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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034】各执一词

“我和同伴来医院寻找药品,却没想到能遇上苏小姐。”古明月倒是很干脆利落,直奔主题。

“我研究需要中药,因此出门来寻。”苏蔓蕤也如此答道,她不是第一次见古明月,但是却是第一次看见她神采飞扬的一面,这一群人中虽然不乏异能者,但是宛若众星捧月的古明月依然是执牛耳。

古明月却是头一次好好打量苏蔓蕤,她其实在孙扬和程蛟嘴里都听过她的名字,据说是十分年轻的天才科学家,破格被军部招揽,但是为人十分低调谦和,很少能够看见她本人,而之前虽然见过她几面,但是匆匆一个照面之下,她只是觉得苏蔓蕤颇为寡淡,仿佛是一杯白开水,虽然面容尚好,却无特色。

今日在这样危险的地方看见她,却不由再次认真打量了起来,苏蔓蕤穿着短裙长靴,外头却罩着一件白色的外袍,像是医生的白大褂,眼角眉梢都很柔和,这样一看,却觉得她五官生得着实不错,乍看之下虽无惊艳,但是却是属于越看越耐看的类型。

虽然打量那么多,但是实际上古明月的目光在她面上不过只停留了几秒而已,随即落到了她脚边整理好的一些药材上。

身边的一个同伴便开口询问道:“这么多药材,苏小姐一个人可能拿得下?”

苏蔓蕤果真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所以她答道:“拿不了,但是我会尽量多带点儿回基地去,如今很缺药材。”

古明月蹙了蹙眉,阻止了身边的人的话,自己上前一步道:“恕我冒昧,这些药材,苏小姐都要用于研究?”

苏蔓蕤便有些惊讶:“当然不是。”她理所应当道,“我需要的东西并不多,但是有别的人需要啊,自然是给他们。”

“我们也很需要药材。”虽然对方只有一个人,可是古明月并不打算强取,她正暗自揣测着苏蔓蕤的心思,却听苏蔓蕤道:“那诸位自便好了。”

一副并不打算做生意的模样,这叫古明月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头,因此她立刻出言试探道:“那我就拿了?”

“嗯。”苏蔓蕤对于自己不能把东西全部带走并没有多少失望,因为几乎所有的东西都不是她自己要用的,给谁都一样,既然古明月等人需要,她便只挑选了自己想要的一些拿走,并且只拿了一半,剩余的都留给了古明月。

他们倒是毫不客气,中药也好中成药也好,全部打包带走。

苏蔓蕤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出言道:“总是要留一些下来啊,若是有人冒险来了这里求药……城市里应该还有不少幸存者的。”她没有多说下去。

“苏小姐,药品放在这里也会被毁坏,而且我们真的非常需要这些东西。”其中一个人的语言还算是十分客气,对她解释了一句。

但是如果苏蔓蕤就就此罢休,她也不是她了,因此她这一次非常倔强:“你们哪里用得了那么多东西呢,而且很多还是中药……就算你们把中药都拿走了,那么好歹留一些消炎药退烧药下来,这都是救命的东西。”

这一次对方便很不耐烦道:“谁先发现的东西,谁就有支配权,末世里谁管得着别人,我们这里都是异能者,这些药材对于我们来说更重要,给了普通人也是浪费。”

“那这是我先发现的,按照你说的,我只允许你们拿走一部分,留下一点给其他的幸存者不好么?”苏蔓蕤虽然不善言辞,但是她对自己要做的事情却是非常坚持,因此努力说服他们,“而且,普通人的命也是命,不是进化者就要比别人高贵的。”

这一回,人家却是理都不理她,转身就走,若不是看在她的身份还算特殊,就算是没有抢了她的东西,大概也懒得理会这样的“普通人”。

苏蔓蕤瞧着他们离开,竟然是半点法子都没有,她愣愣看了他们离去,跺了跺脚,自己重新打开了箱子,把一些常用的药品都取出来放在一个医疗盒里,又怕来人不懂中药,还特地写了一张方子贴在上面。

事情虽然解决了,但是苏蔓蕤心里仿佛扎了一个刺似的难受,她和孙扬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依然是难得气愤:“我不明白,进化者的能力是一种恩赐,力量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这些人背负着保护大家的责任不是么?进化者过的日子能比普通人好,我理解,这也是应该的,他们付出的多,这就好比按劳分配一样,可是这就意味着普通人的命不值钱么?他们也在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又不是吃白食,基地里的每个普通人也要通过完成工作来领取食物和物品,男人修筑堡垒,女人缝制衣物,每个人都在努力活下去。”

彼时孙扬和薛重楼在她实验室里,当时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孙扬才努力和她解释现在的情况:“但是你不得不承认,一个进化者的价值比一个普通人要高,同样的情况下,我会选择救进化者,而不是普通人,如果要有牺牲,我会选择价值小的一方面,不是么?”

“世界上是没有绝对的公平的。”薛重楼安慰她道,“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绝对的公平是不存在的。”

“我知道,现在进化者和普通人就是不公平的。”苏蔓蕤道,“可是生命都是珍贵的,虽然我也知道这样的分化是必然的,我阻止不了……可是我之所以那么努力,就是为了不想让大家面对刚刚那样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要在进化者和普通人之间选择一个?我很贪心,我一个都不想放弃!”

于是孙扬和薛重楼都不说话了。

他俩都是很“现实”的人,知道什么是可能什么是不可能,一个国家里的等级也好特权也好,他们清清楚楚,坦白说,每个人都清清楚楚,因为我们一出生就意味着不公平诞生了,不同的爹妈不同的家庭不同的教育不同的未来……苏蔓蕤虽然也天真,却也知道她其实也是享受着不公平带来的一切的。

她之所以过得比别人好,之所以能学琴棋书画,全是因为她家庭优渥。

但是末世之下,所有的等级和社会关系被重新洗牌,或者说,乱世出英雄,这么一个前所未有的大乱世,加上毫无规律可言的异能觉醒,使得这个世界原先的规则慢慢开始崩溃,而一种新的规则开始诞生。

而作为可以不受规则的约束也能活得好好的苏蔓蕤,她的道德观受到了冲击,因此开始不淡定了,她可以接受你现在不付钱拿东西(事实上她自己也做了)、可以接受女人卖身换取食物,事急从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是她无法接受漠视生命。

这其实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很多人都认为,末世之下,人命如草芥,不值钱,谁现在手上没几条人命啊?你不杀别人,别人搞不好要抢你的东西杀了你。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苏蔓蕤却是反过来——她觉得在这场灾难里,人类面对的是灭族的危险,因此每一条生命都是弥足珍贵的,只有更多的人活下来,才能够度过这一场灾难。

不得不说,这其实是非常圣母的想法,就是所谓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世界上这么认为的,估计就只有她一个人了,毕竟她不会面临死亡的威胁,所以才可以说风凉话不是么?

“对不起。”好半天,苏蔓蕤的心情平复了下来,自然也想到了许多事情,她不是笨,只是太过天真,如今把事情想想明白,倒有了几分羞愧之情,“我,我太愚蠢了……我没有资格去指责任何人。”

毕竟不是谁都像她这样可以不受饥饿和死亡的威胁的,她没有任何资格去怪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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