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儿哭着哭着,突然间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就见他满脸泪痕的愣了愣,然后慢条斯理的掏出雪白的丝帕,擦了擦脸蛋上的泪水和鼻泣,皱着鼻子深吸了两口气,嫌弃的把帕子丢到了一边,清了清嗓子,眨巴着大眼睛,自言自语道:“原来哭也是个力气活,比练功还累,唉!还是娘说的对,为了这么个渣爹把我累坏了,不值得,我哭死,他也不知道,算了,还是回去练功吧。”
说完,他先小心翼翼的从树上把画像取下来,仔细的折好,揣在怀里,怕丢了,又伸手摸了摸,确定放得十分稳妥,这才转身从一旁摘了两朵开得鲜艳的芍药花拿在手里,神态自若的离开了。
千羽坐在树上,看着抹掉眼泪,没事人一样的向儿,一时愣了愣,这孩子平日里见他笑嘻嘻的,却原来心里藏着这么深的想念,突然的她心头涌上一股酸楚,尤其是看到向儿骂完,还小心的把那张画像又揣回了怀里,像个宝贝一样,千羽冰冷的眸子,朦胧了起来,她马上仰起头,不敢再去看树下小小的身影,冷然的双眼无焦距的望向澄澈湛蓝的天空,心底如潮涌一般翻腾不息……
花丛后的夏****,目送着向儿离开,眸色暗沉,嘴边不由露出一丝不舍和苦涩,他收起心绪,没有再呆下去,一闪身悄无声息的翻身跃出了花园,墙外早已经等候在那里的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立刻靠了过来,坐进车里,半天后,夏****挑起车帘回望了一眼陆宅高大的围墙,沉声道:“青衣,走吧。”
青篷马车清脆的蹄声伴着车轮碾压青石板的吱呀声,很快消失在僻静的巷子里。
丰城里大街上的人一下子比平时多了许多,尤其是漂亮的姑娘,有人说,太子娶了侧妃后马上还要娶妾,各地的官员立刻行动了起来,都想把自己家的女儿送进宫去。
陆语柔像往常一样,收了早餐的摊子,在铺子里看了看,没什么事,就直接回了家,刚进巷子,远远的就见青梅站在大门口,正在不停的向外张望。
“小姐,你可回来了。”陆语柔下了马车,青梅马上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异样。
“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陆语柔见青梅如此,不禁问道。
“小姐,你快躲躲吧,郡守带着人找来了。”青梅左右看看,一脸戒备,伏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上次砸铺子的人是郡守的二公子,这事大家都知道,现在郡守找上门来,青梅直觉的郡守是来找她家小姐麻烦的,这才早早的守在门口,想要通知陆语柔别进家门,到外面躲一躲。
“他可说是为何事而来?”陆语柔闻言也是一怔,她自认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不管铺子还是早餐摊子,应该交得税,她一分也没少交,停下步子,她看着青梅,略略沉吟了一下,眸光沉了沉,脸上的疑惑一闪而过。
“没有,他带着四个人,进门就说找小姐,听说小姐不在,现在正在前厅里坐着喝茶呢。”
“只带了四个人,应该不会有事,你去找千羽,就说我让她在暗中盯着,如果郡守是上门找事的,不用问,狠狠的打,打完再说。”陆语柔想了想,杏眸流转,心头渐渐明了。
青梅听了她的吩咐,连忙点头,直接去了后院找千羽,陆语柔这才起步向前厅走去,一边走一边思忖,快到前厅时,她突然回身对跟在后面的紫烟问道:“这丰城郡守平日为人如何?”
“小姐指的是哪方面?”紫烟不解的道。
“她可好色?”陆语柔挑了挑眉,一脸讪然。
“这倒没听说过,”紫烟想了想又道:“奴婢曾听人说这郡守是个惧内之人,后台很硬,岳丈是当朝二品的大员,所以郡守府里除了夫人,连个侍妾都没有。”
陆语柔闻言点了点头,眼神越发的深沉,两人说话间,已经踏进了前厅。
陆语柔视线在厅里的五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唇角微勾,最后望向坐在正中身穿淡青色官服的郡守刘文海身上,刘文海大约四十岁上下,个子不高,四方脸,浓眉大眼,看着倒是一脸的正气,比那个儿子混霸王长得帅气多了,她上前施了一礼,淡笑着说道:“草民陆语柔见过郡守大人,大人驾临寒舍,让草堂蓬荜生辉,让大人久等了,还望大人海涵。”
“快请起,快请起!”刘文海微蹙着眉头,见陆语柔如此,突然有些着急的连说了两句请起,说完又觉自己有些失态,掩饰的轻轻咳了咳,这才重新转眸看向陆语柔,世故的眼神中划过一丝亮光。
就见眼前的少女只有十几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平常的淡紫纱裙,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一头乌发用玉钗轻挽,神色清傲,峨眉不扫而黛,杏眸顾盼生辉,小小的年纪,身上带着一丝沉稳内敛,静立而站,自然中透着些许婉约,刘文海越看越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一双眼晴直直的看着陆语柔发起呆来。
“不知大人来寒舍,可是有什么事?”陆语柔接过紫烟手里的茶壶,上前亲自为刘文海倒了茶,倒满后,轻轻盖上茶盖,然后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杏眸毫不忌惮的直视着面前的郡守刘文海,淡然的说道。
“陆小姐,我家老爷是为了二少爷的事情专门来给小姐赔礼道歉的。”一旁的师爷,察言观色,见刘文海有些迟疑,忙代为回答,说完伸手从怀里掏出三张百两的银票,递给陆语柔。
“二少爷?”陆语柔疑惑的挑了挑眉,沉思了一下,突然间恍然大悟的笑了笑:“瞧我这记性,几天前的事情都忘记得差不多了,郡守大人亲自跑一趟,小女子真是受宠若惊,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二少爷也是一时冲动,郡守大人不必如此放在心上。”
陆语柔说着,轻轻推开师爷递过来的银票,起身恭敬的给刘文海又行了一礼,态度恭敬谨慎。
刘文海自从进门就紧锁的眉头,稍稍放松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痛心的沉声说道:“听说那个混账东西砸了陆小姐的铺子,老夫实在是惭愧,这三百两的银票,陆小姐还是收下吧,全当是老夫的一点心意。”
“郡守大人客气了,这开门做生意,遇到事情是在所难免的,大人如此,倒让小女子惶恐了。”陆语柔淡然的语气,平静的不带一丝情绪。
刘文海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才又道:“听说陆小姐一个人做生意,实在是不易,铺子被砸,小姐理由得到赔偿,如果数目不够,我再让师爷回去取来。”
陆语柔直觉得郡守对她这个小草民,又是赔礼,又是赔钱,实在有些不正常,她杏眸流转,淡笑着摇了摇头,道:“铺子里都是些坛坛罐罐,破了也值不了几个钱,大人亲自前来,其行其言感人至深,小女子为丰城百姓深感荣幸,能有大人如此高风亮节的父母官,是百姓的福气,也是小女子的福气,大人就不要折杀小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