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哪去了,说出来吓死你。阴曹地府你信吗?”
眼镜搬把椅子坐在我身边,“你少吓唬我,哥哥我长这么高不是被吓出来的。唉对了,我跟你说件事,冯秦楚那妞被我泡到了。”
我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把冯秦楚那妞给泡了。”眼镜一字一板地说道。这时候电视机的比赛画面上显示进球了,看台上起伏的人群一片沸腾,我的心也跟着沸腾起来。连眼镜这样的也能泡到妞,还有没有天理!莫非世道真的变了。
我把椅子往眼镜跟前凑凑,让他把事情说详细一些。眼镜眉飞色舞,得意洋洋地讲起了事情经过——
眼镜经过长时间的踩点,风里来雨里去足足有半个月,终于摸清楚了冯秦楚的底细。她在家住的小区对过开着一家理发店,不过生意不怎么好,十天里有八天是关着门的。眼镜推测冯秦楚开理发店不是为了生计,也不是为了赚钱,纯粹就是他妈图乐子。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理发店终于开门了,眼镜抓紧机会做了一回顾客。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人家。冯秦楚柔软的小手在眼镜的头皮上游走,搞得他心里痒痒的,三魂七魄似乎都要出窍。为了多赢得一些时间,眼镜把长发剪成短发,又把短发理成板寸,最后把板寸剃成光头。冯秦楚那天的心情似乎不错,竟然一再答应对方的要求,丝毫没有发火的意思。当然了,她对这个另类的男人也有了些许印象。
眼见头顶上一根头发没有了,眼镜再也找不到留下去的借口,于是结完帐灰溜溜的走人。故事的序幕由此拉开,后面的情节很俗套,无论是在商场、公园、马路、甚至公共厕所,冯秦楚都能和眼镜“偶然”相遇,一来二去两人竟然成了朋友。再后来不知这小子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把人家泡到了。
我对眼镜的话半信半疑,前半部分可能是真的,后半部分估计有夸张的成分。冯秦楚那样的人会上他的圈套?那不等于嫦娥被猪八戒给泡了吗。猪八戒泡嫦娥属于犯天条的罪过,眼镜估计没犯天条的本事。不过他剃了光头却是真的。我忽然想起了另一个光头,就是冯秦楚所谓的老公,他把冯秦楚弄到手是不是也用的理发这一招?
我用手掌抚摸着眼镜的光头一阵感叹:“唉,为了爱情连头发都不要了,真是苦了你了!”
眼镜说这有什么,这叫削发明志。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泡妞也一样,不吃苦泡到的能有档次吗。他一再要求我趴在地上学狗叫,因为这次打赌他赢了。我说现在不行,我必须得看到真相,眼见为实,听你一白话我就趴地上学狗叫,你以为我傻啊。
“得嘞,你不服是不是。现在就让你去见识见识。”眼镜拉着我往外走。
我一把挣脱开:“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不成你现在就去找冯秦楚?”
眼镜想想也对,灰溜溜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等着天黑。我突然感觉这小子特别龌龊,还是我认识的眼镜吗,他以前不这样啊。我若有所失,默默地坐下来继续看球赛,眼神扫向屏幕才知道重播结束了。得,干耗着吧……
这一天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眼镜一直在我身边,一副吃定我的样子。我的心里开始变得没底起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如果冯秦楚像眼镜一样是个二百五,没准真的会跟眼镜挂上关系。想到这我变得更加没底,身体无比燥热,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赶紧背过身把汗珠擦掉,千万不能让眼镜看出我心虚,不然这小子能把嘴咧到后脑勺。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眼镜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往外走,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街道上华灯初上,闪烁的霓虹勾勒出一副繁华的都市夜景。车流滚滚,好像一条望不到边际的灯火巨龙。在这个现代化的大都市里,我和眼镜就好像里面的两粒灰尘,渺小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然而我们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最起码可以自娱自乐。如果眼镜真的与冯秦楚搞在一起,我除了感叹一声这个世界太没天理,剩下的只有自卑了。
从出租车里下来,眼镜大步流星在前面带路,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在一个小区门口他站住脚步,用长长的手臂搂住我的肩膀,神秘兮兮的说道:“就是前面那家理发店,你在外边看着,看哥哥我怎么把冯秦楚拿下。”他所说的理发店有一个挺好听的名字:金剪子理发店。
我找了一个角度比较好的位置,从这里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理发店里面的情况。店里亮着灯,但是没有顾客,一个长发的女人背对着窗户坐着,看不清五官相貌。仅凭一个背影不能断定对方就是冯秦楚,不过发型倒是蛮像的。我心里七上八下,寻思着万一要是打赌输了的话,我的脸面就栽大了。
理发店里的女人一直没有转过脸,似乎是有意,又好像是无意。眼镜一直在跟那人唠嗑,虽没有过分亲昵的举动,不过显然也不是一般的关系,看情形气氛还挺融洽。眼镜眉飞色舞,不时透过窗户朝我的位置往往,明显是在炫耀。我气得直哼哼,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可思议,还有比这件事更没有天理的吗!
我背靠在墙上生闷气,总感觉那个女人怪怪的,好像有意背着我似的。莫非是圈套?我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冷笑,跟我玩儿这一套,**还嫩点!我腾一下站直身子,准备冲过去揭穿他的把戏。这时候身后有人跟我说话,“你怎么在这里,找人吗?”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
我回头一瞧,竟然是冯秦楚。奶奶的,周眼镜果然在耍我,你小子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大脑瞬间想到了N种惩罚周眼镜的方法,随即又逐一否定,不行,这些方法都太人道,不适合眼镜这种罪大恶极的人。
“你怎么不说话呀,不认识啦?”冯秦楚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
我把思绪收回来,咧着嘴冲对方一乐:“当然认识,我还去你家看过宅子。”
冯秦楚面露喜色,“时间过得真快啊,都好几个月了。既然来了不如上去坐坐,老蔡经常念叨你,而且特佩服你。”冯秦楚向我发出了邀请。我这才知道那个光头叫老蔡。
“这个……”我变得沉吟起来,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对方的邀请。大晚上跟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女人回家,是不是太那个了,况且周眼镜还在理发店呢,我总不能扔下他不管吧。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冯秦楚又说话了:“时间还早,就坐一会儿行吗?”她的语气温柔的能把人融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我和她对视了半秒钟,从她眼神里读到的除了真诚还是真诚。此情此景,任何一个有人性的人都不会拒绝。
我跟着冯秦楚轻盈的脚步走进小区,眼镜还在理发店里臭美,随他去吧,等他出来以后找不到我就傻眼了。我没有跟他打招呼,心说就算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惩罚。冯秦楚一边走一边自我介绍,她说自己叫冯秦楚,冯是冯国璋的冯,秦是秦始皇的秦,楚是楚霸王的楚。我说这名字够亮,听上去有一种威严的皇家气息,够气派。心里同时在想,眼镜的消息还是可靠的,至少名字没弄错。
我跟着冯秦楚走进一幢高层建筑,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狭小的空间一下子把我们的距离拉近了,一股朝气蓬勃的女人气息扑面而来。我的心咚咚直跳,眼神无意中和对方对视了一下,那种感觉既激动又尴尬。我努力平息纷乱的思绪,可是做不到,只能把眼神投到电梯按钮上转移注意力。咦,不对呀,光头住的是15层,我记得清清楚楚,冯秦楚却摁了18层的按钮。她该不会按错了吧,我还没来得及问,电梯门已经打开,到站了。
我跟着冯秦楚走出电梯,还是禁不住问她,我记得上次是15层啊,这次怎么变了?冯秦楚说老蔡把15层到18层都买下来了,所以去哪一层都一样。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啊,买房子就跟买冰棍儿似的。
冯秦楚打开房门把我让进去,房间里的摆设和上一次见到的大相径庭。客厅里靠墙摆着两排红木桌椅,对门的墙壁上挂着“梅兰竹菊”四扇屏,整个空间收拾的古色古香。冯秦楚先让我坐下,接着用紫砂壶沏了一壶茶。我也有紫砂壶,但是跟人家的比起来,我那把壶简直就该扔垃圾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