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哥又故意咳嗽了一声,这次回声更明显,来来回回好几次才止住。他的脸色变得疑惑起来,回声的产生有科学的解释,道理谁都懂,但是这里的回声有些违背常理。
欢欢推测回声的产生可能跟大厅的造型有关,中间高边缘低,越往边上空间约压抑,这样的空间里更容易产生回音。她的解释有一定道理,只能暂时这么认为,如果非要找其它解释的话,那就是鬼。
我们需要找到出口,不得不横穿大厅。走在密密麻麻的小棺材中间,一股阴冷的气息包裹着全身,令人不自觉脊背发凉。刘哥推测这里应该是一处大殿,具体干什么用的不得而知,或许类似于现在的太平间,专门盛放棺材用的。可是为什么都是小孩的棺材呢?莫非把童男童女当成了祭祀品?刘哥说有这种可能,不过里面是不是放着小孩的尸体还不一定,只有打开才晓得。话是这么说,不过谁也没有打开瞧瞧的意思,这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欢欢身上好像很痒,又在用手不停地挠,柔嫩的脸庞甚至被挠破了一层皮。或许是对瘴气过敏吧,我没有太在意,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光线突然暗淡下来,能见度迅速接近零。好像有一块黑布把大殿蒙起来似的。三个人马上紧张起来,同时打开手电筒,红彤彤的光柱撕开了黑暗的一角。手电筒工作的时间太长了,电能开始不足,看样子随时要罢工。刘哥示意关掉其中两支,或许以后用得着。
我主动承担起开路的角色,一直都是刘哥在开路,好像天生我就是弱者似的,在欢欢眼里也不好看。为了让自己的形象在欢欢心目中高大起来,我必须要勇敢一次。
手电筒的光束四下照照,满眼都是棺材,感觉好像进了太平间。嗖嗖的凉风不知从什么地方刮过来,也不知又刮到什么地方去。既然有气流,证明肯定有出口,三个人加快脚步,顺着捉摸不定的气流寻找出口。
在大殿里来回穿梭了几圈,一点儿出口的影子也没看到,满眼都是棺材,整整齐齐地组成一个方阵。我们完全淹没在方阵中,又他妈迷路了。经历了人俑阵的情形,我对迷宫一样的方阵有很大的畏惧情绪,上一次侥幸走脱,这一次还会那么幸运吗。脑袋一阵眩晕,眼前金星乱窜,我身体一歪险些摔倒。幸亏刘哥在后面把我扶住。
“你咋了麦子?”刘哥关切地问道。
我冲刘哥挤出一丝笑意,黑暗里也不知他能不能看到。“我没事,估计是累的。”我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其实自己心里明白,累是次要的,主要是饿的,带来的食物早已消耗干净,最近几个小时连口水也没喝,身体开始发出罢工的信号。我之所以不说实话,主要是怕刘哥和欢欢起条件反射,我如果提到“饿”字,恐怕会对他们的心理造成影响。
欢欢见我坚持不住,建议坐下来歇会儿。我不同意,耽误的时间越长越不利,必须尽快走出去,否则都得饿死在这里。
“我看你不是累的,是饿的吧?”刘哥竟然说出了实话,不得不令我吃惊。他就像我肚子里的一条蛔虫,竟然猜透了我的心思。话又说回来,就凭我现在的状态,即便肚子里真有蛔虫,也会被饥饿的肠胃马上消化掉。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不解的问道,我脸上又没写着饥饿两个字,他怎么知道的。
刘哥很木讷地笑了一声,听得出笑的很勉强,“呵呵,想知道原因吗?”
我使劲儿点点头:“当然想。”
“好,那我告诉你,因为……我也很饿。”刘哥回答道。
我很坚定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大殿里的瘴气更浓了几分,刘哥重新摸出一片芸香草的叶子含在嘴里,原来含在嘴里的叶子吐出来竟成了黑色,大概是过滤瘴气以后形成的污渍。欢欢也学着刘哥的样子把嘴里含的芸香草换掉。我举着手电筒四下照照,能见度下降了不少,数不清的棺材淹没在瘴气里若隐若现,场面有些诡异。
三个人撑着身体又走了几圈,依旧没有头绪。我实在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后背靠住棺材的侧壁再也不想挪动半步。刘哥和欢欢也累了,挨着我坐下。头顶上灰白的瘴气呼呼流转,好像翻腾的云海。肯定有出口,不然瘴气不会流动,只不过我们还没找对地方。后背靠在棺材上,竟也忘记了害怕。
真是奇怪,如此潮湿的环境下木质的棺材竟然没有过分腐烂,不得不令人称奇。虽然有腐烂的迹象,但是和几百年的存放时间比起来,已经算保存很完整了。莫非棺材所用的木料跟石塔里的水车一样,都是传说中的蕨类植物铁木?
欢欢说不可能,“铁木”即便在没有绝迹的时候也十分稀有,诸侯王以下的人根本没资格使用。用铁木做水车已经算很稀有了,这么多的棺材都用铁木,根本不现实。我突然来了兴致,倒要看看棺材是什么木料,好奇心盖过了恐惧,我不禁伸手摸住了棺材板。手电筒也对准了棺材板的某个部位。
棺材板上黑乎乎的,在手电筒光束的照射下泛着油乎乎的亮光,我终于弄明白,原来棺材板表面涂着一层油。在木板上涂油是很简单的一种防腐方法,虽然简单,却非常实用,效果也不错。古人很早就发现并采用了这种方法。棺材的边角都用金丝铆着,即便棺材板有些许的腐烂也不会散架。制作棺材的人想的很周到,眼光甚至放到了几百年之后。我突然来了兴致,想打开一个棺材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真的是小孩的尸体吗?
人的好奇心所产生的动力是不可想象的,它甚至能战胜最强大的恐惧,一旦产生了某种好奇,连思想和思维都会被好奇心左右。我现在特别想打开一口棺材,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哪怕是世界上最恐怖、最恶心的场景,也要亲眼看一看。
我把想法告诉刘哥,结果招来了一顿训斥:“你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你自己想死还要拉上别人?”
我吓得一缩脖子,马上老实起来,乖乖地坐在地上休息。其实老实只是表面上,心里还是有探索的冲动。我假装闭目养神,心里却在盘算打开棺材板之后的后果。刘哥见我老实了,也没往心里去,时间不长竟然发出轻微的鼾声,看来他真的累了,一直都是他打头阵,精力的消耗可想而知。
我心里暗道,刘哥你好好睡吧,我该干什么干什么。我轻手轻脚站起来,围着最近的一副棺材转了一圈,心里盘算着如何把它打开。棺材的好几个部位都有腐烂的迹象,如果不是被金丝铆着早已经崩溃散架。我决定不从棺材盖下手,因为棺盖上钉着很多铆钉,要把棺盖掀开很困难。最简单法子就是把金丝割断,棺材自己就会散架。
可惜没有钳子,不然很容易就能把金丝掐断。我伸手摸了摸,金丝缠绕的很结实,几乎没有什么缝隙,不借助工具很难弄断。我翻遍了背包没有应手的家伙,心里开始着急,刘哥随时会醒过来,到时候就麻烦了。刘哥身边的乌龙剑提醒了我,乌龙剑锋利无比,虽谈不上削铁如泥,砍断一根金丝还是很容易的。
我轻手轻脚凑到刘哥身边,轻轻拿起他身边的乌龙剑。乌龙剑是刘哥的命根子,一直剑不离身,说起来还是我送给他的,这家伙却从不让我碰。总算运气不错,刘哥没抱着乌龙剑睡觉,而是放在了身体旁边,给我下手提供了方便。
乌龙剑看着挺小巧,剑身也不宽,分量却不轻。我废了很大劲才提起来,同时还得防着弄出声音把刘哥吵醒。我用眼睛瞄准方位,抡起乌龙剑砍过去。嚓,一声微弱的脆响,金丝被砍断一截。腐朽的棺材板不堪重负,发出吱的一声闷响,变得摇摇欲坠,随时有散架的危险。我挥手又是一剑,砍断另外一段金丝,整副棺材终于支撑不住,散落成一堆木板碎片。
刘哥被声音惊醒,腾地站起来,一把夺回乌龙剑。“你真的不想活啦!”他用很严厉的语气责备道。
我没有理他,因为有更令我在意的事情强烈地震撼着最敏感的神经。棺材里果然躺着一具短小的尸体,皮肉没有腐烂,脱水后呈现出黑褐色。很难想象如此潮湿的环境里也存在干尸。尸体虽然没有腐烂,但是脱水之后的皮肤变得干涩异常,有点像南方的熏肉。尤其是五官变形很严重,狰狞的表情令人不敢看第二眼。干尸在临死前可能经历了巨大的痛苦和折磨,每一个部位都异乎寻常的扭曲着,瘦小的躯体昭示着的确是小孩的尸体。这么多小孩同时入殓,那将是多么惨烈的情景,我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