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你个笨蛋!”林晓筱从床榻上一坐而起,口中怒骂道,把在一边手持木棍站在水盆之前的公良斐,还有凝神守护的落尘吓了一大跳。
“差一点点就可以听到答案了!”林晓筱抱怨道。
“喂,不是我做的,臭丫头不要乱骂人。”陆远也一坐而起,口中满是不悦。
“咦?那我们为什么会被拉出幻梦来?”林晓筱疑惑道。
在一旁的公良斐弱弱的举起了木棍:“那个,我看你们没及时出来,害怕你们出了意外,便击破水面,破了入梦术,强拉你们出来的。”面对林晓筱不断射出的幽怨目光,公良斐不由一啰嗦:“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陆远便安慰道:“算了,明天我们在入梦一次好了,好歹揍上一顿那个什么‘花哥哥’,揍到他服输,救你大嫂出来。”
陆远这一言语倒是提醒了林晓筱,林晓筱连忙跃下床榻,拉了林大老爷前来,询问大嫂以前是否认识什么叫“花哥哥”的人。
“花哥哥?”林大老爷也犯了迷糊,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线索来。
“大哥你再好好想想,姓花的,名字带花的,外号有花的。”林晓筱提醒道。
“老爷。”旁边林夫人的贴身侍女突然想起什么,插嘴道:“夫人养的那只金鱼不是叫‘花鎏金’嘛。”
金鱼?!
林晓筱立即拍案而起:“快带我去看看。”
原来,宋朝初期之时,吴越国刺史丁延赞在嘉兴城外发现一尾金色的鲫鱼,不由引以为奇,便带了回去喂养,后来人们便由此养出更多金色的鲫鱼,起名为“金鱼”,被富贵人家养来观赏,一时间被引为风尚。
宋朝初期,金鱼还颇为珍贵,姜初南小的时候向长辈求了好久才求来一条金色的鱼,悉心养在池子中,因为那金鱼左边身子上,有些许白色鳞片,形状若一朵绽开的花,便给其起名为花鎏金。
这尾花鎏金已经有伴随姜初南许多年了,颇具灵性,姜初南也养出了感情来,时而会把它当成朋友一般,向其倾诉心思。待到姜初南出嫁之时,十分舍不得花鎏金,硬是一路从苏州带到了夫家,林大老爷还专门为此建了一个鱼池。
家仆们告诉林晓筱,花鎏金自从姜初南生病时起,便仿佛也失了精神,常常不吃不喝,一整天动不动,因为夫人的病,府中的人也没有精力去管它,任由它自生自灭。
林晓筱便兴师动众的奔到了院中,冲着那养着花鎏金的池子里细细打量了半天,果然格外辉煌气派的一只金鱼,却在水中睁着眼睛,毫无生气,随着波悬浮,无论林晓筱左戳右戳,就是没有反应。
“死了嘛?”便有下人轻声问道。
“死了它会翻白肚皮。”林晓筱没好气的说:“这个混蛋是睡着了。”
林府人一时弄不懂为何林小姐对一尾金鱼生出这么大的怨念来,只听林晓筱又磨了磨牙,转向公良斐,恶声问道:“我可以现在一棒子敲死它嘛?”
公良斐嘴角抽了抽:“林姑娘,你莫要激动。”
正说着,池子里的花鎏金突然吐出一串气泡,白肚皮子向上翻了上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花鎏金最终浮在了水面上,一动也不动,却是真的死了。
“死了?!”林晓筱慌了:“不是我打的。”她着急的拽住公良斐:“我大嫂,她不会有事吗?”
同时庭院中传来仆人急急的脚步声,一个侍女远远的欣然喊道:“老爷,老爷,夫人醒了。”
林晓筱转忧为喜,冲着陆远欢呼道:“我们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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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老爷坐在床榻上,紧紧握住了林夫人的手,两人四目相交,林老爷白净微胖的脸上上满满都是柔情。
“夫人啊,你睡了这么久,可真是把我担心死了。”眼看着林夫人略微苍白虚弱的脸,林大老爷的语气中满是怜惜。
“老爷,让你担忧了,这些日子你也瘦了好多啊。”林夫人伸手抚摸上林大老爷从滚圆瘦到椭圆的脸,同样满是怜惜。
“没有关系啊夫人,只要你好了,就什么都好了。”林大老爷的眼中闪出了一些泪光,更紧的握住了爱妻的手,林夫人便对着夫君温柔微笑不已。
“对了,你睡了这么久,都梦到些什么。”林大老爷为了掩饰自己的伤感,赶紧岔开了话题。
林夫人面上现出一丝迷茫之色,细细的想了想,摇头道:“许多我也不记得了,仿佛我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娘说有一个人来我们家提亲,爹已经同意了,我就整日的想啊想,我的未来夫君长什么模样,是什么性格,英俊嘛?温柔嘛?会不会一辈子对我好。”
听爱妻提及往事,林大老爷的眼中更加湿润:“夫人,自打我在苏州街边看了你那一眼,在二楼的窗棂上笑的甜美,我便笃定非你不娶。”林老爷目光闪烁:“夫人,这么多年来,你还过的如意吗?”
林夫人温柔的脸上露出了少许害羞的神情:“老爷,嫁到你们林家,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她低垂了双目,轻声道“我还记的当年你掀开我头帘的那一刻,竟然是这么温和俊朗一个男子,不过。”林夫人又抿嘴笑了笑,面上闪过一丝调皮:“你当时比现在可瘦多了。”
面对夫人的调笑,林大老爷只是憨笑不已,一时间小小的屋子中溢满了浓浓的情意。
外厢房中,林晓筱四人和家仆们都悄悄的退了出去,只留下两夫妻在屋中互诉衷肠。
陆远这才得以空闲把在幻梦中发生的一切细细的说与了公良斐和落尘,两人听了都是唏嘘不已。
“这只鲫鱼精竟然用自己的魂力结成了这一幻梦,真是,真是痴情。”公良斐不由感叹道。
“什么痴情!明明是破坏别人家庭的混蛋!”林晓筱瞪着眼睛反驳,然而话音刚落,她心中也涌出了一丝伤感,鲫鱼精的行为虽然偏激,认定了是因自己未及时修出人形,才错过了这一场因缘,然而在得知至始至终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之后,他,终究还是放了手。
花鎏金,终究还是真心爱着姜初南的,即使这是一场错爱,让他付出生命的错爱,花鎏金仍然无怨无悔。
“晓筱,你怎么就笃定你大嫂不会选择花鎏金呢?”落尘好奇的问道。
林晓筱摇了摇头:“我,我也不敢保证。”
“什么!”陆远吃惊的喊道,“若是你大嫂真的选了花鎏金怎么办,难道你就任由她和花鎏金在幻梦中厮守一世嘛?”
“可是,可是。”林晓筱垂了头,喃喃道“若是大嫂心中真的有花鎏金,她以后心中装着两个人,岂不是会很痛苦,而且,大哥与大嫂的感情真的很好,我便。。。”她如今想起当时的情形,心中也有几分后怕,若是大嫂真的选了花鎏金,又让她如何向大哥开口呢。
看着满脸纠结的林晓筱,陆远不由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好了,别想了,这次不是救出了你大嫂么,而且也见证了你大哥大嫂的感情却是情比金坚,外人无法插足,这结局不是很好嘛?”
林晓筱闻言,不由抬头展颜道:“恩,你说的对。”随即她的面上又露出了一丝伤感:“希望花鎏金也一路走好,在下一世里遇到一份圆满的感情。”
林夫人醒来之后,对于幻梦中的花鎏金已经没有了记忆,林晓筱踌躇许久,终于决定不把事情真相告知,只说是妖怪作祟,花鎏金舍出性命救了她。
得知幼年陪伴她的花鎏金成长已经死去,林夫人只觉得失去了一个朋友,心中不由涌起一阵难过,她便命人好好葬了花鎏金。然而林夫人的心中每每想起花鎏金时,都会伴随着一丝说不清楚的愁绪,萦绕心间,始终无法排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