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与公良斐在中原结伴行走,一路风餐露宿,只不过两人都是少年心性,下了山百般新鲜,无拘无束,好不自在,丝毫不觉得辛苦。
一晃半个月过去,两人一路游山玩水,顺便收拾些道行低的山野精怪,一直行至太原府,才发觉盘缠花的差不多了。想着以后路途遥远,还得先筹些盘缠才好,路远便在街边支了个摊子,上书“纯阳正宗,斩妖除魔”,想要借着給人家降妖除鬼,赚些碎银或者筹些干粮。谁知摊子连支了三天,不但无一人问津,到了第三天上,便被官差出面喝问,责令撤走摊位,不要招摇撞骗,陆远脾气火爆,要不是公良斐极力拉着,只怕便是一场好闹。
折腾了一天,已然日暮西沉,两人没有了钱,吃光了食物,晚上也不知何处落脚,情形颇为凄惨。
两人便在太原城整洁的青石大道上一前一后漫无目的的默默走着,影子在夕阳下被拉的长长的,路远走在前面,突然肚子很响的叫了一声。
他不太好意思的摸摸肚子,自言自语道:“人人都说大城繁华,百般好处,我怎么就不觉得,山野村镇中,还能打些野味,这一城楼阁林立,想猎个活物都没有,你说是不,阿斐?”
后面却没人回答,陆远回头一看,哪还有公良斐的影子,吓的赶紧顺着原路去找,拐过一个胡同,就看见公良斐真站在一堵高墙下发呆,那院墙由方正的青砖筑成,隐约可见院中琉璃青瓦,楼阁雅致,显然是大户人家的宅院。
路远见公良斐呆病又犯,不由生气道:“阿斐,你可要跟上我,这太原府这么大,走丢了我去哪寻你?”
公良斐闻言转过头来,文秀的脸上眉头紧皱:“远哥,这宅子,仿佛有些古怪。”
陆远听完公良斐一番述说,默默的运起灵力,悉心感受,过了半晌,摇了摇头:“我还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他又不相信的看了看公良斐:“阿斐,你是不是饿昏了,身体不适,所以才。。。”
公良斐温良的面容上十分笃定:“远哥,我一向对鬼怪的感知很准,以前九尾天狐曾与师父斗法,那天狐最擅长变化,又有宝物翳息珠遮蔽妖气,可是我每次都能循着微弱的妖气发现她,师父与狐妖斗了三个月,让我帮他找了三个月,最后才赢了狐妖。”
一番话说的陆远目瞪口呆,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没想到这小子的天生灵力居然如此厉害,再者他师父能与千年狐妖斗法三个月,必然是个奇人,这小子占着天时地利人和,居然不去学厉害的术法,一头钻到书堆里,想到此处,不由看着公良斐连连叹气,一脸惋惜的模样。
公良斐只见陆远望着他叹气,哪里知道陆远的心思,以为他不信,便又加重了语气:“真的,远哥,这个宅子里一定有鬼,我可以赌誓。”说着举起右手就要发誓。
他越是笃定,陆远听着心更痛,一把拍下他的右手:“好了,好了。我信你。”
公良斐见陆远一脸沉痛的样子,不由关心道:“远哥,你没事吧,莫非你被鬼气侵身?”
“去去去。”陆远终于忍不住了:“我没你那样的神通灵力,一根鬼毛都没感应到呢。”
公良斐张了张口,又诧异的自言自语道:“远哥,你能感应到鬼的毛发?”
陆远的太阳穴又在跳了。
一番商议之后,陆远与公良斐决定主动登门除鬼,且不说那鬼好不好捉,这府邸看着就气派富贵,能混顿晚饭也是不错。
陆远主意已定,便拽着公良斐绕到府邸前门去。
只见一扇朱漆大门,黑匾上两个大字“郑府”,门口两尊青石狮子,气势恢宏,十分气派。
陆远更是毫不犹豫,大步上前重重的叩响了大门。
过了半晌,侧门有人露了个脑袋出来查看,却是个青衣小厮,他见敲门是两个少年,衣衫破旧,满面风尘,不由皱眉:“你们是干嘛的?想要寻活计嘛,府里不缺人。”说着就要关门。
陆远一把抢上,右手把住侧门,小厮如何用力却再也推不动半分,又见陆远面相颇凶,不由心中生出害怕,结巴起来:“你,你,你,是要抢,抢,抢劫嘛?”
陆远“呸”了一声,又见那小厮着实吓的够呛,连忙露出一嘴白牙,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瞧我这幅少年英雄的面相,怎么能是坏人呢。”小厮心中先入为主,只觉得他一口白牙格外森然,哪里信他的话,不由两条腿都抖了起来,牙齿不住打颤,发出咯咯的声音。
陆远连忙补充道:“小哥别误会,我乃太白山纯阳派弟子,与师弟路遇此处,发现屋宅鬼气萦绕,黑气冲天,便断定此处必有鬼怪相扰,我等修道子弟,降妖除魔乃是职责所在。”他说着用胳膊肘捅了捅那小厮:“怎样,兄弟,这么好的事情,还不赶紧迎接我俩进去。”
小厮闻言略为心安,疑惑道:“府中没有被鬼怪相扰啊。”
陆远眉毛一竖:“你等凡夫俗子哪里能看得出来,待到发现,被那鬼神所害,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那小厮胆小,听陆远说的郑重,心中不免害怕这宅子中真的有鬼怪。陆远又催促道:“还不快带我们进去说话。”他性子急,又饿的眼冒绿光,小厮怕他动粗,连忙引两人到了一偏厅,自己则入内回报管事。
路远便坐在偏厅细细感知,却仍然一无所获,不由怀疑的问向公良斐:“阿斐,你确定?我怎么还是没有感受到鬼气。”
公良斐肯定的点了点头:“远哥,虽然气息微弱,但是鬼气无错,等到夜间鬼气更盛,我定能找到它。”
陆远便不再相询,心中思量着等会怎样给此间管事把话给说圆了。
不一会,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远远走了过来,一脸不耐烦的神情,一边走一边训斥方才青衣小厮:“哪里来的江湖术士,一番胡言乱语,居然被你放了进来,赶紧给两个铜钱打发走。”
小厮委屈道:“可是,可是,他说。。。。”
陆远耳目清明,老远便听到管事的抱怨,他最讨厌被唤做江湖术士,当下怒道:“老子是纯阳正宗。。。”
公良斐连忙上前拉住他:“远哥,淡定,晚饭。”
陆远的肚子适时叫唤了一声,他心中悲凉,枉我一世英名,今日竟为五斗米折腰。无奈之际,陆远只好预先平复平复心情,一抬头对上那管事鄙夷的神色,冷言冷语传来:“你刚才说什么?”
陆远又在心中默念三遍“晚饭。”才抬头端正答道:“我不是江湖术士,我乃太白山纯阳派子弟,路遇此处,发现有鬼气萦绕,纯阳弟子向来以降妖除魔为己任,便上门来拜访。”
那中年人见他态度恭敬,态度便也好了几分:“多谢这位小师傅,不过府上并无什么鬼神相扰,小师傅只怕看错了。”
陆远自己也没的确感受到半分鬼气,听人如此说,一时不知如何掰扯,连忙拿眼睛去瞟公良斐。
公良斐接了眼色,便上前道:“先生,鬼有许多种,有的鬼并不害人,只是给人添添小乱,这宅子中鬼气很弱,并非恶鬼,先生不用从大处上想,只想想最近宅子中是有什么与平常不甚一样的地方。”
他此言一出,引的郑府管事心念一动。
不甚一样的地方。
这些时日,一向乖巧的小少爷,可不是变得异常淘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