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芸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古式木板床上,这是爷爷家,充满她童年回忆的温暖的家!九岁之前,由于父母工作繁忙,就把她交给爷爷奶奶抚养,孙芸站起身来,打量着自己,身高才刚过床沿没多少,手也小小的,也就是说现在的自己回到了幼年时期。
“芸芸,你还不快点,今天是你第一天上学,迟到了就不好了。”慈祥温柔的奶奶走了进来,轻声催促着孙芸。
第一天上学?自己回到了六岁那一年!孙芸震惊了,她很清楚的记得,当年入学的年龄控制的非常严格,自己没满七岁,是因为自己在学前班的表现比较突出,学校的老师才愿意接收自己,这件事当初在这个落后偏远,消息闭塞的小山村里,还引起过轰动呢,大家都说孙家出了个了不起的孙女,爷爷为此也得意了好久。
孙芸回到了1988年,虽然该跟开放已经快十年了,改革的春风吹满地,吹到这个小山村是微风,出了孙芸父辈中的一些人参加高考,走出了这片土地,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生活在村里的人们们仍然过着原始而简单的生活,这个时候的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
谁都没有想到二十四年之后,可当年没能跟自己一起入学的那些同龄人,很多初中毕业出去打工,很多人都成了百万富翁,回到村里盖了大房子,而当年村中条件算好的孙家,五个子女个个都很没落。
爷爷和奶奶一共育有三子两女,孙芸的父亲跟小叔父都是教师,二叔父在家种田,大姑妈刚开始在医院上班,后来调动到县里的审计局上班,二姑妈原来在镇上的供销社上班。这样的家庭条件,在八十年代,可以说是杠杠的呀。
可是经过二十多年的变迁,这家人的生活却越来越差,孙芸的父亲和小叔父都在乡镇的中学里教书,生源锐减,很多人都愿意去县城里上学,都不愿选乡里的学校,所以他们的收入非常的不理想;二叔父在家里种田,非常的辛苦,他还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孙毅高中毕业出去打工,小女儿孙襄还在上大学;大姑父前年被查出得了肝癌,大姑妈一家就垮了,大姑妈一年之内头发全白,孙芸的表哥袁青却帮不上任何的忙,工资连自己都养不活,家里所有的负担都压在大姑妈的身上;二姑妈原以为她是最幸福的,二姑夫是县税务局的副局长,供销系统撤销以后,二姑妈就在家做全职太太,没有什么工作压力,二姑妈育有一女。二姑夫对她也非常的很好,没想到在孙芸表妹林媛媛上大学的那一年,二姑夫牵了一个三次岁的男孩回家,说是他儿子,直接跟二姑妈离婚了。
而且爷爷在孙芸上高中的一年,就瘫痪在床,一直有二叔父一家跟奶奶在照顾爷爷。
其他的人假日都会回到家中,来看护爷爷。
最几年情况稍微有所好转,大姑妈和父亲相继退休,有时间陪爷爷,可没多久,大姑父就查出肝癌晚期,大姑妈一年到头都陪着他在省城的医院。
每年过年回家孙芸都很心酸,以前村里第一间红砖房是爷爷修的,那个时候的爷爷意气风发,身体硬朗,谁曾想,他一瘫就是十多年。
这么多年过去了,全家人还是住在这间两层楼的简易式的红砖房里,木板门由于年久失修,变得有些腐朽斑驳,原先雪白的墙壁也变得有些灰白。与村里新建起来的那一座座大宅子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以前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现在大家都各忙各的,为生计奔波,人很少聚齐,逢年过节家里都冷冷清清的,不是这个要加班,就是那个不能回,回到家的那几个人,好不容易住上几天吧,又要上班走人。
这些年的奶奶过的很辛苦,每次大伙回家,她虽然累,但很开心,每次要走的时候,孙芸都不敢看奶奶的眼睛,奶奶双眼的不舍跟悲伤,总是深深刺痛孙芸的心,所以她总是借口工作很忙,很少回去。
她也明白爷爷不知道能股撑多少年,能回去一回就尽量回去,否则会造成终身的遗憾,可她觉得自己没脸回去见爷爷奶奶,她自小给爷爷奶奶带大,对爷爷奶奶有很深厚的感情,她从小就立志长大以后要好好孝顺爷爷奶奶,可是张大了以后的她,在社会上此处碰壁,收入惨淡,过年的来回车票就要了她全部的工资,连给爷爷奶奶买点什么的钱都没有,每次回老家看爷爷奶奶的钱都是侯哲出的。为此她在侯哲面前都感觉矮了一截。
孙芸的一干唐表兄弟姐妹,跟她的处境都差不多,撑不饱也饿不死。
这个二十年前算是繁荣的家族,二十年后却落魄如斯。
正应了一句俗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孙芸从出生到现在刚好经历了这个小山村的变迁。
既然是自己寿命换来的机会,孙芸当然要好好把握,抓住这个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改变全家人的命运。
想到这,孙芸充满了力量,干劲满满的背起奶奶亲手为她缝制的简易小书包,左手牵着奶奶,右手牵着比她小两岁的表弟孙毅,表弟孙毅是孙芸二叔的大儿子,跟孙芸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姐弟还亲。现在的他四岁,读的是学前班,这个小镇就一间学校,学前班和小学在一起,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孙芸拉着孙毅向村小(乡村小学)走去。
握着奶奶温暖的手,看着奶奶那斑驳的头发,孙芸感慨万千,现在的奶奶是多么年轻,不过二十年,奶奶满头白发,身体佝偻,皱纹满面,生活的重担把她压垮了。
再看看自己这尚且稚嫩的小表弟,四岁的他也非常的聪明伶俐,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煞是可爱,身子虽然因为营养不良有些瘦小,但他的脸确实有点点小肉,脸盘圆圆的,非常逗人喜爱,这个长相的孩子,放到二十多年后,当童星绝对是没问题的。
可二十年后的孙毅,退却的童年的稚嫩与灵动,变得有些木讷呆板,为人变得懦弱没主见,如同鲁迅笔下的的闰土一般,自己也何尝不是一个闰土呢?孙芸苦笑道。
孙芸要借这一年的时间,好好孝顺奶奶,减轻奶奶的负担。六岁那年的孙芸不知道奶奶的辛苦,奶奶让她去扯猪草(当时每家的粮食刚刚才够家里人勉强吃饱,没有余粮去喂猪,更加没饲料,喂猪的都是让自己家那些会走会跑的小孩到田间地头,去扯野草回来的),她都嫌累,还跟奶奶闹脾气。
现在的孙芸为自己当初的不懂事,深感懊悔,既然她有机会补救,她就一定好好补救。
家里事忙,奶奶只把孙芸姐弟两送到了村口,让孙芸带着弟弟,跟着村里上学的孩子一起去学校,村小里她们的村子还算近的了,大概半小时的路程就到了。
孙芸告别奶奶,跟着小伙伴,走向那记忆中已经模糊的村小,开始了她回到过去的第一天。
坐在破旧的教室里,孙芸儿时的记忆被唤醒,这个破旧的教室就是孙芸接受启蒙教育的地方。
教室是那种古旧的砖瓦房,瓦片有很多的破的,下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孩子们就把课桌搬到没有滴雨的地方,继续上课。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孙芸的小学一二年级,就在这里度过的。
坐在教室里,孙芸根本就没有去听老师在讲什么,这个年近古稀的老教师用的是一口流利的乡村土话教学,下面就知若渴的孩子们都听得津津有味。
那个年代乡村里的教师奇缺,这位的老师虽然早已到达了国家规定的退休年龄,可是他一直放心不下村里的孩子,当了一辈子教师的他,还是坚持站在讲台上,他虽然使用土话教学,可是他的师德和人品,在二十多年后的教师队伍中,很少能够有人比得上他,孙芸对这位老师打心眼里敬佩。
对老师敬佩是一回事,做好这一年的打算才是正事,所以孙芸认真的盯着讲台上的老师,心中却开始盘算起这里年来,自己能够做些什么,来改变自己一家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