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语柔一怔,看着青梅泣不成声的样子,眼神一紧,马上伸手扶起她:“青梅,有话好好话,这是怎么了?”
“小姐——”青梅泪眼婆娑的看着她,浅绿的衣襟上被泪水浸染了一片,因为激动,纤细的身子抖个不停,她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个白玉的扳指,双手递给陆语柔,哽咽道:“小姐,卢妈妈她路上得了重病去了,临走前嘱咐奴婢,如果找到小姐,定要把这东西交给小姐,说小姐以后会用到。”
陆语柔接过板指,睫毛挑动了一下,杏眸定定的看着悲泣不已的青梅,脸上露出惊疑,她缓缓扶起青梅,让她坐到椅子上,这才问道:“你是我以前的丫头。”
“小姐?”青梅刚刚坐下的身子,因为陆语柔的话,又猛的站了起来,她睁着蒙蒙的泪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熟悉得容颜,半天后才弱弱的问道:“小姐不记得我了?”
陆语柔见她如此,微微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葱白的手指,轻拂了下额角的碎发,缓缓的说道:“我遭遇了一场车祸,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姐!”青梅惊呼了一声,半天后,脸色由惊诧逐渐的变得平静,她心疼的望着陆语柔,半天才断断续续的吐出一句话来:“只要小姐没事就好,不记得也好……也好……。”
陆语柔闻言平静的心突然掀起一丝小小的波澜,“不记得也好,”青梅如此说,难道说是这身体以前曾有过什么不堪的过往。她眼神沉了沉,看着青梅的目光不由严肃起来。
当初发现云清阳是故人时,她按下了心底的好奇,没有多问一个字,因为那时她觉得,不管这身子曾经如何,都变得不在重要,当齐珠儿说她是宰相府的千金时,她激动过,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做自己,即使是千金又如何,被人丢弃在荒郊野外的一个千金,能有什么幸福可言,不做也罢。现在突然又跑出个丫头,对自己哭天抹泪,相见恨晚,她心里那份已经压制下的好奇,突然间又浮了上来。
她执起自己手里的帕子,帮青梅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眼底泛起一丝浅笑,轻柔的说道:“好了,别哭了,小脸都花了,虽然我不记得了许多事情,但你还是来到了我身边,这说明我们还是有缘分的,要高兴才对。”
“小姐,奴婢……奴婢是高兴的……才落泪。”青梅看着陆语柔亲自给自己拭泪,有些受宠若惊,欠了欠身子,勉强的扯出一个笑来,泪却越落越凶。
陆语柔见她如此,本想接着问下去,又觉有些操之过急,于是叹息了声道:“你先下去洗把脸,换件衣服,过会儿和紫烟一起跟我出门去看看。”
青梅应了一声,点了点头,福了福身子,这才退了出去。陆语柔端起已经有些凉的茶,呷了一口,嘴边不由泛起一丝苦笑,转而低头仔细的端详起手里那枚白玉板指,就见玉质通透,润泽光滑,在板指的中间似是有一条金线,若隐若现的,她轻轻把板指套在了大手指上,纤细的手指套着大大的戒圈,并不合适,显然这应该不是她戴的东西,她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如水般清澈无波的眸子,突然染上一抹异样的光芒。
紫烟走近来,陆语柔连忙不动声色的收起了手里的板指,一脸平淡的问道:“可准备好出门了。”
“小姐,这陆大听说要去看铺子,抢着说要去,奴婢听说他以前的东家就是做生意的,他也跟着出过几次门,有些经验,奴婢就把他和陆二叫上了。”紫烟走进来,脸上带着笑意,甚是愉悦的说道。
陆语柔点了点头,这七个护院签的都是死契,所以被她重新取了名字,按年纪大小,从陆大到陆七依次排开,叫起来不仅省事,听得也清楚。
两人出门时,青梅已经收拾好了,等在门口多时,陆大和陆二牵着马车在大门外,陆语柔扫了一眼两人,这两人在七人中年纪较大,身材看着还算结实,做事比年小者自是多了一分沉稳,此时他们身上都穿着新买来的灰布袍子,头发用黑色的布带束着,周身上下,看着倒也干净利落。两人见陆语柔出了门,陆大忙搬过脚凳,陆二则机灵的去牵了马缰。
一行人向前绸缎铺子而去。
绸缎铺子在商区的边上,离着菜场倒是不远,详细的听了绸缎铺的掌柜介绍了铺子里的存货,陆语柔前后的又看了看,绸缎铺子不大,铺子后是两间库房,其中一间被改成了休息室,专门接待一些特殊的买家,另一间没有变动,里面堆着几匹已经过时的锦绣和一些粗布。
陆语柔心里估算了一下这些存货的价值,加上一路上紫烟给她介绍的情况,直觉这绸缎铺子的老板开价有些太高了,不由微微一笑,伸手招过守在门外的陆大道:“陆大,你也是在外面见过世面的,你看看这铺子,三千两可值得?”
陆大听到陆语柔如此说,心里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抬头四处看了看,目光定在了柜台上一字排开陈列的几匹锦绣上,讪笑一声,恭敬的回道:“回小姐的话,依奴才看,这铺子,最多值不过二千二百两。”
绸缎庄的掌柜的闻言,脸色一怔,这才转眼看向穿着一身灰布袍子的陆大,有些不满的说道:“我这铺子里,光存货就值一千两,难不成我这间铺子只值一千二百两?”
陆大见老板如此,微微一笑,平凡的脸上,倒是流露出几分气质来,他走到柜台前,用手挑起一匹锦绣布料道:“这料子是四年前的花样了,上面的潮气还没有散呢,只怕是从库房里刚搬出来的吧,这样的布匹如果是以前,一匹能卖五六十两,但过了这么几年,一般人家只怕不会再买这样的布料了,能买的只是些家道中落的,或是一些有钱的下人,这匹布最多也就值二十两,”说着,他又指了指另一匹青色土布道:“你这里青布占了一大半,一匹青布五两银子,这样算下来,存货的价值只怕还不够一千两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