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你们从来没听说过,就连我也没听说过啊。
尚平承郁闷地想,口上却吩咐二夫人去给尚小萝收拾院子,一应用度都比照府里的小姐。
二夫人掩口笑道:“爹爹这话更奇了,咱这府里多久没个小姐了,儿媳上哪去比照去。我每日都只跟慧英凑做一堆,连麻将牌都打不起来。这下终于可以热闹热闹了,我攒下的那些漂亮布料总算可以派上用场。”
“都随你收拾。”尚平承不耐烦这些,才懒得去管。
尚小萝却有些好奇:“是用来做衣裳吗?”
“是啊。”二夫人爱惜地看着她,“比我家那个还小几岁,怎么偏穿得这么素淡。”
说罢有些不赞同地看了眼尚平承,平白作什么清高样。
尚平微摸了摸鼻子:“小萝喜欢这种素颜色。”
睁着眼说瞎话,尚小萝翻了个白眼。
二夫人自然也不信这回事,尚平微年岁看着比她还小一些,但好歹要喊声叔父的人,她却不好反驳。
说风就是雨,既然说要做衣裳,二夫人恨不能立刻就去张罗。大奶奶将她拉住,嗔道:“二婶天天盼着我肚子里这个快点出来,如今来了个现成的,就忘了我了。忘了我不要紧,你别把祖父和叔祖也忘了啊。”
大奶奶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为人却是极娇憨。
二夫人一拍头,“哎哟我竟忘了还没吃饭呢,看到这么个宝贝疙瘩一兴奋把吃饭的大事都忘了。”
于是又是一番忙活。
尚平微到此刻方才微微放了心,尚家人还算热情么,当然,若是尚家人不热情,他不介意做些什么事叫他们热情起来。
“爹爹,这个粥煮得似乎比你煮的好吃啊。”风餐露宿吃了二十来天东风的尚小萝,对着一碗莲子粥吞咽着口水。
“那你就多吃点,不用跟你阿伯客气。”尚平微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笑着说。
尚平承什么话也没说,端起碗来狠命将自己塞到碗里去。
尚平微给小萝夹了筷子酱菜,满脸的笑容:“看把你阿伯给高兴的。”
大奶奶将两个人看了看,随即扯了扯二夫人,小声地问:“我怎么瞧着不大对啊。”
二夫人没搭话,却问尚小萝说:“这次来就一直住下了吧?若是早知道还有叔父跟妹妹在外头,我也早跟爹爹商量把你们接来府里了。你看这么大个宅子,就住了我们三个,下人虽然也都很好,但总归及不上亲人。”
尚小萝说道:“爹爹要参加考试,在这里考一场还要去京城考。”
她并不了解现下的考试制度,但尚平微这样说过,就记住了。至于说乡试是不是一定能过,那岂不是废话吗,她连自家爹爹一定能高中榜首都相信,难道还会怀疑考不过乡试?
二夫人听到如此,眉宇间就有些思索,半晌,跟尚平承商量道:“爹,既然叔父也要到京里去,不如我们也一起去好了。这江陵府虽然是我们本家,可如今咱家人带兵的带兵外放的外放,还有要守着京里的产业。您和娘亲年岁也不小了,何必要分居两地,一整年也见不着几次面。”
尚平承吹胡子瞪眼:“你愿意去你去,扯上我老头子干什么?”
二夫人无奈道:“爹,你还是这么倔。你跟娘都是这倔脾气,难不成就真的老死不再相见啦?”
尚平微听出些门道来,微微展了副若有所思的笑模样。尚平承觑到他这个表情,顿时更加火大,浑身的毛似乎都要炸开了。他把碗往桌子上一摔:“吃饭也吃不安生。”起身便离了饭桌,转到了内室去。
二夫人尴尬地笑了笑说:“叔父不要介意,爹爹不是冲着你和妹妹来的。他就是这个脾气。”话语间透着些无奈。
尚小萝似乎被吓了一跳,瞅着尚平承离去的身影动了动嘴唇。
尚平微安抚地笑道:“我自然知道他就是这个脾气,你也别管,让我去劝劝他。”说着拍了拍尚小萝,“跟你嫂子呆在这儿,我一会儿就回来。你这阿伯,跟西岐山的那位真是一个脾气。”
做爹爹的就算经常被女儿的奇异想法弄得胸口闷大石,但他仍是最了解女儿的人,尚小萝那一动,他就知道这孩子又有了什么联想了。
西岐山的土地是个直脾气,家里的一双孩子是比他更直的直脾气,脑袋瓜几乎连弯都不会转,尚小萝却一向顽劣,当然,就算尚平微一直不肯承认,这顽劣也有一部分是继承自他的。尚平承这发脾气的暴躁模样,倒是跟那一家三口发脾气的模样很像。
咳,女儿此番不是又动了什么心思了吧。
尚平微这么想着,脸上表情虽然严肃,心底却偷偷地笑,看尚平承吃瘪真的很有趣啊。
他快速走出去,以免被人发现掩饰不住。
到了内室,果然看到尚平承气呼呼地坐在床上,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尚平微问道:“怎么,跟我那嫂子闹别扭了?还老死不相往来?你当初不是说自己虽然是一方土地,跟凡人云泥之别,却偏生就是喜欢她喜欢得要死要活的,一定要把她娶回来做土地婆?几年不见,这宝贝疙瘩也变成土卡拉了?”
尚平承被他一番揶揄反倒发不出脾气来,哼哼唧唧了几声别过头去,怎么看都像是个别扭的小朋友。
外头二夫人嘱咐了下人去准备些花糕来,她笑道:“俗话说老小孩老小孩,爹爹年纪越大脾气越别扭。你等着吧,他这脾气过不了半刻钟肯定就过去,脾气一过去就要吃花糕。真叫妹妹看了笑话。”
尚小萝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她思索了半天,还是不明白一个老家伙被说成是小孩子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奶奶已接过话头:“祖父是平易近人啊,谁家做媳妇的有这样的祖父公公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里不就只有她两个媳妇吗?奈何尚小萝虽然很聪明,但于后宅之中的事却连耳濡目染都从来没有过,白狐狸讲故事讲的也多半是些传奇事,哪会去讲什么宅斗家斗这种智力含量过高的东西。所以对这两个人的话,她分开来每一句都明白,凑在一起就成了糨糊。
本着不吝于问的精神,尚小萝问道:“老小孩和老不羞还有平易近人都是一样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