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月,醉卧莲,一江春水荡清波。旧时节,江南好,期许佳人梦中回。
碧翠的湖中有一方小亭,名曰:荷露亭。四面环水,此时正值夏日,满池的莲花或聚或散的浮在荷叶上,袅袅清香随风而动,独似一处景秀。
亭中石桌旁坐着黑衣的青年男子,侧目望着一池的莲花,静默出神。半晌,身后脚步渐起,黑衣男子倏忽道:“查到了?”
“是,阁主,穆小姐已在江源城陈家酒坊!”
“暗中护卫,我随后便去!”转身,对着面前烟雨阁的属下吩咐道。
黑衣男子淡淡地笑视离去的身影,一双黑瞳出奇地清澈,玉冠束发,银纹镶边的华服,缀着腰间一枚莲花玉佩,便是烟雨阁的阁主—萧岚。
自言道:青衫,些许年不见,你过的可好,子暮峰虽说清苦了写,对你未必不是件好事。
烟雨阁,除正厅居中以外,其余左右四面分别是镜灵阁、花灵阁、水灵阁、月灵阁。
镜灵阁属情报收集,对外防御,掌握江湖动态;花灵阁从前是老阁主的住所,后闲置多年又被重修一番,荷露亭便在那里。水灵阁罗网烟雨阁财产账目,酒庄,田产,布庄诸多生意。而月灵阁则是座教坊,其内密室为机关主控场。烟雨阁虽说是地域广大的一所庄园,实则遍地是机关陷阱,倘若出错一步,便性命休矣。所以,上至四阁头领下至管家守卫都在固定的时间内要训练一番,自然丫鬟厨娘在内也许时刻记得烟雨阁内的路径小道,哪些路走得,哪些道走不得,花草盆栽看似普通,实则毒箭藏身之地。
向晚,有略微的清风,院子里的青草柳絮摇曳浮摆。萧岚一路前行,绕过大道转折到曲折小径,小径很窄,旁边的树木高耸密集。他走至中段,放慢脚步,地砖排列的很整齐,其间只有一块能打开这林间的岔道。这密林的树梢或是交错枝叶的暗处,都装有细小毒针,丝线般细小,如果触动,就算被毒针刺伤,也只感觉细微的疼痛,然而不到你走出十步便倒地身亡。
前方的道路,因为临近荷露亭,所以四周都弥漫着淡淡的水雾,朦胧隐约能看见几丛桃树,枝上的花大多都谢了,微风一过,残花飞落,令人默然神伤。他停驻不前,静静望着水雾深处的竹楼,那处心伤藏了很多年,不与任何人说起,因而就算当时发生过那么惨烈的事,也未曾告诉子暮峰上牵挂的她。
蓦然间,一朵残花扫过眼前跌落在地上,心底莫名的触痛。当时年少,他独自一人在楼前玩耍,兔子钻进洞里怎么也赶不出来,于是便坐在树洞门口。抬头,桃花开的大好,可惜长的太高,于是便搜来了些小石子,一个一个的打落树上的桃枝,顷刻间桃花满天。
怎难料,最后一颗石子未打落桃枝,偏偏硬生生地砸到头上,分外疼痛,哇哇大哭了起来。
“小岚,小岚!”竹楼里的女孩急匆匆的跑过来,见满身泥土的他坐在地上捂着头哇哇大哭,又看着满地狼藉的残花树枝,哭笑不得。
女孩扶起他,拿开捂着的小手,轻轻的吹了吹,安慰道:“叫你还顽皮,这么不听话的,这下自讨苦吃了吧!”
小男孩看着她,泪眼婆娑,委屈道:“姐姐,谁叫你让我一个人玩,兔子在树洞里也不不出来,呜呜……!”
女孩比他个头稍大些,拍干净他身上的尘土,安慰道:“小岚乖,要听话,爹爹说过草木皆有命,不能随意破坏的。”
牵着小男孩的手,又边说道理边哄着:“快回去吧,姐姐给你擦药,就不疼了!”
一晃几多年,他记得她出嫁的前一天夜里,凤冠霞帔,珠光宝翠。他踩在凳子上,亲自将红色的喜布正要盖上的时候,却见她眼里落下了泪。红色的绸缎蓦然脱手落在地上,她抬眼对着他说道:“小岚,今后无论如何,自己的幸福一定要牢牢的握在手里,不可为责任毁了誓言。”他沉闷半晌,似懂非懂,飞快的跑出屋子,冲进自己的房间提着那把习武用的小木剑,将全庄上下所有的红灯笼刺的窟窿百出。
第二日,他被父亲罚跪到天明,外面炮竹声起,唢呐高唱,他立刻起身,推门却怎么也出不去,拼命的呼喊:“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外面的家丁,看见里面的人使劲的撞门,无奈道:“少爷,别撞了,是老爷吩咐把你关起来的,钥匙也拿走了!您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我姐姐,姐姐……!”
外面的家丁不在多说一句话,任凭他如何敲打砸门,都无任何反应。渐渐的,指节出了血,印着门缝的边缘。喜庆的声音慢慢地远去了,他停下了动作,颓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良久,门终于开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握紧了拳头,反抗叛逆带着愤愤不平的神色,在父亲的威严下,他毫不退缩的抬头直视,却等不到父亲一句解释的话语。
辗转流年,往事不堪回首,他还无法有勇气的去面对,那竹楼里曾经住过的人,伤的太狠,就会害怕会恐惧再一次的睹物思人。
萧岚淡然转身,忽然地上的落叶错综复杂移动了几下,两排的树木分别向外一开,呈现出一条岔路,只容得下一人通过,暗藏玄机。
月灵阁门前,无守卫,左右分别摆放着两盆青郁盆栽,萧岚有规律地踩过地上的方格石砖后,才踏步正前方进入。这盆栽下边都是悬空的深坑,坑里竖着百十利矛,阴寒无比。守卫不过是个摆设,某些时候,静物往往是最可怕,也是最致命的东西。
阁内几道门均有守卫,阁主秦宇恒专门负责机关布控及训练弟子武艺。此刻,他正埋头整理桌上的一些文书,几张图纸随意散落,图上大致描绘整座阁内的构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