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尚平微还是尚小萝两个人,都没想过在甫一入凡尘的头一日,就会变成抢手货。早知如此,也许尚平微根本不会想带着尚小萝投奔江陵府的土地,天下土地众多,何必单找这一个。
二夫人见尚小萝有些愣愣地,以为她被这阵仗吓到了,连忙笑道:“你也不用担心,这些人想娶咱们尚家的女儿可没那么容易,哼,他们想抢,难道我就放着给他们抢吗?我们小萝又聪明又可爱,谁想来抢得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尚小萝笑着点了点头,她相信二夫人这话。这个二夫人看起来就很强悍,让人十分崇拜啊。她对这些事丝毫也不担心,有爹爹有二夫人,哪有她担心的地方,她趁着这机会,不如多学学这些本事。
当然,尚小萝所谓的本事,就是这些圈起地盘数钱的本事。
嗯,似乎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生意经。
就这样,青埂山那种乡野山区来的父女二人,正式成为了江陵府尚家的一员。不管是落在文件上还是落在舆论上的,这事情都已经板上钉钉了。
将所有东西都收拾齐备之后,已是两天之后,尚小萝对这凡间的生活也多少有了些了解,只是二夫人派给她的那两个丫鬟一个叫红桃一个叫绿柳的,实在叫她有些别扭,随时随地都跟着,就连睡觉也得在室内搭张床陪着。她实在不耐烦如此,想起二夫人说的话,这些丫头们都是供她差遣的,有什么意见便可直接提出来,不必闷在心里。尚小萝于是将她们统统赶去了隔壁屋子,闻着窗外散进来的阵阵花香,有些志得意满。
凡尘这种地方,果然是会使人染上沉重的凡尘气的。尚小萝睡着之前,迷迷糊糊地想到这句话,如今她也终于算是个凡人了。
随即她就沉入了梦乡,到了第二日,早不记得昨晚上自己发的这番感慨。
这一日一大早,二夫人就将她从床上扒拉了出来,语重心长地说:“你今日不可将自己打扮得太好看,嗯,穿的寒酸点最好。千万记得别露出笑容,实在忍不住就低下头去。切记切记。”
尚小萝还没睡醒,心神都还留在梦里头,只迷茫地应了。二夫人看到她那像小兔子一样的表情,顿时心里铺上了一把绒毛,毛毛的叫人难忍。
她吸了口气,把忍不住想把这丫头打扮得花团锦簇的想法压下去,将一套早准备好的衣裳给她穿上,又取了把银质步摇来给她戴在头上。仔细端详了一阵,二夫人却仍然蹙着眉,明明已经穿的跟个下人似的,换了这种粗制衣衫,怎么看起来还是这么灵动可人。
但实在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二夫人其实也明白,就算尚小萝是个丑女,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大不了娶回去当瓷器供着,再多给儿子弄几房美貌侍妾就好,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但她这番做派至少也告诉那些想打主意的家伙,我们尚家对这个新来的小姐可没怎么另眼相看,你们谁想通过娶了她跟我们结好的,先心里打打鼓再说吧。
“二嫂子,到底怎么了?”尚小萝揉着眼睛问道。
“红桃,去打盆冷水来。”二夫人皱着眉头吩咐,这幅睡不醒的模样实在不行,亲自浸湿了毛巾给尚小萝仔细擦了脸,冷毛巾在脸上一放,她顿时清醒了不少。
二夫人说道:“你千万记得不要表现得太好,嗯,最好叫她们觉得你很刁蛮任性,娶回去就是家里的一个祸害,这样才好。”
二夫人贴身的李嬷嬷有些担忧地提醒说:“夫人,这样不会坏了小姐的名声吗?”若是因为这事坏了闺誉,只怕将来都会影响尚小萝嫁人。就算尚家这样的人家也不敢这样做。
二夫人冷笑:“她们哪会真叫我坏了小萝的名声,小萝今日再怎么表现,若是她们都还存了把她抢回去的想法,这些人都不会传出去。就算真传出去了,她们也会想办法去辟谣。”
李嬷嬷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家夫人敢这样做,尚小萝也记下了一笔,虽然其实她仍然不是太明白,但二夫人这样说了,便必然这样做就好。
至于说刁蛮任性,尚小萝从前在青埂山上虽然被西岐山的土地说是顽劣,但其实对那一干妖精也不过是戏弄开玩笑而已,从来也没有太过分的举动,若是有哪个山头的欺负自家山头的了,她也会带上一众妖去把场子找回来,是以那些不知活了多久的老妖怪们才肯陪着她玩。而尚小萝向来很听尚平微的话,这任性两个字更是说不上。
她仔细想了想,便是冲撞长辈,又笨又蠢的人,那些夫人们定然也不喜欢。她又问了问二夫人,二夫人笑着赞道:“小萝实在聪明。”
吃过早饭还没多久,太阳都还只停在天腰上,还没从树梢穿出来,拜帖就从门房那里一个个递了过来,二夫人带着尚小萝开了大门迎接这些人。
排的长长的马车将尚家门前的整条巷子都堵了起来,二夫人却并不到门口去迎,又因不过是内宅的事,尚平承和尚平微也不必去迎。只有一些下人将各家的夫人小姐引到内院,却不到室内,反而穿过了游廊到了后面的园子里,在一道水榭上设了桌椅。
尚小萝本来跟着二夫人一起看的那些名帖,有十八张,当时只觉得不过是个数字而已,待这些人都到齐了,她才惊讶地发现,原来竟然有这么多人。
从前白狐狸说凡间有百姓,听她细细数过来,也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如今这里不过十八家的夫人,她听着二夫人引见介绍,头便一阵晕似一阵,哪还能真记得这些人到底谁是谁呢,就连她们的脸孔都转瞬忘了干净。
再加上每个夫人都大概带了两位小姐来,这些小姑娘都与尚小萝差不多年岁,多的也不过比她大上几岁,个个装扮的十分精致,看到尚小萝这一身打扮时,都有些掩饰不住的惊讶,到底年岁还小,比不得她们母亲,早将惊奇掩饰到心底下去了,一面客套着还一面暗自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