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剑法既出,刀光剑影过后,颜济世与竹下一郎双双落于地上,俄顷,竹下一郎鼻口窜血,仓啷一声手中弯刀扔在地上,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凄然道:“不可能,落叶刀怎会败于逍遥剑?”
“竹下,落叶刀起源于逍遥剑,所以你自认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否?”颜济世冷笑道。
“不错,松井前辈花费了毕生精力研究逍遥剑法,开创了三刀流的落叶刀法,我东瀛武士以此刀法横行中国沿海无人能敌,可是,今天,我却输了,这到底是为什么?”竹下一郎双手抱头,显得极为痛苦。
“我来告诉你答案。”朱棣鼻子哼了一声,缓缓说道:“因为老师永远都是老师,学生永远都是学生。不要以为学到些皮毛便沾沾自喜,华夏文化博大精深,并不是你们披着张床单背着床花被就能够领悟的,竹下,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叫他修书上表称臣纳贡,这次事件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的话,我大明水师踏平东瀛四岛。”
“你,你们——”刚才与颜济世一战,竹下伤势严重,此刻闻此言论更是急火攻心,当即气绝身亡。
“颜济世,我跟你没完。”川岛美惠子急了,但又明知不是颜济世的对手,便双手同时甩出两颗响雷,抱起刘晨从大门口窜了出去,然后反手将大雄宝殿大门锁上。
响雷不响,烟雾却极大,颜济世鼻子抽动,忽然大声喊道:“这是毒气弹,大家不要呼吸,赶紧离开此地。”
众人一听,连忙往大门口疏散,可是大门紧锁,根本就打不开,情势紧急,来不及出去砍锁了,欧阳冲见皇上还抱着皇后,此时眼睛已经极端难受,似乎再稍停片刻便会瞎了一般,连忙闭上眼睛,不敢呼吸更不敢说话,摸了摸伸手将皇后抢了过来,以全身气力往屋顶上扔去,他的力量拿捏的正好,皇后被扔到大殿之顶的青瓦上,滚了两下便趴在瓦楞上不敢动弹,紧接着皇上被颜济世抛了上来,他是马上皇上,所以借力上来之后,稳稳站定,看皇后伏在瓦面上,便走过去伸手将皇后搂住,轻声说道:“皇后莫怕,朕就在你身边。”
皇后大病初好,又是一介女流,哪经得起这般折腾,此刻只觉得七魄去了三魄,只是喃喃道:“皇上,你别管我,赶紧逃,不要回南京,还回北京,只有北京才是最安全的。”
朱棣一愣,徐徐问道:“静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徐皇后脸色蜡黄,摇头道:“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但我只是觉得南京那面会有人对你不利。”
朱棣咬牙道:“我知道你所说的是谁了,是三儿那个不孝子吧?”
徐皇后脸色大变,忙道:“皇上莫急,这事说不定跟燧儿并无关系呢。”
朱棣狞笑道:“是不是朕太仁慈了?汉王勾结倭寇反朕,如今看来,汉王并没打算要朕的命,可这次,他们处心积虑是要朕的命啊,哼哼,只要朕还活着,就要将他们统统揪出来,不管是谁,一定要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
皇后见他面目狰狞,不禁闭目落泪,心中哀叹:四郎夺侄儿皇位,儿子却又反他,难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不,佛祖在上,只要四郎安然无事,我徐静儿愿意将所有的阳寿还给佛祖。
颜济世和欧阳冲双双跳出大殿,可怜那两名受伤的侍卫无力逃脱,死于非命,即便如此,两人都吸进一些毒气。
颜济世不无担心地说道:“阿冲,此毒非常恶毒,我现在只怕仅有三成功力了。”
欧阳冲也道:“我也是。事到如今也只得听天由命了。”站在屋脊之上,强打精神查看四周局势,此刻已经是二更天,只见四下火起,火把松明如走马灯似地来回晃动并伴有不断的厮杀声,只有西北微山湖方向还算平静,而且,那里离济宁府也最近,大长公主应该已经调动兵马往这边赶来了吧,欧阳冲伸手将皇后抱了起来,大声说道:“皇上,看来今晚这次刺杀行动,敌人早有预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往微山湖那边去。”
于是颜济世拉着皇上,欧阳冲抱着皇后,从屋宇之上跳了下去,欧阳冲底气不足,落地之时把脚踝崴了,抱着皇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飞奔。
剧烈的疼痛使他脸上汗如雨下,皇后看在眼里,不禁大为感动,连忙说道:“欧阳冲,你放我下来,不要管我,保护皇上要紧。”
欧阳冲咬着牙说道:“你是敏儿的母后,我怎可弃你不顾?”
正说着,却见一个窈窕的身影从侧面石榴园中窜了出来,轻声叫道:“欧阳冲,是你吗?”
欧阳冲定睛一看,正是小公主朱晓敏,连忙答道:“公主快跟我们走,敌人将山围住了,快随我突围——”
公主还未答话,便见一片火光从山下涌了上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嚷道:“想突围?门都没有,欧阳冲,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今日不杀你,我黄彦文这三个字倒着写。”
一队人马大约有一百号人,打着“讨伐燕逆”的旗号,将山路挡住,火光猎猎,说话之人有恃无恐,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正是黄彦文这小子,再看他的身后,竟然至少还有三人欧阳冲认得,却是黄胜、李景隆和玄冥子。
黄胜出现还则罢了,这厮原本就跟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然而李景隆这鸟人,十梅庵中曾经信誓旦旦表示归降于他,现在却出尔反尔,还有玄冥子这混蛋,竟然也不守信用,看来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根本靠不住的,就像玄冥子之流。
“皇上,别来无恙啊?”黄胜操着公鸭嗓子踱到朱棣面前。
“黄胜,你来了,很好,看来你我之间这笔糊涂账该清算一下了。”朱棣对于黄胜的到来不怒反喜。
“皇上,你真的不怕死?这次可不比上次汉王那桩,一来我们做了充分准备,二来这不是京城,三来欧阳冲已经身负重伤,所以皇上,你是逃不掉的。”黄胜翘着兰花指摇头晃脑好不得意。
“阉人,你的死期到了,还敢在此大言不惭。”欧阳冲放下皇后,抬头挺胸往前走了几步,然而内息的不足立刻出卖了他,踉跄了两步,差点栽倒在地。
“哼哼,怎么样?欧阳冲,不要逞能了,今天杂家要为我那冤死的三儿报仇雪恨。”黄胜奸笑道。
“就凭你,还不配。”欧阳冲冷笑道。
“哼哼,看我配不配?”黄胜说着从腰间抽出两柄武器,大笑道:“就凭这两件宝器,你说我配不配?”
“龙凤传奇——”欧阳冲脱口而出。
“天朔。”颜济世也是大吃一惊。
年前欧阳冲昏倒在玉门盆地,龙凤传奇便不知所踪,想不到会出现在黄胜手中,这半年当中,不知有多少江湖人士因为这两柄宝器大打出手枉送了性命,欧阳冲叹了口气,扭头对颜济世说道:“早知道是个祸害,当初便应当叫东郭无敌放到熔炉里化了。”
颜济世却摇摇头,目光痴迷地说道:“熔不化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毁了这两件诡器。”
黄胜愈发得意,狂笑道:“哈哈,欧阳冲,你认命吧,龙凤传奇一出,千军万马之中取敌人上将人头如探囊取物。欧阳冲,去死吧——”
龙刀凤剑同时祭出,往欧阳冲胸部斩来。欧阳冲却并不躲避,而是面带微笑,伸出那只受伤的左手一下子将龙刀握住,血,顺着龙刀的血槽流淌,龙刀发出嗡嗡的蜂鸣。
黄胜只觉得龙刀的把柄越来越热,最后竟如刚从铁炉里拿出来一样烫手,哀嚎一声撒了手。
欧阳冲却是身体发烫,似乎整个人都跟龙刀结合在一起,他就是刀,刀便是他。人刀一体,却无法遏制内心的狂躁,接刀在手,眼珠血红,狞笑道:“黄公公,龙凤传奇不是你这样用的。阉人,看好了,什么是龙凤传奇!”欧阳冲话音刚落,黄胜便觉得一道白光闪过,两眼一阵刺痛,遍布整个头颅,脑海一片空白,冥冥之中只听得一个神一样的声音在说:“杀掉他们,一个不留。”
这是命令,神的旨意。黄胜想都不想,像一条疯狗一般,一柄凤剑在他手中便如切西瓜样的将那些所谓的英雄豪杰杀得尸横遍野,黄胜的武功本就不弱,又得到龙刀的能量,威力更是无穷,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几十号人躺倒在地,剩余人众惊恐失措,落荒而逃。
黄彦文没死却也没能逃跑,是欧阳冲故意命令黄胜刀下留人,他要亲手宰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为方小雅解气。
“大侠饶命,欧阳大人饶命啊,皇上饶命呐。”黄彦文跪地求饶。
“你不是要杀我吗?来呀,拿着这把刀子,往爷这里刺。”欧阳冲抬脚将一并钢刀踢了过去,拍着胸脯说道。
“彦文不敢,彦文再也不敢了,欧阳爷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这条狗命吧。”黄彦文像一条狐狸伏在地上,眼睛滴溜溜乱转。
“拿着它,像个真正的男人跟我决战,也不枉姓黄一回,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欧阳冲冷笑道。
“小的不敢。”黄彦文依然如哈巴狗般伏在地上。
“起来,没用的东西。”欧阳冲不愿看他这副嘴脸,将头扭向一边。
黄彦文一见,以为时机已到,一改刚才唯唯诺诺的丑态,动如脱兔,跳将起来,手中大刀带动风声猛地砍向欧阳冲的脖颈。
欧阳冲头也没回,右臂一挥,龙刀直接将他拍飞出去,像一片树叶一样飘飘悠悠落于旁边的悬崖之中。
“哈哈哈,还有谁,还有谁想要杀我欧阳冲,都出来,给我出来——”欧阳冲手持龙刀,面对暗夜苍穹,仰天长啸。
风动,二百条黑影借着夜色飞速前进,蹭蹭蹭——一个接着一个形如鬼魅,也不答话,挥刀便砍。
东洋刀——一刀流刀法——
欧阳冲瞬间便明白了,是东洋武士。
“杀——”龙刀祭出,一刀毙敌,黄胜凤剑在手,也不甘落后,一剑一个,如杀鸡狗耳。
血雾弥漫在这温暖的夏夜,望着黑衣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玄冥子开始后悔了,后悔再次背叛了欧阳冲,怎么办?他与黄胜联手杀欧阳冲有很大胜算,但倘若黄胜跟欧阳冲联手,他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