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一隅老道终于回来了。回来细柳峰的一路上,他心里还是犹豫不定的,因为这十几****其实是在炼制孟婆汤。传说这孟婆汤本就是不知何时从冥界传出的,药方还是出自冥界孟婆之处,虽难以分辨传说的真假,但是这药自从出现在修仙界之后,就以其逆天的功效折服了整个修真界。听其名字就知道其功效是使人忘记从前的,根据其药量的大小,可以使服用者忘记短暂一刻或是几日、几月、几年,甚至一生所有的记忆。是以如今此药已经成了修真界令人既恨又爱的存在。有人服用此药忘记了从前的不愉快经历,从此开始了无忧无虑的生活;也有人利用此药加害别人,甚至害得别人忘记了老子娘,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了;更广泛是应用在修仙者的修炼上,很多修仙者因为以前的各种经历,形成了心结,在修炼之时一不小心就会心魔反噬,轻者功力反退、心神受损;重者经脉尽毁、爆体而亡;更有从此坠入魔道,成为魔修的。
原本一隅老道作为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早已看淡了世事,不会轻易去调配这种亦正亦邪的药。可是当他发现铁玲珑这个只存在于远古记载中的混沌之体后,他就无法再淡定下去了。再加上他总感觉冥冥之中似是有神灵的指引一般,让他一步步把铁玲珑引上了修仙路,还收做了自己的徒弟。他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机缘,是他困于金丹后期300多年的转机。于是他费尽心机为铁玲珑安排了那样的修炼计划,虽然看似荒诞,但是铁玲珑仅用了三个月就突破了练气前三层,而一般人那可是起码得3年才能突破啊,这一事实证明了他的推断,铁玲珑的确是传说中的混沌之体,而且还确实能够像远古修仙者那样引混沌之气修炼。
这一切怎能不让他趋之若鹜,如今的修仙界最高修为的就是那些不世出的元婴修士了,且人数不过两位数,像他这样的金丹期修士已经算是修仙界的高端存在了。而传说中元婴期之后的出窍期几万年来也未听闻有人能到达,是以人人道如今的修仙界没落了。
如今让一隅老道碰上了铁玲珑这个传说中的混沌之体,让他觉得一切都将不是梦幻,所有的桎梏都即将被打破。
所以一隅老道对待这个徒弟格外用心,看她心结深系,作为一个比徒弟大了近千岁的老头子,他自知自己无能为她解开心结,于是在铁玲珑修炼期间的三个月,他也考虑了三个月,最终决定拿孟婆汤为她扫清修仙路上的障碍。可是作为一个人品正直的师傅,他决不能欺骗自己的徒弟饮下孟婆汤,而她是否心甘情愿自己饮下也是个难题,是以一隅老道此时的心情格外纠结。
回到细柳峰,一眼就见铁玲珑又坐在山顶的大石上发呆,一隅老道心里郁闷不已。
直到一隅老道站在铁玲珑面前,并狠狠甩了几下浮尘之后,铁玲珑才回过神来,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师傅。
一隅老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满地道:“修仙之人,最要心如止水,放下一切前缘旧事,才可专心修炼,大道有望。你如今时时沉浸于从前之事,还如何修炼?”
铁玲珑无言以对,可表情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暗自腹诽:哼,说的容易!你怎么知道我的痛苦,要是你遇上我的遭遇,还不知道什么样呢!成天就知道修仙修仙,还不是你非逼着我修仙,又不是我自己愿意的!
一隅老道不知道铁玲珑在心里正腹诽他,只是看她不屑的表情,自知规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效的,只得按计划进行,语重心长道:“徒弟啊,不论你有何心结,亦不论你有无向道之心。我只告诉你,修仙是与天挣命,与地争权,是为了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宏愿。”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击在铁玲珑的心上,她的心狠狠地跳动起来,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一隅老道见此心中了然,但是他不可能天真地以为就凭自己几句话问题就能解决,世事总是说时容易做时难。于是赶紧趁热打铁:“我知你心结难解,故为师这里有一种药,可助你忘记一些事情……”如此这般解释了孟婆汤的功效,但是却并未告知药名,他知道来自俗世之人对这孟婆汤三字可谓闻之色变,倘她听了这药名,恐怕就先吓得退却三分吧。
听了竟还有这么神奇的药,铁玲珑有些心动,这段时间以来,那些各种记忆纠缠在一起如同梦魇一般折磨着她,令她苦不堪言。
如今竟然这有这么神奇的药?
可是,她又想起女儿那天真的小脸,心中痛了一下,作为一个母亲,怎么能忘记自己的孩子呢?还有父母、老公,她都舍不得忘记啊。
脑海里接着浮现出穆心的身影,自己是否选择把他忘记呢?这样也算少了一些折磨人的记忆吧。可是——她很快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她已经相信了穆心所说的一切,一个将死之人有何必要费尽心机骗她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呢?现在的她偶尔也会想起他,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情愫,难道是和万年前的记忆有关吗?而且他还给了自己如今这具身体……总之自己也不能忘了他!
如此思索了一番,铁玲珑还是拒绝了一隅老道的建议。至于心魔入侵的隐患,她只能自己承担,即使是死,她也不愿忘记自己不该忘记的东西。而听了一隅老道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言壮语,铁玲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路,与其这样浑浑噩噩,还不如从此踏上仙途,与天挣命!
看着铁玲珑坚定的神情,一隅老道有些欣慰又有些失望。留下了四到六层的修炼心法,和一些辅助的灵气丹,还有一些练气三层可修炼的小法术,最后是满满一葫芦辟谷丹。在铁玲珑的主动要求之下,再次将她送进了那个悬崖绝壁间的小石洞。
修炼无岁月,一晃三年过去了,整个浮云派也如从前一样平静的过了三个春秋,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修炼当中。只有一隅老道一个人无法静心修炼,因为他的宝贝徒弟铁玲珑三年来还是不断心魔入侵,害得他老人家隔三差五就要前去救火,幸亏她修为低下,这才没受收到什么大的反噬,每次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抚着自己花白的胡子,一隅老道满面愁容,哎呦,这师傅当得可真是操碎了心,这才几年啊,胡子又白了一些。
虽说抚着胡子很不满,但是他心里还是很得意,他的乖徒弟果然没让她失望,才三年时间就修炼到了练气六层,要知道三到六层可不是前三层那么好练的,话说门中那个30年前收的弟子如今也才炼气七层呢,混沌之体果然逆天啊。
于是一隅老道心满意足地去将徒弟接了出来。
三年不见天日,如今几个呼吸间就被师傅带到了山顶上,又是一个天高云淡的秋日。极目远望,层层叠叠的远山掩映在云雾之中,如梦似幻。阳光透过云雾洒在身上,铁玲珑只觉一阵恍惚,修炼的岁月果然如梭般飞快流转,三年就这样转眼过去了,如今的她已经练气六层的修为了,心境也微微地发生了一些变化,从前片刻不得安静的心绪,如今也能强自按压下去了,从表面上看整个人的气质美艳之中又添了几丝淡然出尘的意味。
看到自己徒弟的进步,不管这几年是如何的辛苦,一隅老道也算心满意足了。
“徒弟啊,你入浮云派已经三年了,如今修为也算小有所成,是时候去拜见门中长辈了。”说着也不待铁玲珑答话,直接驾起浮沉,捎上徒弟就飞走了。
一隅老道首先带铁玲珑来到了浮云派的大殿——长春殿,一座琉璃屋顶,看起来雄伟而壮丽的建筑,也是掌门长风真人的住处。听弟子禀报一隅师叔带着徒弟来了,长风真人赶紧出来迎接。
铁玲珑偷眼打量,只见这位掌门长的面白无须,身材伟岸,相貌英武,显得颇为年轻,只有三十来岁的样子,一见到一隅老道他立刻执了一个晚辈礼,幽怨地道:“师叔啊,我可是快有一百年没见过您老人家了,不知您老人家可安好?”一隅老道大咧咧地坐下,随便说道:“有什么好不好的,白胡子多了几根罢了。”长风真人暗自撇嘴,心道八百年前您老人家就是这副白胡子啦好吧!
眼睛一瞥见到站在一隅老道身侧的铁玲珑,不由暗自赞叹,只见此女身姿婀娜,肤如凝脂,柳眉若远黛,凤眼如新月,琼鼻挺拔,樱口红润,端的一副倾城倾国、宛若天人的好相貌,难怪三年前把门中弟子搞得个个着了迷。
见到长风真人打量自己徒弟,一隅老道得意道:“长风啊,这是师叔我三年前收的徒弟,名叫铁玲珑,如今已经练气六层了。”
听到练气六层,长风真人吃了一惊,这女子三年前入门的时候听弟子禀报说还是一介凡人,每日离不开饭食的,如今仅仅三年就练气六层了。于是赞叹:“果然天纵奇才啊,想必身具天灵根吧。”
一隅老道眼睛眯了下,心道还是先不要将铁玲珑混沌之体的事情说出去吧,于是点点头。铁玲珑在一旁听了也暗自记下,原来自己是天灵根啊,这个以前一隅老道还没跟自己说过。
等铁玲珑向长风真人行过礼,收了一件八宝如意镜的见面礼,一隅老道觉得很满意,才道:“长风啊,玲珑以后就是师叔我的关门弟子了。”
长风真人一听,刚喝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师叔啊,您如今都金丹后期了,才收了一个徒弟,前面还少一个徒弟没收呢,后面也来日方长,怎么能就此不收徒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