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还没回到住处,穆德早前血液里的镇静剂已达到峰值,要不是克里斯在身旁,穆德早就把车就近开进郊外睡个天昏地暗。他苦撑到家中,鞋子都没脱掉便一头栽进沙发进入梦乡。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又是另一个黄昏。
穆德回到局子,找到克里斯,两人开着一辆没有警用涂装的巡逻车在城里乱兜。
克里斯拨弄着嘴里的牙签,说:“你认为那女人为什么要来拉斯维加斯?”
“因为这里是拉斯维加斯。”穆德开着车说。
“我们这样子就能找到她吗?”克里斯看着车窗外问。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中过彩票,还不是天天下注。现在的活很简单,”穆德说,“就是盯着街上的女人。”
“耶,这就是我喜欢当警察的原因之一。”克里斯。
天色渐渐暗下来,路边密集的街灯把街道照得清晰透明,这里从来都没有夜晚。各大赌场耗费巨资打做的巨形灯饰五光十色,在这个舞台上从来不缺的就是钱。
克里斯从嘴里拨出牙签,指着右手边街道的一个女人说:“看看那个女人。”
“是她吗?”街上的车很多,正在方向盘前的穆德无法闲出眼神来看清楚。
“不,”克里斯把牙签放回口中,“我叫你看看那女人的火爆的身材。”
穆德抽空瞟了一眼,说:“还不赖。”
“各单位注意!”车载对讲机喇叭里传出女广播员的声音,“214街的‘罗马假日’赌场警报器报警,附近的单位马上到赌场处理。”
穆德和克里斯盯着对讲机,又相互看了一眼,穆德拿起唛头说:“警车0260收到,现在前往。”
“这种事没完没了。”克里斯长叹。
能经营赌场的人,后台一定不小,尤其是在这个寸金尺土的城市。赌场里的安保人员不仅数量多,武器好,有些还是过战场的佣兵。像穆德这样的警察去到那里也就是跑过场,最后打扫烂摊子。
“又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去搞赌场。”穆德伸手把临时警灯粘在车顶,轿车活像是头顶一盏可爱的卡通帽子一闪一闪的招摇过市。
不出五分钟,他们已经来到赌场门口,从外面看赌场风平浪静,穆德脑海里第一个反映就是:那该死的报警器又在误报。
保安主管比尔看到那耀眼的警灯,脸马上就黑了。车还没靠停,比尔马上跑到车旁用力拍了一下车顶,克里斯把车窗摇开一半还没开口,比尔已经怒不可遏抢着喊:“谁叫你们跑过来阻住地球转?你知道这里一分钟的营业额是多少吗?”
比尔看到警灯还在闪,又用力往车顶一拍:“把这见鬼的东西给我停下来,都给吓跑了多少客人。”
“嘿,放松点。”克里斯把牙签入口里拿出来,“我也不想这么做的,但你们老板每个月给报警器付1500美圆的使用费,硬要我们大老远跑过来。”
克里斯下车跟比尔扯一堆废话,穆德则把车停往远处后也凑过来。
“看来是无声警报器。”克里斯说,“什么动作也没有。”
“非常好,”穆德转头对比尔说,“叫你们的人把报警器关了,我们这边就可以完事了。”
比尔按下对讲机的按钮:“控制室,控制室。”
三个人等了十秒钟,对讲机那头是一阵沉默。
比尔又按下按钮:“控制室,检查一下报警器,听到没有?”
对讲机依然没有应答。
“见鬼!”比尔用力拍两下对讲机,又按下按钮:“史蒂芬!听到吗?该死的,别给老子开玩笑。”
对讲机没有反应,比尔气急败坏,骂了一嘴脏话。
穆德把双臂叉在胸前:“看来我们要进去瞧瞧。”说罢便迈起脚步往里面走。
比尔马上伸出手臂拦住两人:“你们疯了吗?”
穆德说:“我们就是进去玩两手而已,你们这样子对顾客的?”说着把比尔的手推开,他知道比尔这个人的底气如何,两人真是要较真的话,比尔没有好果子吃。
比尔体型上就不如穆德,说话的气势也差了一点。他眼看阻止不了两人,说:“把枪交到前台,不然大厅的金属探测器真的要报警。”
克里斯寄存了警员标配的半自动手枪。穆德则掏出了自家的32口径左轮,他从来都没用过警局发的半自动,因为他懒得保养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的东西。
三人穿过隐藏在大厅的金属探测器,克里斯浑身上下不自在,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现在枪没了,感觉是缺了一只胳膊。
赌场大厅装修安逸舒适,好让赌客们放松心情下注,输得安心。天花板上繁星乱点,地面上美女如云。根本没人有兴趣去注意穆德他们。
一个三十岁的中年男人拿起四块精美的紫红色塑料筹码,上面清晰印着500,那是他剩下来的工资。中年男人肥粗的手臂悬在空中三秒钟,最终把筹码压在大轮盘前,不出半分钟,他输了。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整个肉体仿佛是抽空了灵魂。旁边的赌客盯着这一切发生,看起来不像是他输了所有的钱,更像只是小孩子输了一块玩具塑料片。刚才怂恿他下注的美女还在陪笑,服务生也识相的端上一杯香槟。当然,这个倒霉鬼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悲惨时光,是发生在赌场门外的事。
穆德扫视一圈,尽管赌场去过不少,但还是不禁感叹:“来铺金地砖的人倒不少。”
比尔鄙视地咕噜到:“你们的工资就是从这里来的。”
艾站和克里斯跟着比尔走到服务台,拨了内线电话,两次都没有人接听。
“看起来有事发生。”克里斯发表自己的意见。
“只是技术故障,你们可以走了。”比尔显然不想警察插手赌场的事。
“在我们向总台反馈之前,我们必需弄清楚。”穆德说,“如果我们还没报平安,警察会成打的跑过来。”
比尔从来不打算靠警察,因为赌场的武装比警察局还要厉害。通常他们都是自己解决,而警察只会带来繁琐的法律问题。他把双手叉在腰上,说:“我会亲自跟你们的上头说的。我说……一切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
话音刚落,赌场大厅里的音乐伴随着全部灯光的熄灭,一切变成死寂。人们还没反应出是什么回事,天花板上4盏电池供电的应急灯受断电触发开启。即使是这样,四周还是一片昏暗。赌客们不约而同“噢……”的低沉一声,开始各自的窃窃私语,听起来像一大群夜晚草丛里的蟋蟀。
老虎机区那里被停电而吞了钱的人开始高声大骂,比尔的心脏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他深知道一群贪婪的赌徒戴上黑暗的面具跟大量的钱混在一起是什么样子的。只要有一点暴动的火花,很快就会烧遍全场,所有人都会参加这场抢钱大会。
比尔竭力隐藏着自己的不安,马上站在一张赌桌上,张开嗓子大声讲话:“大家请放心,只是短暂的电力故障,我们将很快的修复。请各位先生女士们不要乱动以免摔倒,”他故意停顿,重点说:“你们附近有我们的工作人员,如果有需要可以……”
在二十一点的赌桌上,一个穿白色西装的肥胖老头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一下刚发下来的一张牌,结果刚好凑够了二十一点,看着下注那里一堆小山似的筹码,他马上就暴走了,张口就是极尽下流的黄色粗话,声浪一下子就盖过比尔的讲话。
肥老头拍台而起,顺手把牌往桌上一甩手,把牌摊开给大家看以此证明自己赢了,无意中把旁边赌客垒得像小高楼一样击飞,几十个筹码散落一地,还有一部分像长了大腿滚到更远的地方。
一个机灵的赌客见状马上开始捡拾滚到脚边的筹码,其它人见状也纷纷仿效,筹码的主人马上跟肥老头动手厮打,随着责骂声的争夺战伴正在迅速漫延。很快,心怪鬼胎的人故意碰跌台上的筹码,以便有更多的宝贝落地可供拾取,在昏暗的地方,眼红的人们索性抢夺桌子上的筹码。
抢钱的赌客数目是工作人员的10倍以上,比尔的喝诉声在人潮下显得苍白无力,现场大块头的安保只有那么的5个,其它的全部都服务生,他估计一部分花钱请来的美女也加入到抢钱队伍之中。
比尔下意识地想朝天花板开枪以震吓人们,往腰间却摸个空,他自己的枪也放在储物柜。他按下对讲机作最后的尝试:“控制室!猪头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接下来也是一阵沉默,“该死的!”比尔咬牙切齿大骂。
“控制室在哪里?”穆德朝比尔大声喊。
“9楼。”比尔大声回答。
“来!”穆德把比尔从桌子上拉下来,“带我去控制室和机房。”
“你能修好吗?”比尔说。
“懂一点,试着办。”穆德说完转头对克里斯说:“你出去守住大门,去前台那里把枪要回来,不要射击任何人知道不?必要时朝天开枪。还要让总部让人过来支援。”
“我对总台怎么说?停电?”克里斯说。
“那就说这里好像死人了。”穆德说着就动身。
比尔指示一个穿西装的保安员跟着克里斯去前台要枪,然后开始兵分两路。
“我们先去控制室叫一支军队过来。”比尔说着带领穆德穿过吧台旁的一扇防烟门,他们发现内部电梯己经停止工作。比尔又带头穿过迷宫般昏暗的过道,沿途听见建筑物内部传达室来不少叫喊声,最后跑了8层楼梯,终于来到一道上锁的门前。
穆德看到门上有红色的小指示灯,问:“这里还有电力?”
比尔掏出一张感应卡往电子锁上一放,“嘟”一声红色灯闪了两下,门锁没有开,比尔又试了一下,还是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