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正月里是新年,但今年这大年三十却过得格外冷清憋屈,大正月里人们在路上见了面第一句话已经不是过年好,也不是吃了您呐?而是相互问这物价跌了没有,然后彼此失望的摇头,有的还摸出两枚铜板,让朋友看看,丧气地说看见没有,连铜板都有假的了,这天下啊,不太平咯。
是啊,人心不稳,天下将乱。
天很冷,飘着雪花。
林如诗和娜拉陪欧阳冲走在天桥的小巷里,欧阳冲望着冷冷清清的巷子,就连耍龙灯、踩高跷的娱乐项目都极少见。心中非常沉重,这都好几天了,狡猾的敌人非但没有上钩,而是随着日昌升那名细作的死,行事变得更加谨慎。而且更为可怕的事情也出现了,那就是负责侦查黄金黑市交易的三名大内高手全都离奇死亡,脑袋半夜悬挂于午门之上,第二天才被发现。这都预示着敌人非常的强大。
“诗儿,信鸽放飞有十日了吧,怎么还没有堡主的消息?”欧阳冲忍不住问道。
“相公啊,你再等两天,说不定已经到京郊了呢,你也知道的,这些日子大雪封路,即便是电动车恐怕也要耽误一些时日的。”欧阳冲想想也是,这么远的距离,路上又不能充电,必须有几辆车专拉电池才行,电动车还在初级开发阶段,动力肯定不是很稳定,遇到个小上坡什么的,还需要人来推,况且,他们所运的是贵重的黄金,路上定然如履薄冰小心翼翼,遇上关卡,也少不了打点——
想到这里,忧心忡忡地说道:“我看还是找太子觅一道通关令,去迎迎他们才好,只是这人选么,倒叫我为难。”
林如诗笑道:“相公休要为难,你不就觉得我最合适,又生怕我奔波劳累出什么闪失吗?”
欧阳冲刮了她小鼻子一下,笑道:“还是你懂得我的心意。”
林如诗嘴角一翘,笑道:“都在尚书府闷了十几日了,整整长了两斤肉,正好借此机会放放风,减减肥。相公放心,以我的武功,一般人是占不到便宜的。”
欧阳冲点点头,认真说道:“也好,不过万事小心,不可大意,你便扮作男装,要知道江湖之上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没有。”
娜拉在一边急了,撅着小嘴嚷道:“我也要去,我也要放风,我也要减肥。”
林如诗一把将她拽到一边,低声道:“你去干什么?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守着我们家相公,可千万别让方小雅那丫头给钻了空子,此事重大,切勿大意。”
娜拉想了想,展颜一笑,一脸媚相小声道:“相公交给我,林姐姐你就把心放肚里吧。”
林如诗见她这副小女人姿态,不禁冷哼一声,附在她耳边说道:“你既然拿我当姐姐,我可将话撂在这儿,要是趁我不在勾引相公上床,哼哼,姐姐我把你胸前那两坨东西切下来当球踢。”
娜拉双手连忙捂住那肥沃的胸口,伸了伸舌头,弱弱的说道:“姐姐如此霸道,妹妹哪里敢?”
林如诗大为得意地说道:“知道姐姐的厉害便好。乖,看好相公哦。”
欧阳冲见她们二人嘀嘀咕咕,大致也听到了一些,却装作糊涂问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诗儿,以后可不许欺负娜拉,你这个当姐姐的就要有当姐姐的胸怀不是?”
林如诗扮了个鬼脸笑道:“大的让小的,也无不可,但有些权利是当仁不让的,相公呀,您整天忙碌着筹备雄鹰集团,就不必管这些琐碎小事了,我们姐妹肯定不会让你烦心的,是不是,娜拉妹妹?”
娜拉撅着嘴点了点头,小声嘟囔道:“我又说不过你,自然是你说的有理了,不过,我也不怕你,哼,我的胸比你大,屁股也比你大,还怕你一个将相公抢去不成。”
欧阳冲正跟林如诗交待一些细节问题,并没听到她在嘟囔什么,刚走到先农坛北的时候,忽听有人在唱山东快书:“当哩个当,当哩个当!大雪纷飞赛鹅毛,身披驴粪头戴瓢,我身安温暖之所乐逍遥,可怜那些叫花子们怎么熬?”
大街上除了他们三人,再也没有半个人影。
娜拉胆小,一下蹦了起来,双腿盘在欧阳冲的腰间,大叫道:“有鬼呀。”
欧阳冲拍拍她的翘臀,笑道:“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鬼。”
林如诗瞪了她一眼,大声道:“你属狗皮膏药的呀,动不动就往男人身上贴?给我下来。”
娜拉低声道:“他不是我们家相公嘛。”
林如诗皱了皱眉头说道:“他是我们家相公不假,可就算是往身上贴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我还没贴呢,哪轮到你了。”
娜拉撅着嘴从欧阳冲身上磨磨蹭蹭下来,说道:“好吧,谁让你是姐姐呢。”
欧阳冲摇摇头,不可奈何地一笑,却在旁边一家大户人家的驴粪池子里看到一个人头,头上扣着一个葫芦瓢,那驴粪原本都是些草沫子,那人便在驴粪堆里抠了一个洞,身子蜷缩在里面,只剩脑袋露在外面,此刻见有人来,连忙跳了出来,兴奋地说道:“这位大人,庄洋认得您,那日您在黄家钟鼓楼上,俺可从头看到尾,直到那祸害黄三儿死翘翘了才离开的。”
欧阳冲仔细一看,正是那天在西直门南大街闹的最欢的那个说山东快板的小伙子,此时见他穿的单薄,手里还抱着个孩子,那孩子包在一个襁褓里面,也就是几个月大的模样,此刻正睡的香沉。连忙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这是城南那家钱庄老板的儿子,年前我进钱庄当了一名伙计,哪成想还没干几天,钱庄被坏人哄抢一空,夫妻两个双双悬挂于屋梁之上,可怜这几个月的孩子刚来这世上便没了父母。
欧阳冲眉头一皱,连忙将这孩子接过来,裹在大氅里面,对庄洋说道:“走,跟我去府衙。”
庄洋脸色大变,一边挣扎,一边大呼:“我只不过救了个孩子,又没做什么作奸犯科的坏事,凭什么拉我去府衙?”
欧阳冲笑道:“你误会了,我并非拉你见官,只不过想为你安排个差事,还有,这个孩子也需要人照顾不是,你便随我去工部尚书府安顿下来如何?”
庄洋摸了摸一头虚汗,不好意思地笑笑,躬身施礼道:“哦,原来是这样,那就多谢欧阳大人了。”
欧阳冲封为东宫三师,按说是要搬到东宫去住的,但他并没搬迁,而是依旧住在工部尚书府,一来这里环境较为幽径,二来靠近齐王府,凡事也有个照应,三来,假银案尚未告破,经济堪忧,所以欧阳冲主动要求留住原处,以示罪己之意。皇上见他尚有罪己之心,甚为欣慰,不仅将尚方宝剑派人送了过来,而且御笔亲书:“天下为公”四个大字,挂于中堂之上。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这是孔子的主张,圣人认为在大道施行的时候,定能形成一个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的大同社会。当然了,欧阳冲也知道,朱棣不可能将他老朱家的江山与天下人大同,只不过是对大明盛世情节极为渴求的一种表达罢了。
这些天,欧阳冲一直窝在衙门里,甚至留宿在那里,不为别的,只想早一天让雄鹰股份腾飞起来。
将最近的事件理顺一遍,欧阳冲知道这是一场经济战,敌人在暗处,想要一举剿灭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最保险的做法还是从经济入手,而雄鹰股份就是大明朝提升经济实力的一艘航空母舰,经过近一个月的紧张筹备,资金已经到位,却不敢放手大举采购,在通货膨胀率企高的市场,大规模投放白银,无疑对这个尚不完善的市场是一次致命的打击,这个资本主义刚刚萌芽的市场再也伤不起了。
无法,没有原料便无法生产,更谈不上流通,这势必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黄金,现在最需要的是黄金,只要黄金流通市场,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其假银,假铜钱,假银票,这一切阻碍经济发展的不利因素全都会被踩在脚下,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湮灭。
林如诗带领二十名锦衣卫出西城已经三天了,再过几天就是正月十五了,原本是想在公主敕封大典上给她一个惊喜的,看来希望有些渺茫,欧阳冲不禁着急起来。
人一着急,就容易上火,这两天,欧阳冲嘴角起泡,娜拉天天晚上将六神丸研碎了在清水里化开给他往嘴角上抹,可基本上不起作用。
一次恰好被方小雅撞见,方小雅将六神丸夺了过去,瞪了娜拉一眼说道:“这样哪能行?”
娜拉急忙反驳:“我可是个医生,中药我也懂的。”
方小雅走到一边,很快便将六神丸重新弄成糊状,抹在欧阳冲嘴角,对娜拉一笑:“娜拉姑娘,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你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言毕,推门走了。
娜拉撅着嘴道:“相公啊,你看看吧,她们都来欺负我。”
欧阳冲笑道:“谁让你小呢?”
听他这话,娜拉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眉开眼笑道:“要是香香妹妹在这里,就不会欺负我。”
听她提到拓跋香香,欧阳冲心一沉,心道:她到底怎样了,还过得开心吗?
说来也怪,方小雅给欧阳冲和的药很管用,第二天那嘴角泡便消了。
同样十分六神丸,怎么在自己手里就没用,而方小雅捣鼓了一次就起作用了呢。娜拉等欧阳冲去衙门,一大清早便怀着崇敬的心情来到紫竹轩虚心请教。方小雅听明白娜拉的来意之后,微微一笑,一边给窗上的春梅盆景喷水,一边缓缓说道:“难道娜拉姑娘没听说唾沫有消肿止痛功能的么?”
娜拉咧了咧嘴,惊叫道:“你把唾沫抹我家相公嘴上了?”
方小雅冷笑道:“什么你家相公?其实我都知道了,你和林如诗至今未嫁,欧阳冲也至今未娶,这都是因为一个人,那就是西域赫赫有名的香女拓跋香香。我说的可对?”
娜拉点点头,说道:“你说的都对,但你不要打我家相公的主意哟,林姐姐可是很厉害的。”
方小雅咯咯一笑:“你们将欧阳冲当成宝,我却看他是个浪子,你们放心好了,就算是他八抬大轿来迎,我要不会去的。”
“真的?”娜拉闻听少了一位竞争对手,不禁乐了,喃喃道:“我是个最不会说话的,你们谁都比我强,我怕相公身边女人多了,便不在乎娜拉了,我的亲人又在万里之外,没有相公在身边,岂不是很惨?”
“你也别高兴太早。”方小雅拉住她的手,坐了下来,说道:“娜拉姑娘,你真正的对手不是我,而是公主朱晓敏,你想啊,要是欧阳冲娶了公主,那就是驸马,你和林如诗只能做妾,而且是见到公主就要磕头请安的贱妾,在公主面前,你们永无出头之日。这样的日子,你觉得有意思吗?”
有意思吗?娜拉一听此话,彻底傻眼了,不行,这事得让林姐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