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哥把我拉到一边,手里的乌龙剑砍向人俑的脖颈。喀,一声沉闷的响声,人俑的头颅歪向一边,一股殷红的血液从脖腔涌出,金色的铠甲被染红了大片。头颅没有掉下去,被一些杂乱的类似毛线的东西连着,孤零零的挂在脖子上。有点像刽子手砍头不利索,头颅和身体还连着一层皮的意思。果然大有玄机,原以为是陶俑,现在必须要更正以前的看法了。
我们还没搞清楚人俑流血是怎么回事,地面突然颤抖起来,人俑也跟着颤抖,盔甲来回摩擦发出咯咯响动。仿佛千军万马大战来临前的骚动。
“快走!”刘哥拉住我快速朝前走。从没见他这么着急过,肯定是觉察到了什么危险。
我扭头提醒欢欢,千万跟紧我们。欢欢精神恍惚,完全没有觉察到周围的异变,还好大李把她搀扶住紧紧跟在我们身后。白巴热也跟过来。说实话,我倒希望失踪的是他,而不是崔教授。崔教授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他没了,我们会很难办,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没有他,我和刘哥的工钱管谁要去?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性命攸关的时候竟然还想着钱。当一个人临死的那一刻还想着钱,除了冠以守财奴和钱串子的称号,实在想不出还有更好的词汇来形容。
周围的瘴气陡然浓烈起来,手电筒的光束照射过去,很快被吞噬的无影无踪。地面颤抖的更厉害,所有的人俑都发出咯咯的声响,仿佛会因不堪重负而随时垮掉。刘哥紧紧攥住我的手,生怕我落单,大李紧紧拽住我的衣角,欢欢则拽住大李的胳膊,这时候绝对不能掉队。几个人就像逃难的老鼠,首尾相接,滑稽而可笑。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机械性地跟着刘哥往前冲,至于结果如何,根本来不及考虑。
眼前突然一亮,瘴气的浓度稀薄了很多,密密麻麻的人俑不见了。我一阵狂喜,走出来了,真的走出来了!人俑和瘴气被抛在脑后,侧面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铜铸兽像,是朱雀。看到朱雀的那一刻,大家终于确认走出了人俑阵。几个人回头看着滚滚翻腾的瘴气,颤动的人俑淹没在瘴气里,仿佛千军万马在厮杀。
我暗暗心惊,幸亏走出来了,不然我们的结果很可能跟徐佩奇一样。多亏了刘哥,要不然我们就惨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刘哥怎么突然之间找到了路线,不会是胡乱撞出来的吧。我把疑问告诉刘哥,希望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刘哥低声跟我说了三个字:开天目,然后继续看着身后浓重的瘴气发呆。我心里酸溜溜的,开天目真的那么神奇吗,为什么百年不遇的奇才应在他身上,而我只能做一个凡人。
“下一步怎么办?”刘哥征求大家的意见。他是这次脱线的功臣,理所当然成为大家的主心骨。
我建议赶紧走,越快越好,我不想步小徐的后尘,一点也不想。大李表示反对,崔教授还没出来,不能丢下他不管。我对大李的话很反感,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崔教授,说不定他早死了。大李一把揪住我的脖领,说别人要走可以,他一个人等。
我用力挣脱开大李的手:“李光,别把自己看的那么高尚。崔教授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继续呆在这里大家都得死,都得死你知不知道!”
大李对我怒目而视,如果不是身上有伤,肯定会扑上来跟我玩儿命。刘哥和白巴热赶紧把我们拉来。刘哥把我拉到一边低声劝解:不要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好不好,白巴热跟你有了隔阂,你又跟大李闹矛盾,我们在这支队伍里会很孤立。我不以为然:那有什么,现在是他们依靠我们,不是我们依靠他们,凭咱们哥俩的实力完全能走出去。刘哥说话不能这么说,人多力量大是最浅显的道理,团结比什么都重要。
另一边,欢欢和白巴热也在开导大李。最后达成一致,再等一个小时,如果还不见崔教授出来的话,必须得离开。大家在尽量远离人俑阵的地方坐下,期待着崔教授能从里面走出来。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觉得希望微乎其微。
地面逐渐恢复平静,笼罩住人俑阵的瘴气开始变得稀薄。大李变得精神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仿佛崔教授随时会走出来。我没有他那份天真,呆呆的看着远处的小河,清脆的水声映着山洞的回音,悠远而空灵。哗……水面上溅起一阵水花,一个灵巧的影子在水面上一闪而逝。我心头一惊,腾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是水鬼,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家伙!
“刘……刘哥,有水鬼!”我指着远处的水面。
其他人马上变得严肃起来,顺着我指的方向望过去。哗……哗……又有两片水花,这次所有人都看清楚了,的确是水鬼,而且不止一只。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沉睡的水鬼正在苏醒……
其他人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眼神里充满不安和恐惧。刘哥让白巴热跟大李去讲,真的不能再等了,否则情况很严重。大李虽然心有不甘,还是勉强答应。大家整装待发,只有大李时不时回头看看,期待崔教授能出现。
逐渐接近小河,刘哥提醒大家先不要着急,必须摆出一个相对稳固的队形,这样才能抵御水猴子的攻击。结合每个人的情况,刘哥制定了一套可行的阵型:刘哥前面开路,白巴热断后,他们没有受伤,理应处在最危险的地方,我和大李分别处在左右,欢欢居中。另外刘哥还建议贴着右边的岩壁走,这样可以减少一个危险面,一旦有人受伤的话,马上退到队伍中间,大李顶上去。
这样的安排非常合理,谁都没有异议。我暗暗佩服刘哥的远见,当时跟白巴热和大李闹翻的话,现在根本拼凑不出完整的防御阵容,情况会更糟。
刘哥建议大家稍事休息,算是大战来临前的休整。我检查一下背包,总共四支手电筒,正好我们四个男人每人一个,是那种老式的长条形铁皮手电筒,既可以照明又可以当武器。刘哥把贴身的秋衣扯下来,撕扯成布条缠在手臂上,我问他在干嘛,搞的跟木乃伊似的。刘哥说在自我保护,因为我和大李的受伤部位都在手臂,说明水猴子习惯攻击这一部位,提前做好防御总没有错。你死我活的战场,受伤就意味着死亡。
我很佩服刘哥的远见,跟这样的人在一起特别长见识。我二话不说,也把自己的内衣扯下来缠在手臂上。白巴热和大李也跟着照做,意外的是白巴热的内衣竟然是红色的,有点像古代女人的红肚兜。如果不是大战在即,我肯定会笑到肚子疼。白巴热意识到大家异样的眼神,解释说他们村寨的风俗就是这样,不管男女都要穿一件红色的内衣,老人说能驱邪避灾。
我最担心的就是欢欢,尽管刘哥把她安排在了最安全的位置,可是让一个女孩子去经历水鬼的考验,无论如何都是一件残酷的事。况且欢欢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自从看见小徐惨死的情形,她一直恍恍惚惚,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欢欢,振作起来,咱们要走了。”我蹲在欢欢身边,试图给她生存的勇气。
欢欢抓住我的手,眼神里透出一丝惊恐,“麦子哥,我又做梦了,梦见有人和徐佩奇一起走了……”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我不想听,一点也不想听。“欢欢你别再说了,就让他成为你自己知道的秘密吧,好吗?”大战在即,我不想因为此事分心,有时候预知未来未必是一件好事。
欢欢很聪明,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用力点点头,把后面的话咽回去。我冲刘哥点点头,示意可以出发了。
几个人谁也没说什么,默默地按照设计好的队形下水。河水比原来变凉了,冰冷的感觉从脚底一直传到头顶,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发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齐膝深的河水清澈见底,手电筒的光束照在水面上泛起冷亮的波纹。心跳开始加速,眼镜一眨不眨盯着附近的水面,仿佛随时会有可怕的水鬼跳跃而出。我有一种走黄泉路的感觉,生命在这里变得无比脆弱,短短一条山洞,成了生与死的界限。难怪古人起名叫冥河,现在想起来真他妈贴切。
刘哥走在最前面,他的步调很均匀,不急不缓,仿佛就是在散步。后面的人跟着他的节奏,无形之中缓解了不少压力。瘴气好像变得稀薄了,能见度比来时好了很多,或许是天公作美,给我们的行动带来了很大便利。
哗……一个白色的影子从水底蹿出来,带着凄厉的尖叫噬向人群。水鬼!我从心里发出一声惊叹,竟然忘记了反击。水猴子出现的位置距离我最近,按理说属于我的防守范围。可是我真的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坏了,除了惊恐没有一丝反抗的意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水猴子已经扑到脸上,我双眼一闭,心说完了,我对不起大家,第一回合的对决就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