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疲力竭的李慕华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很快便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夜幕临近,李慕华这才发现弃剑崖内的风景居然换了个模样。他不但看到了琉璃的倩影,还看到了许许多多的幽灵。这些幽灵一个个分立剑柄之上,有老有幼,有男有女,他们聚集在这崖底,相互交流谈心。此时的山谷,不再是剑冢,反而像是集市。
“难道这些都是剑灵?”望着那一个个如活生生存在的灵体,连他自己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可是真正吓了他一跳的是琉璃的声音:“他们的确是剑灵。”
“你妹!不是说了不许偷窥我的想法。”李慕华怒道。琉璃吐了吐舌头,没心没肺地说了句“抱歉”。至于她究竟有没有继续窥视,李慕华却不知道了。他也只是表个态,不能让琉璃太得意忘形,也没指望她会真的听话。
“不合理啊,剑灵应该是很难得的啊,况且那些武者们就算舍弃了佩剑,也应该将里面的剑灵取出,重新注入新的剑内才对,照例说这些弃剑应该都是空壳啊。”
琉璃解释道:“这世间剑灵有两种,一种是由人类的本心形成的剑灵,是剑心里孕育出的灵魂。那种剑灵是可以从一柄剑内转移到另一柄剑之上的。而第二种却属于剑自己孕育出来的灵魂,这种剑灵是无法与佩剑分离的,一旦分离,便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你属于第二种?”
“你说呢?”琉璃瞪了他一眼。
李慕华讪讪一笑,他当然知道琉璃是第二种,否则的话当年剑魔前辈即便碎了魔剑也应该将琉璃抽出巨剑,注入新的剑内,而琉璃既然还存在于这柄残缺的巨剑内,那自然是第二种。“你说让我做正事,做什么?”
琉璃指了指魔剑,对李慕华说:“将剑举起,你会知道要做什么的。”李慕华点了点头,走到巨剑身边弯下腰,双手紧握住剑柄,使出自己最大的力气将剑举起。
他奶奶的,太沉了。
“我来帮你。”琉璃说罢,素手一扬,李慕华顿时轻松了不少。
“靠,你自己能举起为什么还要我来做这种事情。”
“叫你举你就举,啰嗦什么!腰挺直,手抬高,对,用剑指天,对,就那样,保持住。”
李慕华正在心里不停地咒骂,忽然间,他觉得大地似乎开始摇动,仿佛是幻觉一样,那些弃剑们也纷纷颤抖起来。李慕华只见周围似乎有一团淡淡的银色气流朝他所在的位置飘来。“这是怎么回事!地震了吗!”李慕华喊道,银色的气流开始变得越来越强烈,竟形成了一道银色的旋风,这风越刮越响,而琉璃只是专注地立在原地,口中吟唱着什么咒语,只是她还在李慕华的意识海中喊了一句“闭嘴,好好举着剑就行!”
银色旋风越刮越猛,周围的弃剑如狂风中的小草,摇摆不定,隐隐有被拔出地面的趋势。李慕华的身板在狂风之中,也跟那些弃剑差不多。
“坚持住,我护着你!”琉璃的话在李慕华的耳边响起,李慕华咬紧牙关,心道:放心,不会让你看不起的!
终于,银色的旋风化作了风暴龙卷,这时,只见周围的那些剑灵们纷纷相互道别,又齐齐面向琉璃,朝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他们的眼神中都充满了谢意。
琉璃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这些剑灵之所以能够出现,也是因为琉璃坐镇于这弃剑崖。每每有被抛弃的废剑从天空降落,都是琉璃帮助他们在地面扎根,也是琉璃保护他们,使得千年岁月都没能将他们腐朽。琉璃不但是这弃剑崖内的主人,还是这万千弃剑的恩人。
随着剑灵们告别结束,他们开始朝着天空飞去。原本还带着微弱霞光的天空,被一条灰白色的练带照亮。千万剑灵同时安息,这是何等壮观的场面!李慕华这才注意到,此时的琉璃面色是如此温柔,如此美丽。
等到所有剑灵们都离开了,周围的断剑开始以极快的速度生锈,腐化,化成铁屑。而有些质地坚硬的,没有被腐化的断剑则被银色的狂风拔起,飞舞到了空中。李慕华抬头望去,便见天空中仿佛有千万只蝙蝠在飞翔,挡住了峡谷上方的光芒。这些断剑,铁粉汇集到了一块,竟组成了一条钢铁巨龙!
“嗷!!”一声愤怒的咆哮,惊得李慕华目瞪口呆。
龙!居然真的是龙!百米长的身躯,几乎与峡谷同宽的身躯!龙爪,龙须,龙鳍,这是活生生的,不是幻觉!
这条钢铁巨龙令天空都变了颜色,令大地都震颤不已!
此时整个万剑山庄都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恐慌之中。人们纷纷喊道:“龙吟!是龙吟!”
连万剑山庄都能感觉得到这巨龙的威势,更何况就站在巨龙身下的李慕华!
巨龙在空中来回飞舞,也不知道是不是它太过饥饿,它竟朝李慕华冲来。李慕华大惊失色,却听到琉璃在他的脑海中喊着:“别担心,站在原地!”
李慕华选择相信琉璃的话!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就算让他跑他也没有办法挪动半分。令天地都失色的巨龙又怎是他这个“后天之境”都还没跨入的武者所能抵抗的?
巨龙奔向李慕华,却在即将接触到李慕华的那刻缩小了身躯,冲进了魔剑身上那个异兽头骨的眼窟窿内,一圈一圈地盘旋,化作了一颗鹅卵般大的宝珠。宝珠散发出银色的光芒,光芒越演越烈,最后竟成一道银色的光柱从眼窟窿里激射出来,仿佛将整个峡谷切割。
直到光芒消散,钢铁巨龙早就化作了一颗光泽明亮的钢珠。而李慕华周围,再也找不到半把弃剑,整个弃剑崖内的金铁之物全都被清空,一点尘埃都没留下。
震惊,骇然!李慕华此时已经不知道用怎样的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忽然,那兽眼内的钢珠传出一道银色闪电,从剑柄传递到李慕华的手上,在李慕华的身上游走。李慕华大惊失色,连忙询问琉璃,而琉璃这个时候也开口笑着说:“我不是说帮你恢复力量么,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件礼物,过程可能有点痛苦,你咬牙忍忍。”
李慕华张着嘴,终究没有说话。银色闪电将他和魔剑一起洗刷。体内仿佛有千万把小刀在游走,小刀在经脉上缓缓地刮着,撕裂,重生,再撕裂!李慕华痛苦地闭上眼,紧咬着牙!******琉璃臭小娘!这是有点痛苦吗!这简直比你给老子的折磨还要痛苦!
“哼,狼心狗肺的臭小子,帮你还要被你骂!现在我先不和你计较,你的手别给我放下,琉璃剑只能指天,而握着琉璃剑的男人只能站着!你若是敢倒下,我第一个杀了你!”
“日,我要是倒下,老子的儿子以后跟你姓!啊啊啊!!”李慕华忽然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我要坚持!我不但要活下去,我还要变得更强!沐子渝,你等着我抓你回来执行家法,让你知道李家男儿不可欺!
终于,银色的雷电电芒变得微弱,最后又再次融入那钢珠之内。忽然,断剑的边沿发出光芒,原本像是被灰尘蒙盖多时的琉璃剑竟焕然一新,断刃之处也化出全新的剑刃。
琉璃激动地望着这一幕,口中低喃:“断剑重铸之日,剑尊归来之时……”看着依然挺立于银色雷霆中的那个身影,琉璃的双眼被泪珠染湿了,一瞬间,这个并不太成熟的身影仿佛与她心中的那个身影重合,但很快又分开了。
一剑成,万剑枯,惊天地,泣鬼神,待从头,立威名,寻道真,游八荒,震寰宇,终成一代大剑豪!
“震寰宇,你终究只能震寰宇。李慕华,你又能走到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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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巨龙咆哮的时候,小茅屋内,酒鬼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非常。他举起葫芦便是一通猛灌,直到将葫芦里的酒全部喝精光,这才站起身出了小茅屋,快速地攀到瀑布顶端,走进那所谓的禁地内。
那是一方荒芜的土地,中间孤零零地立着一颗杨柳,杨柳周围的地面上密布着狰狞的剑痕,隐隐还透着一股冷傲的剑气。酒鬼径直走到那棵柳树前,轻轻地抚摸。这是他十五年前来到万剑山庄时所种下的,也就是那一日,这里便被设为万剑山庄的禁地。
而今日,就是他和这颗柳树告别的时候。酒鬼一掐剑诀,左手食中二指覆在右手手腕处,右手食中二指却是由平变曲,往上一抬,他低喝一声“起”,忽然间,大地微微颤动,那颗柳树的身体顿时裂开,一道黑芒从地下“嗖”的一下飞了出来,一飞冲天,居然是一柄剑!黑剑长三尺,造型古朴,剑柄处有火焰般的纹路,剑鞘也是纯黑。酒鬼手握长剑,长剑上顿时燃烧起一团紫黑色的火焰,火焰烧干剑鞘和剑柄上的泥土,泥土如陶块一般刷刷掉落在地上。酒鬼拔剑出鞘,一时间一道森然黑芒,居然比这暮色还要漆黑!
欣赏着长剑的光泽,酒鬼忍不住笑道:“老朋友,一别十五年,你依旧光华如昔,可惜我这被酒掏空的身体,不知道还能不能驾驭你。”说着,酒鬼用食中二指在剑柄处一滑,长剑立即飞离剑鞘,跟随着酒鬼的手指指挥而动,在天空中舞出一套简易的剑法。最终,长剑凌空横于酒鬼面前,距离地面只有二十公分。
酒鬼笑道:“呵呵,需要你搭载我一程了。”说着踩到剑上,竟御剑飞行朝着弃剑崖而去。若是李慕华看到这一幕,定然会惊呼!
后至先天成剑士,铸剑始解为剑师,御剑觉醒飞天成,人剑合一方为圣,天下谁人逞英豪?翘首还看圣剑尊。
酒鬼居然是“大剑师之境”的强者。要知道,在这万剑山庄之内,哪怕是万剑山庄庄主,号称山庄第一人的白建飞也就是个“下位剑师”。
酒鬼御剑飞行,来到弃剑崖底下,便惊讶地发现周围的弃剑全部都不见了,整个山谷都空空的。他沿着山谷一路飞行,终于看到了昏迷倒地的李慕华。
而当酒鬼看清李慕华身边的残缺的琉璃剑时,眼中闪过一道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