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语柔找来笔墨,两人马上写了契约并签了字,明确了责任义务,更写清了违约的后果,陆语柔在契约的最后又加了一条特别注释,她以地契为信物,承诺海珠加工在七日内完成。
写好后,把其中一份契约连同地契一起递给冯公子,“出门在外,不曾带什么随身之物,还望公子见谅。”
“姑娘做事考虑周全,让冯某佩服,三十两金回去后我马上取了给姑娘送过来,这样也能早点开工。”冯公子低着头想了一下,浅笑着接过地契收好。
向儿一直瞪着两只小眼睛在一旁瞧着他们,见冯公子离开,这才忍不住问道:“娘,你把地契给他,就不担心,有去无回?”。
“担心什么,那东西本来也不是我的,不给他,留在手里有什么用,再说,你没听他说,要信物吗,他是算准了我一个女人家不方便把随身的东西给他,能给的只有这身外物。”陆语柔说完,低头又看了一遍签好的契约,随手放进了包袱里,如果她预料的不错,这契约应该就是张废纸,不过事情没有确定前,还是要收好。
向儿趴在桌前,小眼睛溜溜的转了两圈,挂着雀斑的腊黄小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盯着桌上的珍珠袋子,眼神闪烁着熠熠的光芒,他打开布袋子伸手摸了摸里面圆滚滚的珠子道:“娘,这珠子虽然有问题,不过这一小袋也能卖个百八十两,等到他把金子送过来,我们就带着金子和这些珠子离开吧,反正也给了他地契,他也不亏。”。
陆语柔停下手里的事情,转头看着他,讪笑了一声道:“你师傅没告诉过你,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吗。”说完哼了一声,拿过装满珍珠的袋子收好,防止这小子再动歪心思。说起他的师傅,陆语柔这才意识到,从病好后,向儿就闭口不再提那位百事通师傅了,难道是烧得太厉害脑子出现问题了。她盯着向儿看了两眼,这小子除了不提师傅外,其它倒是一切正常。
向儿闻言撇了撇嘴,眨巴着小圆眼睛,脸上带着明显的质疑,胖乎乎的小手托着下巴,一脸无邪的问道:“娘真有办法可以变废为宝吗?”。
“有没有办法,说了你也不懂,看着就行了。”陆语嘿嘿的笑了两声,平凡的脸上划出几分狐狸般的狡诈,用力捏了两下向儿肥嘟嘟的小脸,在小雀斑上点了点,歪着头想了想,道:“等娘赚了钱,先给你买两只白斩鸡,让你吃个够,省得梦里叫个不停。”。
向儿任她葱白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揉搓,一听“白斩鸡”三个字,马上低下头去,哼了哼,半天没再说话,陆语柔呵呵的笑着,看着向儿一副无语状,咂了咂嘴,一脸灿烂。
两人玩笑了一会儿,向儿开始喊累,拿了本书,躲到一边之乎者也去了,到了晚上,冯公子亲自送来了三十两金,态度恭敬谦和,陆语柔嘴边的笑意不由深了几分。
第二日,天刚亮,陆语柔起了个大早带着向儿出了门,先买了两大包磨好的珍珠粉,然后带着金子和珠子来到了一家金器店。
其实陆语柔的加工方法很简单,就是把珍珠外面用赤金包裹一下,因为金太明亮了,所以加了些珍珠粉在里面,这样看起来金珠子不仅浑圆光泽,而且还隐隐透着一种珍珠的莹润。
包金其实不仅限于首饰,珍珠包了金照样很漂亮,而且看起来更高贵,这二百颗海珠本来珠粒就比较大,而且珠形也圆润,如此一包,值价自然也就提高几倍甚至百倍。
忙了一个上午,陆语柔累得满头大汗,因为怕被别人知道底细,所有的工序她都是自己亲自动手的,向儿一直站在门口负责看门,完工后,没有耽搁,她马上带着向儿回了客栈,一路上就听人们又开始议论起冯家和李家的事情,想必是那冯公子有了什么举动。
此时已经中午,虽不是盛夏,太阳依然火辣辣的,照在身上热得有些难受,向儿刚刚大病初愈,太阳一晒就有些头晕,他拉着陆语柔的手,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着,腿渐渐的不听使唤,陆语柔只想着快点回去,并没在意太多,向儿终于支持不住,噗通一声栽倒。
陆语柔后知后觉,手上牵着的小人,一下子摔下去,倒在地上半天没动,她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心里一急,大叫一声,急忙丢下手里的袋子,弯腰一把抱起向儿,急切的呼喊起来,“向儿,向儿,怎么了?快醒醒!……”。
路边坐在茶棚里喝茶的人见状也都纷纷跑过来帮忙,陆语柔抱起向儿,只见怀里的小人脸色苍白,皮肤干热,脉搏细弱,中暑了!她急忙向茶棚里紧走了两步,把他平放在阴凉通风处的桌子上,给了老板几个铜板,让他帮忙拿两壶温茶过来,含在嘴里喂了几口,又用帕子沾了茶水不停的擦试向儿的额头和颈部。
过了一会儿,向儿悠悠的醒了过来,长出了一口气,苍白着一张小脸,直喊着难受。陆语柔把他抱到椅子上坐好,看着他的样子,心里难过的要死,都怪自己只想着早点回客栈,却忽略了向儿只是个孩子。
好在离茶棚不远处就是一处医馆,听说这里有孩子昏倒了,医馆的大夫背着药箱跑了过来,花白着头发的老大夫一边捻着胡须,一边切脉,陆语柔紧张的看着他,半天后,老大夫才收手,开了两贴药,说是没有大碍,陆语柔放下心来,经过一翻折腾,汗流浃背,素花的棉裙半湿的贴着玲珑有致身子,更显得纤弱,她抱起向儿,刚想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四下里一看才发现,装着珍珠的袋子,不见了!
陆语柔站着半天没有作声,脑子里快速的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回忆了一遍,放向儿到椅子上,倒了杯茶,让他先喝着,转身在茶棚里环顾了一圈,然后向着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走去。
低头喝茶,事不关已的青衣做梦都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被一小女人打。陆语柔来到桌前,青衣疑惑的抬头,对于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他并没有什么深刻的记忆,何况现在陆语柔脸上带着面具,两人能在这里相遇,根本就是偶然,可陆语柔记得,她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自己超强的记忆力,青衣这张脸,虽然只见了一次,却也是记忆深刻,在百木山庄那连吓带怕的审问,这辈子她都忘记不了,连带着百木山庄那一群人,都被她拉入了黑名单,现在虽然不知道丢的东西是否与青衣有关,但他出现在这里,只能算他倒霉,新账旧账她都算到了他的身上。
青衣刚抬头,啪的一声,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再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子,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巴掌,打完他没等他反映,这女人居然哭了起来,泪眼朦胧的十分惹人怜惜,一边哭一边骂,“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爹好心的收留你,你不但不知道感恩,还害死了他老人家,现在又来追着我们娘俩,你说,你用石头打倒向儿,有何居心,他那么小,刚刚病好,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不仅如此,你还偷东西,你知不知道,那东西是我们娘俩以后的依靠,你个没良心的……”陆语柔说着,又是一顿厮打,每一拳都用了百分百的力气。
青衣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强忍着心里的怒火,摸了摸发烫的半个脸颊,如果不是还有任务,不宜暴露身份,他早就一掌拍死她了,怎么能轮到她在这里红口白牙的胡说,刚要反驳,突然听她说出“向儿”的名字,眼神不觉一怔,看了一眼背对着他坐在茶桌前的向儿,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咽了下去,任由陆语柔的小拳头如雨点般的落到身上,再不吭一声。
陆语柔痛快的打了一通,心里终于好受了些,刚开始她还怕这男人武功厉害,没想到怎么打他都不还手,她干脆好好的发泄了一回,打完才觉得自己有些过份,这男人身上如铁做的一般,没有一处软地方,手现在疼得厉害,再看手背红肿一片,她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转身抱起向儿,一句话也不说,快步走出了茶棚,免得这男人一会儿找她麻烦。
茶棚里此时早已经沸腾的如一锅粥,听了陆语柔的哭诉,有几个年老的人,不由分说,对着青衣就是一顿臭骂,大家一边倒的讨伐青衣,说他不应该忘恩负义,把这孤儿寡母的逼到绝路……
青衣听着头上的青筋隐隐的跳动,好端端的喝个茶,祸从天降,被女人打也就算了,看在小主子的份上,他不计较,可是这逼迫孤儿寡母的事情又是从何而来,他越想越闷,丢下茶钱,径直离开了茶馆。
向儿窝在陆语柔怀里一直不敢抬头,他早就看到青衣了,所以才故意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只希望自己跑出来的事情,不要太早被发现,好在青衣好像也没有什么反应,向儿又偷偷抬眼看了看陆语柔,她抱自己显得有些吃力,眼角挂着泪花,但嘴角上翘,显然打完人后,心情十分的愉悦,连脚步都轻快许多。
两人刚走进客栈,就见大堂里站着个黑衣人,向儿的脑袋埋得更低了,黑衣人手里提着个衣服上沾满灰尘的小乞丐,陆语柔看了一眼,转头就向楼上走,客栈老板见此突然叫住她道:“姑娘这人是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