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师停下话语,看着我。被他一看,我心中一惊,生怕他看出我的想法,急忙低下头去。鬼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那夜,他在河对岸询问我是不是在找什么人?我颤抖着把和师傅师兄走散的事,告诉他。他笑着向我飞来,他没有御剑,就像是神仙一样,飘落在我面前。他拉着我,一同飞上了天空。
他就在我的身边,紧紧抓住我的手,我甚至可以闻到他的体香,他的呼吸,一转脸,就能看到他温柔的笑脸,我多么希望时间能停在那一刻。很快,我们就到了师父和师兄下榻的客栈,他送我到门口,笑着说“快进去,你师父他们正在等你。”我见他要走,心也像是要跟他走了一样,他见我呆呆的站着原地,笑道“下次,可要小心了,再走散了,就没有人送你回来了,再见了,小道友。”我急忙叫住他,问他叫什么名字,他笑着说“虚无。”声音还未消散,他就已经化为虚无,消失在空中。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他说话。”
虚无,这个名字好熟悉,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我突然想起来,是梦,是在玉清殿做的那个怪梦,我叫道“我知道虚无,就是那个白衣男子,我在梦里面见过他。”鬼师好像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只是轻声问我“你在什么梦里见到他?”我把那天做的梦告诉了他,他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头,看我的眼神多了些心痛和怜爱。
我被他看得心中发毛,死的是虚无,又不是我,他看我的样子,好像是我马上就要死在他面前一样。鬼师听我讲完,说“你梦中的事,是真实发生的事。我也是在那次大战上,最后一次见虚无。他为了平息神魔大战,以自身的牺牲,阻止了那场毁天灭地的战争。
那一夜,在河边遇到他后,他就一直留在我的心里。我一直都想再次能见到他,却没想到,再次见他,却是在那场大战上,也是最后一次见他。我亲眼看到他在我面前魂飞魄散,我的心,犹如刀割般,也随着他的消失破碎了。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变成了行尸走肉。后来,我尾随师父回到山上,但我整日浑浑噩噩,做事出错越来越多,师父一怒之下,罚我去打扫藏经阁。
我就是在藏经阁发现了天书的存在,书上记载,天书上记载着神魔人的过去未来。我看到了希望,我希望能从天书上得知虚无最后的归处。我多方打听,得知天书却在邪神手中,我趁夜逃下山,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邪神,请求他让我看一看天书。邪神和我做了一笔交易,我答应了,他让我看了天书,看到了虚无的未来。”
我好奇的问鬼师“你和邪神做了什么交易?”鬼师轻轻的摇了摇头,沉思了一会,才开口说“邪神要我做他的噬魂使,为他夺人魂魄,收集灵魂。他答应我,只要我收集满一万个灵魂,他就解除和我的交易,让我恢复自由。”“一万个?”我惊呼,“那你得杀多少人?”他脸上露出了苦笑神情,说“到现在为止,我收集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灵魂,只差一个,我就可以恢复自由了。”
我震惊的站起身来,指着他说“什么,你杀了这么多人,你…….,你也太狠了?”他没有看我,看着火堆说“和知道虚无的下落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我生气极了,也顾不上我面前的是一个杀人恶魔,骂道“你好意思说,有什么比得上这么多人的性命,我看你根本不是为了虚无,你天生就是杀人狂,是一个变态。”
他抬起头看向我,我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他急忙叫道“小心。”我向后看去,发现再退一步,我就要掉在河里了。我看着他一脸的悲凉,怎么看也不像是杀人狂魔,但他说的,却是真的,那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都是他杀的。我陷入了沉默,不知要说什么。他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着我身后的天空,半响,他幽幽的说“那夜的月光,也和今天晚上一样明亮。”
我想了想,问他“那你最后知道虚无的下落了吗?”他点了点头,我问“虚无不是魂飞魄散了吗?”他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明亮,他说“虚无本身就是虚无,他无处不在,但又无所在。”我听得莫名其妙,他见我迷茫的神色,解释说“我看了天书,天书上说虚无最后选择了离开神域,去了另一个空间,在另一个空间生活。但总有一天,他会回神域,会回到这里。但我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百年,我足足等了他一百年,他才终于回来了。”
我问他“虚无回来了,他在什么地方?”鬼师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期望,他说“你就是虚无?”“我?”我是虚无,我不相信,他一定是在骗我的。鬼师接着说“我在天书上看到,虚无投胎转世,改名为蔺子衿。那日,我见你手上戴着虚无的随身法器,我就有些怀疑,在听到你的名字后,我确定你就是虚无。”
我不相信的说“你搞错了吧,虚无不是男人吗?我怎么会是他。”鬼师笑着说“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虚无就是虚无,不分男女。”我哭笑不得,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不男不女?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确实是女人,我不是男人。”
鬼师看了看远方天际,再过一会,天就要亮了,他眷念的看着我,说“我一生都在追求你的脚步,希望能留在你的身边。老天爷对我不薄,在我死前,能见到你,我死也瞑目了。”我问他“你不是好好的,怎么说起死来呢?”他笑道“其实,我所修炼的噬魂术,在夺人魂魄时,首先就夺取我的魂魄。我杀了那么多人,也算是报应,早就该死,只是一直想再见你一面,就一直强撑。今日,我心愿已了,我本可以安心去还债了。”
他忧心忡忡的看着我,又说“只是,你却身无半分修为,在神域中,要如何立足。我就这样死去,我无论如何都放不下你。虚无,我爱了你一生,痴念了你一生,我知道自己不配爱慕你,但那日,在这样的月光下,我却爱上了你,我早知有今日,你心中也不会有我半分,但我不后悔,我今生无悔。”
他说的话,让我无言以对,就算我真的是虚无,我也不会喜欢他的。想必他自己也知道,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听一个垂死之人说出这样的话,就算他有万般罪恶,但现在,我也一句责怪他的话都说不出来,怪就怪在当日他对虚无动了情。
我看着他,说“我不知道我前世是不是虚无,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虚无引起的,我在这里,替他对你说声对不起。要不是有他,你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鬼师脸上浮现出一种释然的表情,他笑道“你又何需道歉,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爱你,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与你无关。今日,能听到你这么关心我,我此生无憾。”
听他这么说,我更加不知说什么好。鬼师身上突然大放异彩,这一次,他身上的光芒胜过天际处的阳光,他笑着对我说“我此生志愿,就是陪在你身边,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我现愿化作长剑,陪在你身边,保护你,守护你,不再让你孤单一人独处于神域。”他一说完,浑身光芒大作,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过了一会,光芒消失了,我睁开眼睛,浮在我面前的是一把剑身黝黑,浑身散发着阴寒之气的一把宝剑,我伸手握住剑柄,剑柄温润如玉,丝毫没有一丝阴寒之气。我看到剑柄上刻着几个字,仔细一看竟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心中一震,眼中流下泪来,滴落在剑身上。剑身轻轻的震动,好像在回应我一样。
我更是泪流不止,就算鬼师是一个罪大恶极之人,可是他的心意,却让我难以抗拒,我从未想过,这个世上,还有如此深情的人。而他,却因为痴念一个不该爱的人,成为了天下的罪人。想到这,我心中更是为他感到悲伤。
我在河边坐了一会,天彻底亮了,我看了看手上的剑,叹了一口气,对它说“你以后跟在我身边,也要有个名字,只是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痴念虚无一身,无怨无悔,我就叫你痴剑吧”。剑身晃了晃,好像同意了,我高兴极了,真是一把通灵性的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