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的身体有些发僵,任凭我怎么摇晃和呼唤,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他睡得实在太沉了,或许这一次睡过去再也不会醒来。眼镜身上的伤比我重,耐力也随之下降,身体的巨大消耗终于将他重重击倒。
“眼镜……眼镜……你醒醒……”我还在不停地呼唤,我不相信他就这么走了,也不会让他这么走了。眼睛有些发涩,却掉不出一滴眼泪,长时间缺水,体液接近枯竭。
好半天,眼镜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他昏昏沉沉睁开眼,瞅瞅旁边的我:“兄弟,我还活着?”
见眼镜醒过来,我一脸兴奋,狠劲点点头:“活着,我们都还活着。”
四支手紧握在一起,那种感觉,恐怕只有同生共死的时候才能感受到。
我指了指铜棺:“那下面有一个洞,我们有希望出去了。”
眼镜听说有活的希望,混沌的眼神放出异样的光彩。两人互相搀扶,再次来到铜棺近前。眼镜在我的指引下俯下身子看看,果然底下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有洞口就有活下去的希望,眼镜发散的眼神重新焕发出光彩。
若想从洞口下去,首先得把压在上边的铜棺移开。不过巨大的铜棺少说也有几千斤,我们体力最充沛的时候也未必能做到,更何况现身体极度虚弱,气力已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
铜棺仍在不停地摆动,幅度很大,里面的东西在拼命地挣扎着,试图挣开铜棺的束缚。我和眼镜要做的就是顺着铜棺的摆动幅度用力往一个方向推,借助铜棺的摆动和自己的推力把棺材推翻。这是唯一的办法。至于铜棺推倒后里面的东西会不会挣脱出来,已不是此时需要考虑的,死亡就在眼前,这是唯一的一次希望。
我们现在其实就是在赌,拿自己的命赌最后一把,赌棺材底下的洞口就是出口,赌自己残存的体力能够支持到最后。生命攸关的关头,能够有机会最后赌一把已经不错,不少人临死时连跟命运赌一把的机会也没有。
两人互换了一下眼色,进行赌博前最后一次沟通,谁也没有说话,仿佛每说一句话都会消耗很大的体力,而这时候保存体力是最重要的。
两人伸手扶住极度抖动的铜棺,双手没有立刻用力,顺着铜棺的摆动方向走了几个来回,掌握好棺材摆动的节奏。当铜棺又一次向自己相反的方向摆动时,我大喊一声“起”,四支手一齐用力向外推去。
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搏,这次努力如果不能把铜棺推翻,我们的力气也将耗尽,再想来第二下决不可能。如果不能成功的话,明知道棺材底下就是出口也不可能再出去。这一点我和眼镜都清楚,所以在推动铜棺时力量用到了最极限。
究竟用了多大的力道,两人谁也不清楚,只知道灌输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胸口一阵发紧,嗓子眼发甜,血液在胸口翻腾,几乎要顺着喉咙喷涌而出。
若要一次性推翻铜棺,速度要快、要一鼓作气,决不能拖泥带水力,一旦力量跟不上,摆动到极限的铜棺就会向相反的方向摆回来,那么整个努力就会化成泡影。这个简单的道理我和眼镜自然都知道,我们也知道只有一次机会,因为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力求第二次发力十分困难。
倾尽全力的一搏没有令我和眼镜失望,“轰”一声闷响,巨大的铜棺应声翻到在两人对面。里面的抓挠声嘎然而止,整个空间变得一片沉寂,静的只剩下我和眼镜大口的喘息声。沉寂只持续了片刻,铜棺以更加剧烈的方式抖动,缠绕棺材的锁链绷得很紧很紧,似乎随时有可能断裂,锁链的咯咯声令人心里发慌,里面的东西随时有可能破棺而出。抓挠声愈演愈烈,在寂静的墓室里异常刺耳。
我和眼镜已无心他顾,对铜棺里刺耳的沙沙声视而不见,四只眼紧紧盯着暴露在外的洞口,昏暗的烛火下洞口显得深邃幽深。眼镜把一根燃烧的蜡烛扔进洞里,很快蜡烛触到洞底,从距离上看只有一人来深。蜡烛没有熄灭,依然不知疲倦的燃烧,借着火光可以清清楚楚看见洞口朝着一个方向横着延伸出去,这个洞通向哪里,究竟是不是造墓的工匠留下的出口?
看似很敏感很关键的问题,在我和眼镜眼里都不是问题,横竖都是死,有洞口就有一线生机,无论如何要下去。不能从洞里逃生的话,无非就是死在里面。一切都是命,我们跟命运抗争到了最后,如果还不能活下去的话,只能怨自己命薄。
铜棺仍在剧烈抖动,刺耳的声音愈发响亮,充斥着整个空间。缠绕棺材的锁链咯咯声已到了极限,好像即将要断裂。
“快下去,没有时间了!”眼镜大声喊道。
“你先下,我来断后!”我也对眼镜大声吼道。
咯……一声沉闷的巨响,缠绕在铜棺上的锁链终于不堪重负,硬生生被扯断。我和眼镜暂时停止争论,呆呆地看着旁边的铜棺。一个诡异的东西从棺盖的缝隙里爬出来,形状有些像螃蟹,但是只有五条腿,肉呼呼的好像人的手掌。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无数的“手掌”从铜棺里爬出来。
我马上想起在至尊龙城小区里遇到的事情,果然不是幻觉,这种东西实实在在的存在啊!成群的“手掌”在铜棺上滞留片刻,仿佛嗅到活人的气息,潮水一样向我和眼镜涌过来。
被这些东西吸血的滋味我受过,那不是一般的恐怖。“眼镜你先走,现在不是谦让的时候!”我冲眼镜吼道。
“要走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眼镜甩开我的胳膊,说什么不肯先下去。
“去你妈的,你想急死老子啊!”我一把抓住眼镜的上半身,硬把他塞进洞里。他身上有伤,活动受到了很大限制,不然凭我的能力真制服不了他。我马上又抱起崔流壁,脚朝下头朝上塞进洞里,“眼镜,照顾好她!”我冲着洞里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