故乡的美好。

主持人又问,那您会不会有一种闲暇的寂寞感?

慕容波呵呵一笑,说我现在也没闲着,现在临漾周边的生意都交给女儿晓晓,其他地方的都交给儿子了,年轻人就该多锻炼。我自己临老迷恋上书法和先秦文学了,感觉现在正是一个学习的大好时机。

邵武良看着慕容复板报上老辣的字体,就不觉聊起了老当益壮的慕容老爷子,武良总是敬佩地道,像你爷爷那样的人,不管干什么都能干出成就来。

雨天总会发生很多的事情。邵武良大学有个舍友,“大知乎”童百雄,百雄兄一大嗜好就是在闷热的季节把宿舍空调开到18度,然后穿着短袖大裤衩,披着外套,在凌乱不堪的宿舍对着电脑屏幕,瑟瑟发抖,仿佛这样就能给他的小说带来灵感,因为不知道他从哪看来的,说18度是适合拥抱的温度,而拥抱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那天也是个雨天,外边的小雨没有把连日的高温压下去,反而把明朗的天空遮幕地沉沉郁郁。邵武良收了雨伞,脱掉不知是汗是雨的短袖,就感受到了“适合拥抱的温度”。只见童百雄披着外套,拥抱着冰冷空气,吃着泡面,又开始科普。他说,雨天是一个故事多发的季节,从心理学角度来看,阴雨天气势必让人情绪更细腻,也更愿意回忆和感伤;从社会学角度来看,阴雨天气使得人们无法劳动,肉体的闲暇势必带来精神的自由。综上,雨天,发生的故事也更多。

所以大概就是因为那场雨,少年邵武良被拉入了情网,不能自拔。

抑或是只需要一个身影,来填补百无聊赖的百草园,为那烟消云散的空白处增抹一缕翠色。

后来每一次听到《雨天》,邵武良就不自觉地,想起16岁那个雨夜,想起那晚的雨,那晚的诗,那晚的“精神分裂患者”王姑娘,那晚跑来的慕容公子,以及谈客兮留下的甜丝丝的尾气。

谁能体谅我的雨天

所以情愿回你身边

此刻脚步会慢一些

如此坚决

那夜的喧嚣让武良久久难以入睡,明亮的路灯照亮了他们踩过的水滩,给予邵武良一阵冰凉的惊栗,仿佛这惊栗的冰凉可以让他在青春荒漠里寻得片刻安宁。

后来的辩证法老师说,回忆是量变积累引发的质变。这周围的所有也确乎如此,静静默默地流动,在某个惯性运动的拐角突然吓你一跳,让你看看原来已经沧海桑田。

唯一没变的是,生活还在继续着。

王俊文自从记住了邵武良后,每次祭出提问大法,都要光顾到邵武良。开始是一些简单的问题,后来他发现,这个奇特的少年已经不是那个少年了,不管是简单还是复杂的问题,他的回答不再那么局促而畏缩。他的表情变得从容自信,他的问题多了起来,甚至经常提出很多不同的意见。

当然这些并不是王俊文王老师的想法,而是邵武良对笔者诉说的他所以为的王俊文的想法。事实是什么样呢?事实是,笔者穿越到若干年后,对垂垂老矣的王俊文老师进行采访。问及邵武良同学当年的尴尬往事。情形一,邵武良同学功成名就,王俊文老师笑容满面道,是,是我的学生;没有这样的事吧?邵武良同学一直很优秀啊;情形二,邵武良同学被淹没在人潮,王俊文老师思虑半天,说,我还带过这个学生?

洪琪恭还是一如既往地用一成不变的语调和声音讲课,有时会交给邵武良一些有难度的问题,邵武良也经常去办公室找他请教。

方证还是用他的“素养教学法”,在完成作文时,邵武良越发地注重如何出彩立新,文章也写得愈加成熟,唯一扶不上墙的是他的“一年级”字体。

邵武良的英语阅读和作文差,裘贞贞教他一个方法,说你坚持每天做阅读,经常写作文,慢慢就好了。邵武良从自家陈旧的箱底翻检出一本厚厚的阅读书,真的就每天一篇做了起来。裘贞贞的英语写得端端正正,邵武良就问她,自己为什么写不好,裘贞贞看了他的“连体”字就说,你写的时候不要急,慢慢一笔一笔写。后来邵武良发现自己的英语书写俨然已成了“裘”体。

唯一感觉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直不冷不热的班主任先生。

牛顿第一定律说,在不受外力或受合力为0的情况下,物体将保持匀速直线运动。

时间就像这么匀匀速速的车轮,碾过汗流浃背的劳作者的背,碾过后面黑板清秀字体旁俏皮的插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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