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颉含笑看着喜娘和子衿退出房去,这才对着锦言一拱手,一脸迟疑的说道:“娘子,为夫……”
锦言听着一阵肉麻,赶忙打断道:“叫我锦言就好了,你也不要为夫来为夫去的,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赵颉面带几分愧疚之色,说道:“锦言,我今日就要赶回封地去了。”
锦言淡淡一笑,道:“我还道是有什么事呢,这事你之前不是就和我说过了吗,安心去就是了。”
赵颉挑挑眉似乎是有些诧异于她的豁达,毕竟新婚第一天就要抛下她一个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便又说道:“这几日就你住在我京中的宅子里吧,那里虽然下人少了些,但每日还是有丫鬟打扫的,也还算干净,你过去了也不会少了人服侍的。等三日回门之后便让钱秀护送你回封地。钱秀就是那****见过的,跟着我一起来的那个侍卫。”说着,他又解下腰上一个环形玉佩递给锦言,说道:“这是我的信物,若是你碰上个什么要支取大笔银钱的地方,拿着这个信物去找赵胜赵管家就好了。”
锦言接过玉佩,有些疑惑的说道:“你是说这几****住你家?”
赵颉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回道:“你既然已和我成亲,自然是住在我的宅子里。”
锦言只觉得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热,这人怎么能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啊,又不是真的成亲了。
赵颉见她低头把玩着玉佩并不说话,便又好脾气的解释道:“我是担心你既已出嫁,若还住在娘家,怕是会惹来人说三道四,与你不好。反正我那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你便住进去。”说完他又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了过去,说道:“这张银票你先拿着日用,你既已嫁给我自然不好再用岳父岳母的钱。”
锦言红着脸,心中嘀咕着,我又不是没钱,干嘛用你的钱……可是她生怕说出来,赵颉若回她一句‘妻子用丈夫的钱乃是天经地义的’,那她可真不知该怎么答了。她接过银票,轻声“嗯”了一声。
赵颉想了想,又交代道:“想来此刻皇兄应该已经得到我成婚了的消息。因着我回京之前你的绣楼就已经开始搭建了,加之你在京中的名声……”说着赵颉歉意的笑了笑,又接着说道:“你父亲在朝中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怀疑。只是,我担心皇太后会召见你。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你想办法遮掩一下了。”
赵颉见她依旧低着头不说话,又问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锦言低着头,轻轻点头,道:“明白。”她的脸依旧很红,不知为什么,赵颉和她这样一问一答,她竟然想到了夫唱妇和这个词。天呐,她一定是太久没有和男生说话了。这样想着,锦言鼓起勇气,抬起头说道:“之前我就在人前画过妆扮过丑,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天呐,锦言心中又在喊天了,她以为她说话声音很正常很大气,可为什么说出来的声音犹如蚊子叫一样?那个淡定的颜锦言到哪里去了?
好在赵颉还是听清了她说的话,温柔的笑着说道:“那我就先去和岳父岳母大人告辞了,要是碰到有什么事你拿不定主意的就和钱秀说说。”
“嗯,你要……注意安全……”锦言一瞬间又觉得自己这句话怎么那么像妻子在丈夫出门时交代的话!
她看看窗前燃烧着的红烛,又看看床上铺着的大红的绣着鸳鸯戏水的被子,心想定是他们孤男寡女两人同处在这样喜庆的一个房间里,才导致她胡思乱想的。现在赵颉走了,她觉得连呼吸都畅快了许多。这样想着她便深深吸了一口气,果真感觉好多了。
“不行,今晚就得去赵颉的宅子。”锦言低声喃喃的说道。她一个人待在这房间里,只觉得满房间的红色都向她压过来,直压的她心烦意乱。
而那一头的殷氏还处在震惊之中没有缓过神来,她一度以为那丫头是那胡话来骗她的,可是没有料到那丫头说的竟然都是真的,就算她请了那么多乞丐可绣球最后还是离奇的打到了北贤王的身上!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想到这里,殷氏不禁端起茶杯,像是在掩饰什么一般猛地喝了一大口水。
那丫头竟然成了北贤王的王妃!想到这里,殷氏又陡然想起她给那丫头安排的嫁妆太寒酸了。她本道锦言绣球被乞丐接住是十拿九稳的事,是以就连嫁妆也只是随便安排了事,可这下她竟一下子成了王妃……那嫁妆若是传出去,她岂不是要被京城中的那些长舌妇拿来说事了?
她刚起身,准备安排人再去增补嫁妆,可是转念一想,她这样做不就是等于向那个丫头低头了?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就在她左思右想之际,却听得新梅进来禀报说北贤王在外头求见。
殷氏赶忙起身在铜镜前理了理头发又整了整衣服,这才让新梅带北贤王进来。
只见赵颉神色谦和的走进来,躬身行礼道:“岳母大人,小婿因封地有紧急军务,今日就要动身,特来和岳母大人告辞。”
殷氏虚虚的还了下礼,道:“贤婿若是急事自去处理便是了。”
赵颉告了个退,便退出房去。
殷氏全身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她见赵颉今日方才成亲便急急忙忙的要走,心知他心中并无锦言,那丫头也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自此她的心方才安定了下来。
而在早一些的时候,赵颉正在和锦言拜堂的时候,圣上便收到了这个消息。那时,圣上正在文德殿同左、右丞相、董太师、殷少保等亲信大臣商讨边疆大事,忽然收到消息禀报说北贤王成亲了。据传北贤王是在回封地的路上,路经颜将军府前停下来看热闹时,不幸被绣球砸中的,而一向有仁有义的北贤王不忍新娘难堪便成全了这门亲事。
这北贤王进京到母妃坟前敬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只是没料到贤王偶尔看个热闹还倒了这么大一个霉。几位臣子回想起京城传闻中颜大小姐的长相,都一个个忍俊不禁。
圣上见殿下诸臣都一个个似笑非笑,面皮不停抽动,一副努力憋住笑的神情,颇有些奇怪的问道:“诸卿怎么都是这副表情?”
董太师忍住笑,说道:“这事还是要请殷少保来说。”
殷少保瞪了董太师一眼,尴尬的回禀道:“启奏陛下,颜将军正是拙婿。”
“这么说来,北贤王娶的不就是令亲?可是朕听说令亲已经和忠勇侯家订亲了,怎么又来个抛绣球成亲?”圣上的好奇心已经被充分调动了起来。
殷少保汗颜道:“回陛下,这个……这个微臣也不是很清楚,抛绣球的应该是拙婿的其他几个女儿吧。”
罗右相实在是忍不住了,笑道:“陛下,这事啊殷少保也实在是不好明说,就由微臣代为启奏。说来这颜将军有两任妻子,前一任妻子乃是陈翰林的女儿,育有一女后因病而亡,第二任妻子才是殷少保的独生女。”
圣上道:“这事,当年朕在太子府就听说过了。怎么这和北贤王成亲的事有什么联系?”
罗右相回道:“这抛绣球招亲的正是颜陈氏所生的那一胎千金。”
圣上奇道:“怎的诸卿似乎对这颜家大小姐都怎么熟悉?”
罗右相含笑答道:“说来这颜家大小姐啊,京城官家都很熟悉。这颜家为了她能嫁出去,可是把全京城的公子哥儿都请便了,就是没能嫁出去。最后好像听说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便来了个抛绣球招亲。只是没想到这绣球竟然抛到了贤王身上。”
圣上奇道:“怎么这颜大小姐还有什么蹊跷不成,竟然请遍了全京城的公子哥儿都没能嫁出去?”
罗右相回答道:“据犬子口述,那颜家大小姐胸中并无半点笔墨。”
董太师笑道:“右相大人说的太含蓄了,据小犬所说那颜大小姐不仅生的是肥硕无比更是满脸麻点,说话做事粗俗不堪,若是一言不合便会如同泼妇一般跳起来骂街。”
圣上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说道:“京城之中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大家闺秀’,看来还是朕孤陋寡闻了。十四弟就是太守礼了,这种事直接说出来拒绝便好了,何必苦了自己?”
不多时,圣上又收到禀报说北贤王一拜完堂就撇下了新婚妻子独自一人赶回封地去了。
圣上一听到这消息,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殿下的一干臣子也是憋得十分辛苦,见圣上率先笑了便也不再强忍,一个个笑了出来。就连一向严肃的陆左相也不例外,不是他不担心这里面有什么隐情,而是颜秉初就是这么个手无兵权的武将,还是靠着岳丈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而他那个大女儿他也是早有所闻,就这样一个父亲加上这样一个女儿,实在让他想不出这有什么好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