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株莲花。
生命中最早的记忆,是一团混沌,懵懂,所有的声音都以一种轻柔的“嗡嗡”声回响,光线暗沉,仿佛在一团温暖中浮沉。
一百年的时候,开了灵识。
于是,世界开始有了光的概念,虽然我无法真正的去看,去听,却已经再用自己的方式,去感知世界。
在身边缓缓流动的,是水。
常常擦身而过,会好奇的来触碰我的,是鱼。
而那个温润好听,每天都会来说一个不同故事的声音,又是什么呢?
是这个世界的本源,还是我生命的意义。
两百年的时候,我已经基本上能够听到那个声音所述说的故事,他说的是这个世界,是我在其中生长的,却还不能去见识的世界。
这个世界分成了六界,生长着各种各样的生灵,神族高贵而清冷,仙族绝六欲而看破红尘,魔族肆意而偏执,妖族蒙昧而原始,鬼族则迷茫而幽冷,可是因有人族的存在,六界被各种因缘际遇连接起来,衍生出无数的爱恨情仇,这个世界,才因此精彩纷呈。
我听的入迷,对外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我每日拼命的修炼,想要早早长大,而那个温润的声音,他并不是日日都在,有时候会许久不来,可是,每当那声音响起,我不能用眼睛去观赏的世界,就瞬间变得五彩绚烂起来。
三百年的时候,我终于修出了六识,睁开眼来,便看见了一派水波,折射着太阳的光辉,呈现出不同的明暗,水里是游来游去陪伴我百年的老朋友们,可是,那个声音的主人,却在何处?
鱼儿们摆尾指了指上面,我抬眼望去,处于未知高度上的一片粼光,格外的明亮刺眼,完全看不见任何具体的景物。
我在一片明亮中头晕目眩,只觉得,那是一个入口,当有一日,我穿过那个入口,等待我的,便是那五彩绚烂的世界,是那温润声音的主人,所生活的世界。
终于,在我突破水面的那一日,看见了他。
我本以为他会像我在水下的朋友那一般的长相,然而他向我缓缓走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与我短短三百年中所认识的生物,全然不同。
他的好看,超越了我的想象。
他的脸,让我想到那些故事里最美的词汇,他说过,人间四月芳菲为最温柔,可是我却本能的觉得,四月芳菲,一定没有他的笑容温柔。
当他对我说“二百年来,原来又你一直陪我再此日日诵读。”时,我忍不住激动起来。
一百年混沌,两百年凝气,原来你早就察觉到了我的存在嘛?
我想对他言语,告诉他,那些故事,那些言语,描绘了我心中对这个世界的所有感知,我想问他,那些我不明白的事情,可是,我能做的,只是微微摆动身躯。
他却仿佛看懂了我的渴望一般。
温柔的声音传来,再次包围住了我:“今日,读写什么好呢。”
那一刻,我觉得我的生命,便是为此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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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丹炉中,公良斐和落尘昏迷在其中,两个人的身体无意的靠在了一起,温暖的化魂药汤,溶入了两个人的魂魄,往事断成一片片,在两人的意识中轮番闪过,两人的脸上,都是神情变幻,喜怒哀乐,一一闪过眉间。
落尘:
四百岁的时候,我努力开出了最美的花朵,你为我取了名字,我很欢喜。
五百岁的时候,我终于凝出了化身,我问过水池里的鱼儿们,它们都说我很美,于是我满心欢喜的等着你的来到,希望让你看见我的美丽,我本以为我们终于可以并肩走在阳光下,去看你所说的绚烂风景,可是,我却没有想到,等候我的却是与梦想完全相反的绝望。
公良斐:
我曾无数次看到过情动,在泛黄的书籍中,缠绵悱恻的文字记载着一个个,真实的,虚幻的,甜美的,悲伤的,因情而生的故事。
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自远古起就以封神,清淡过了万年的文昌帝君,自以为阅遍天下书籍,看破六界轮回,却从来未有看清过自己的内心。
直到情动那一天,我才知道,文字都是骗人的,旁观也从来不是清明的。
书写在纸页上文字,流露在人们脸上的情绪,能表述心中的情,不到万分之一。
原来情动,那么甜美,又那么苦涩。
当我懂得的那一天,我已经失去了一生所爱。
炼丹炉里的药汤忽而打了一个旋,紧紧相依在一起的公良斐和落尘,再一次,被水流分开了。
炼丹炉外,是陆远和林晓筱的呼喊,可是被前尘回忆淹没的两人,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木道人发狂一般的扑向炼丹炉前,只见原本清澈的药汤中凝结着的一刻洁白如玉的丹药,已经缠绕上了丝丝黑线。
文昌帝局转世童子之身,乃是天生仙骨,体内无一丝浊气,妖灵污浊,虽只是瞬间功夫,这难得的纯净,便已经混入了杂质。
木道人悲愤交加,使出一个御物诀,将落尘沉睡的躯体,从炼丹炉中狠狠的抛了出来。
此时的木道人,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自从他修成散仙,千年来今日不再有一丁点的进益,万年修行,从草木之身,筋骨重生,妖灵洗净,天劫重重,他历经了千辛万苦才走到这一步,成仙是他一生的愿望,为什么,如此努力,却始终不能迈过最后那一层坎,最终飞升到九重天上,任由众生仰望。
木道人心中的不甘,扭曲了他的面容,他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到躺在地上,毫无知觉的落尘身上,手中凝出了一个硕大的光球。
“你毁了我的仙丹,我要你永世不得超生!”木道人怒吼着,光球脱手而出,刺眼的光芒迸发出来。
“不要!”陆远和林晓筱齐声大喊,可是谁也无力阻止这绝望的一幕。
光亮褪去,陆远面如死灰,林晓筱泪流满面,木道人却满脸疑惑。
落尘还好端端的躺在地上,而她与木道人之间,已经多了一道飘逸超然的白色身影,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力量,瞬间压迫在整个房间里,所有的邪恶之物都瞬间消散,连木道人都不由瘫软了下去。
眼前是他一生所向往的仙人之姿,周身散发出的光芒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膜拜。
木道人不自觉中双膝着地,双眼被光芒刺的睁不开:“你。。。你是。。。。”
“纯阳子吕洞宾。”白色的身影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