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兮卿站在后面脸部僵硬,拳头揪的死紧,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她就知道魏雪这女人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亏萧羿震还愿意站在这里和她扯这么久,这是故意想让她听见吗?
“我也不妨告诉你,那个让你心心念念挂念的小妾早已逃去了大鲁,同你二弟一起逍遥快活去了!她早就将你忘记的一干二净,他们总笑我傻,非要跟着你,我堂堂一个郡主什么男人嫁不到?偏偏看上你一介武夫,你却好,宁将玉石踩脚下,揣着青瓦当珍宝,现在看来,你才是最傻的那个!”魏雪似乎有些歇斯底里,也不管对方脸色是有多难看。
“来人。”萧羿震此时脸色铁青,他已经不想在和这女人多费唇舌下去了,干脆直接叫人拖出去再说。
“你……”魏雪见侍卫走进来,心里一急,她可不想像罪犯一样被架下去。
“请郡主回去。”萧羿震冷眼看了看她,语气透漏着不耐烦。
“不许碰我!信不信我砍了你们!”魏雪狠狠瞪了侍卫一眼,又转过头来上前两步,掏出一封信丢到他案前,“你不将我放在眼里也罢了,但若低估了我父亲,他可不会像我这样原谅你!”
说罢气势汹汹的离开了,留下萧羿震若有所思的看着案上那份黄皮红蜡的信件。
营帐里又恢复了平静,莫兮卿听了听动静,知道安全了,才鬼鬼祟祟从里头探出脑袋来偷望。
“你就这样怕见她?”萧羿震觉得有些好笑,看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原来也有忌讳的人和事。
“我可不是什么郡主,亲封什么军师,可以在兵营出入自由,若是让她告去皇帝那里,不是砍头就是剥皮,我自视自己的命很宝贵,才不会浪费在这里!”莫兮卿剜了他一眼,再说了,她若走出来,魏雪说他私藏女人在兵营取乐,那还有什么将军威望可言?底下的人还能听命于他吗?
“就算她知道,又能将我如何呢,你不信我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这句话虽然真心,但他也知道若真戳破了窗户纸,别的不怕,就怕魏王暗地里做手脚,他至今没有挖出奸细究竟是谁,敌在暗他在明,还是要小心行事。
莫兮卿扶着腰,感受着一丝丝刺痛,心头又升起怒火,“你目前也就摆平了我而已!”狠狠的朝他背上拍了一掌作为鼓励,刚想来连环掌的时候,突然眼角飘到一个奇怪的物体,眼珠一转顿时惊愕到了。
萧羿震顺着她的眼神一看,面孔立时变红,那不是其他的什么,而是他自己描绘的运冲的画像,还有莫兮卿的画像。
“噗……”莫兮卿突然笑了,立即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拿起画像看起来,越看越想笑,但只好捂着嘴发出吃吃吃的声音来。
画像上画了两个人,一个大人一个小人,大人是滚圆滚圆的眼珠子,一头秀发飘散在风中,那发式没有发钗玉簪,竟很像当初他们头一次见面时,她在萧府门外那身装扮,只是脸实在画的失真了,眼睛滚圆,脸也滚圆,飞起的袖子连手都没有,腿更加夸张,短的过分不说,只有上半身的一半长,这哪里像个人,简直就是比例失调的怪物。
旁边还画了一个小人,光光的脑袋,眼睛滚圆滚圆,脸也滚圆,穿着一身僧服,手中揪着一根糖葫芦,一大一小两人站在一起好像是两个稻草人一样笔直。
“哈哈哈……”莫兮卿拿着画笑得前仰后合,“不亏是萧大将军,果然画技超神哪!送与我留作终身纪念吧!”说着就将画折好藏在衣襟里。
“快还给我!还没画好,你要来做什么。”萧羿震别的都行,唯独画画最是不行,这一点从小到大都是他的死穴。
“有什么关系,画本来就是让人观赏的,萧大将军的神作,属下还未看透其中意境,不如就让我好好拿回去参详!”莫兮卿说着就挡开他的想夺画的手,一路跑了开去,“属下告退!”这一句喊的极其响亮,一下就串出了营帐,萧羿震追也追不得,只好眼巴巴看着她逃走。
莫兮卿走后,萧羿震才想起还有一封信没看,就是魏雪留下的信,此时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于是拆开悠悠看起,眼珠不过扫了两行,只见脸色由白转青,嗖的一下站起身来……
莫兮卿回营头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孙阳,见他神采好了些,竟能撑起身子来自己喝药了,看来恢复的很快。
“你还真是厉害,这才几天,这一身的伤都好了一半,练家子果真底子好!”莫兮卿真心夸她。
“若不是你,我早就躺在黄土里了。”孙阳朝他一笑,一口白牙很是亮眼。
“只要你不怪我就好,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了你。”莫兮卿有些内疚,拍了拍他的肩头,“你快些养伤,二十七营可少不了你这个骨干。”
孙阳指了指营帐门口,一道黑影笔直站在那里瞅着他们,“说到这个,今天倒是巧了,关哥说有事找你。”
莫兮卿看向关哥,只见对方脸色平静。站在那里有些郑重的看着她。
“我伤病期间,许多事不能打理,近几日中间几个兄弟又被东边欺负不说,西边也有了动静,我实在帮不上忙,关哥手下又缺人,你能帮我顶几天么?”孙阳替关哥说了出来,语气有些犹豫,似乎怕她不答应。
听到这个,莫兮卿果真一愣,这是让她正式作为中间的成员开始露脸了么?她还真不愿意这样,嫌现在事不够多么。
见她犹豫不说话,孙阳垂下头,“我不是有意要麻烦你,只是大伙儿都知道你有副将做靠山,这事儿在自己人眼里是好事,在别人手里就不是好事了,说不准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近日兄弟们说二十七营里是越来越难走了,这每日一起练的弟兄们,不是吃不饱饭,就是校场里挨打,日子实在难过……”他叹了口气继续说着,“我们几个就在商量,能否让你替中间的兄弟露露面,就算沾点副将的光,兄弟们也好吃饭,你看……”
关哥此时也不说话,他本就对莫西没什么好感,自然不会开口来求他这种事,让孙阳开口也都是商量好了来的,如果他答应是最好,若是不答应也没办法。
“既然是这样,不就帮你照顾弟兄们几天,放心吧,交给我就好。”莫兮卿点了点头应承下来,孙阳差点没命也是因她而起,人家都诚心开口央求了,她若端个架子不答应总是不好,就算是还他之前关照的情谊。
听她这样一讲,孙阳的脸上总算露出笑容,显然很是高兴她能答应了,关哥站在门外脸色也好了许多,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他只是过来听个答案,现在他已经得到满意的答案了。
不到半天,莫兮卿在二十七营发现出了很明显的变化,往日对她不冷不热的中间的弟兄们,看见她总是脸带笑意和和气气的,连吃个饭也是帮着她排队抢位,还有人抢在她前头把喂马的事情全做完了,这让她体会到当领导人的优越之处。
当然了,东西两边肯定也是收到了风声,小个儿一伙人看她的眼神全部变得警戒起来,之前总喜欢挑事的洪虎也收了声,一下子中间的弟兄们倒真的没有被谁欺负,这一结果让中间所有人都有些得意,果然还是要找座山靠。
“给!”发馒头的厨子抓起两个大包子就塞到她碗里,莫兮卿盛了一碗菜汤,拿起包子就找位子坐下。
“呸!这都什么玩意儿!”旁边坐的一个汉子将嘴里一口馒头吐了出来,呲牙咧嘴的怒视远处的厨子,之间吐出来的馒头上还沾着些许血,想来是嘴里坏了。
“这是人吃的东西么?”汉子将桌子重重一拍,碗中的菜汤也豁了出来,登时引起了周遭人的注意,“金麻子!你老小子刀剑握不住也罢了,这菜刀也使不来?恁大一个包子,里头能放个石子儿进去?咬坏了我的牙你要如何来陪?还是你挑好了这包子给我?故意使得坏吧!”
正在发着馒头的胖厨子就是他口中的金麻子,姓金,满脸的麻子,所以人称金麻子,生的肥头大耳,还有些豁牙,年约四五十,听说是哪个校尉的亲舅舅,在兵营里做事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平常极是霸道,凭着厨子的身份,没少让西边的人吃苦头,哪个看不惯眼多说一句的,不是突然拉肚子就是嚼到个蛇虫鼠蚁的,孙阳一开始就告诫过她,别惹这个人。
莫兮卿吃着包子转过头看了看发飙的汉子,一见面熟,想起来是洪虎的人,而金麻子和东边关系匪浅,这一来一去几乎就是对上了。
赵祖光坐在莫兮卿旁边,朝她使了个眼色,她也明白意思,几个人立即收拾碗筷起身往边上挪,这架势若是打起来,能躲远就躲远些,她不是没看见西边一伙儿人正在慢慢靠拢,金麻子手那几个手中的家伙也握的很紧。
“怎么的?你是吃撑了还是饿昏了?”金麻子啐了一口,手中的擀面杖狠狠的敲了敲桌面,“吃不惯你爷爷做的包子就吃自己的去!”
“你个老东西!你今儿个要么把这个石子儿吞肚里去,若不然我就给你塞进去!”汉子拾起那颗还带着血的石子儿,重重的丢到了金麻子的胸口上。
只见一个眼花,金麻子手中的擀面杖就不见了踪影,就听得汉子一声闷哼,这擀面杖已经飞到了他的脸上,一下砸的他是眼冒金星,捂着脸摇晃了几下总算站稳,众人这才看见他鼻梁也歪了,淌了不少血。
汉子还没来的及反应,洪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就冲到了前头,一个甩手提起凳子就往金麻子头上砸,营帐内顿时一片混乱,小个儿一伙儿人赶紧涌上前同洪虎几人扭打起来,金麻子被如此一砸,头上冒着鲜血就委委倒了下去,见此情形,东西两边的人都沸腾起来,打的更是起劲了,本来只是吃饭的伙食营帐,一下变成了战场,甚至有人拔出了兵刀,哀嚎声四起,局面一下失控……
莫兮卿这时哪里顾得上吃饭,一挥手示意赵祖光带着中间一些弟兄赶紧离开营帐,不要淌这浑水,可是有几个还是被卷了进去,如此一来赵祖光也不肯走了,她自然也走不了,因为一拨人操着家伙就朝她冲过来。
她从未见过这种阵势,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个中间的兄弟就帮她挡了一招,她这才回过神,终于被逼无奈也抡起板凳。
几个回合间,营帐里头的桌椅板凳已经被砸的稀巴烂,没剩几个好的,几拨人打的难舍难分,校尉闻询带人赶了过来,一队精兵立即聚剑冲进来稳住场面。
“都给我住手!”校尉黑着脸一声怒吼,“还有动手的,就地正法!”
一众人随即停下手来,莫兮卿看了一眼受伤倒地的赵祖光,心中松了一口大气,来的还真是及时啊,再打下去她恐怕也要中彩了。
“我看你们都造反了!谁起的头?给我站出来!”校尉气的七窍生烟,兵营里最重视的便是军纪,胆敢打群架?这传到将军耳朵里还不是要治他一个御下不严的罪。
一伙儿人相互看了看,这才发现金麻子早就满脸鲜血倒地不省人事了,一开始找麻烦的那位不止是鼻梁打歪而已,早就抱着断腿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哀嚎,看来伤的也是不轻。
校尉一看金麻子面无血色的模样当即大吃一惊,立即叫人去喊军医,待军医过来一查看,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怎么样了?”校尉皱起眉头问,金麻子是老厨子了,资历比他还深,可不能出了意外,因为他亲侄子王勤已经不是校尉了,新提了统领,若是统领的亲舅舅在他营里被打死了,他也吃罪不起。
“不行了,没气了。”军医摇摇手回答,表示已经无力回天,“头上这一下太狠,应该是当场毙命的。”
“你说什么?!”校尉面如死灰,难以置信的看着地上的金麻子,死了?听见军医这样一说,许多人都面色变了,特别是洪虎,那脸色难看的同死去的金麻子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