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玉不过回来十几天,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冲进了将军府的大门,各路家丁没一个敢拦着,谁敢呀?这可是将军府的当家作主老夫人回来了。
一收到萧羿震的传信,萧家老夫人胡永芳立刻启程,也不祈福了,马不停蹄从百里之外赶回来,家丁还来不及报,只见她身形如风一般掠过门庭。
“我儿炎玉呢?”胡永芳抓住人就问。
“在……在后院。”被揪住的某个家丁吓得面如土色,不管是谁,突然跑来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揪住你喷口水,肯定也会一惊。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往后院冲去,“后院?在哪里?我儿炎玉在哪里?”老太太进了后院没看见人,神情更加急了几分。
“在兮苑。”一个丫鬟朝兮苑的方向指了指。
“哎呀我的天哪……你这个不孝的东……”胡永芳一声悲鸣,还未进门就哭开了,将门推开后却发现……
“嗯?”莫兮卿在院子里锻炼的满头大汗,正巧在拉韧带,就听砰的一声,院门被推开,冲进来一个老太太。
二人看着对方都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胡永芳看见一个小丫头劈着腿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干嘛,院子里又不见她儿子的影子,哭声顿时收住了。
“我儿炎玉呢?”胡永芳愣在那里问道。
“哦,萧炎玉?”莫兮卿总算反应过来了,“在里面吃东西。”朝着伙房指了指,莫兮卿站起身来擦擦汗。
胡永芳越过她,朝着伙房冲了过去,“炎玉啊……我的儿!”上一瞬还面无表情,下一瞬就哭的声泪俱下,如此演技,看的莫兮卿是佩服不已,这老太婆真不是盖的。
“你这个不孝子!”胡永芳冲进伙房,看见萧炎玉坐在那里胡吃海塞,顿时老泪纵横,继续一声悲鸣,“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萧炎玉本来吃的很开心,一听见胡永芳的声音时,顿时脸就青了,“母亲别打!”眼看龙头拐杖打了过来,还没挥到他身上前他就一个后跃,跳开了去,“母亲,我身上带着伤呢,你是要打死我么?”
“啊?有伤?”胡永芳举起龙头拐杖就朝他屁股上挥,一听他有伤,顿时停了下来,将拐杖扔到一边,扑上去揪住他的手臂,紧张万分的问:“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萧炎玉原地转了两圈,回过头嘿嘿一笑:“母亲莫急,我只是一点皮外伤,不碍事。”他知道,只要搬出这个绝招,他的老母亲绝对不会为难他的,谁让他是她最小最疼的儿子呢。
“你呀……小兔崽子。”胡永芳撇着嘴,脸上却是堆着笑,抓住他的手就往外拖,“走,我去给你擦点儿药,一会儿告诉我,是谁伤了你,我叫你大哥派人去将他抓来,让你打了出气。”
胡永芳高高兴兴的拉着儿子的手,将他往外拖,她得好好看看她的小儿子,这么多年了……
萧炎玉走时,还朝着一边看热闹的莫兮卿挤眉弄眼,瞟了瞟伙房,口型告诉她,他还没吃完,不许动!
莫兮卿扁了扁嘴,心中有点好笑,原来这就是萧羿震的母亲,还真是个欢乐的老太太,眼泪居然可以如此收放自如,若不是碍着现在的身份,她说不准就拜她为师了,说起来,她作为萧羿震的妾,理应叫她一声婆婆才对,不过算了,她可不承认什么妾,她要做她自己,逍遥快活的过日子。
老夫人回府了,按照礼数,各厢房妻妾都要过去请安,还不等莫兮卿换好衣服,小雨就拽着她走,照小雨说,她是妾,主子中最卑微的,得早些过去请安才行,不能让老夫人对她不满意。
可是当她走到胡永芳居住的院落,才发现她还是晚了一步,林若舞和柯家姐妹已经请过安了。
柯云儿姐妹请过安就退下了,老夫人只留下林若舞在屋中叙旧。
莫兮卿硬着头皮走进去,却意外发现不止林若舞,萧羿震和萧炎玉都在,当她一走进去,四人的目光唰唰的向她看来。
“这是?”胡永芳看着莫兮卿,一时记不起她是谁来。
“老夫人您忘记了么,这是前两个月将军新纳的一房小妾,兮卿妹妹。您见过的。”林若舞主动替她做起介绍。
“哦,原来如此,我老了,记性不好,来来来,过来我好好瞧瞧。”胡永芳微微笑着朝她招呼,她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离府之前新进一个小妾她也知道,可那个和这个是同一个人么?
莫兮卿尴尬的笑笑,不过还是听话的走上前来。她此时感觉浑身不舒服,像个猴子一般被人围着看,真是……
一旁的丫头端来一杯茶,递给了莫兮卿,“谢谢,”莫兮卿接过茶杯,端了起来一饮而尽,刚才出了那么多汗,是时候补充水分了,啧啧,味道真是不错。
屋中除了莫兮卿以外,所有人的脸都绿了,胡永芳也愣住了,林若舞也愣住了,萧炎玉抽着嘴角转过头去,萧羿震呆滞的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小雨站在后面已经快晕倒了。
“那茶是让你敬老夫人的,你怎么……”自己喝了?后半句话一旁的丫鬟已经说不出来了,因为莫夕卿将喝完的茶碗递回给她,还举起袖子擦了擦嘴,一脸茫然的站在那里。
“不是给我喝的啊?我还以为是给我喝的……真是对不住了。”莫夕卿讪笑两下,傻乎乎的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扑哧一声,林若舞忍不住笑了出来,望向莫夕卿的眼中掺杂了一丝嘲笑的意味。怎么这女人这样不知礼数,难道她以为将军宠了她几次就能为所欲为了?果真是穷苦出身的乡村野妇,如今看来她又有何所惧?这样一个女人,想必将军也是一时兴趣吧,她才不放在眼里。
萧炎玉也笑了,低着头在哪里吃吃的偷笑,他本来陪着母亲叙旧觉得十分无聊,这下挺好,来了个莫兮卿给他找点乐子。
“母亲,兮卿年纪尚小,礼数不周,您别见怪。”萧羿震立马开口打圆场,他知道她与众不同,可是如此不讲礼数,他还真是为她捏把汗,若是母亲硬要追究,罚跪也是难免的。
“没事没事,我已经听炎玉说起过了,这孩子心性随和,为人直爽,没什么心眼。”胡永芳还是笑了笑,心情大好的她,根本不打算追究这点小事,现在还有什么比得上她儿子回来还让她高兴的呢。
“我看你满头大汗的,若是累了就回去休息吧。”胡永芳对莫兮卿笑说,“若舞也是,不必陪着我了,我这儿有炎玉就够了。”
“是,老夫人,那若舞就先退下了。”林若舞很识相的起身告退了,莫兮卿也跟在后面走了,拉着脸色发白的小雨赶紧跑回兮苑。
萧羿震也起身随着林若舞走了出去,看着远去的两个慌张小身影,他叹着气收回目光,这小丫头总是让人不省心。
“将军好像很在意兮卿妹妹呢。”林若舞看见他游走的视线了,心中不由一涩。
萧羿震嗯了一声,停顿了一下之后又笑了笑,“你吃醋了?”
“若舞哪敢吃醋,将军不是若舞一个人的将军,再说了,我和兮卿妹妹相交甚好,又怎会吃她的醋。”林若舞幽幽开口,说的全是口是心非的话,只是好听了些。
萧羿震温柔的拥着她的肩,顿时心思化成柔水万千,面对这样温柔体贴的女人,有哪个男人能抗拒呢。
大煦朝有三十二座城,一百多个镇,国土方圆绵延几百万里,最繁华的主城就是莫兮卿现在所在的琼阳城,萧羿震的将军府位于城中西北方,是离皇宫最为近的一处官员住所。
今日又到了去寺庙祈福的时辰,莫兮卿早早的就起来做准备了,这两天萧炎玉被老夫人抓在身边,除了睡觉逃也逃不开,一下子她兮苑清净了不少,萧羿震也没来过,听说一直宿在舞竹院。
莫兮卿听见小雨在那里嘟哝的时候,心中不由的有些苦涩,作为一个妾,总算是被玩腻了么?
甩甩头,深呼吸了几口气,莫兮卿自嘲了起来,你呀你呀,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明明知道他不是你的良人,区区几次欢爱,就让你交出自己的心了么?呵呵,她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而已,暂时的,她莫兮卿从小到大就不曾委屈自己,这点小事又算什么呢,那人不来打搅她倒好,反正她现在有钱了,哪天找机会离开这里后,可以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再次来到寺庙,莫兮卿反而不急着去逛街,默默过去点了三炷香,朝菩萨拜了拜,庙堂之中还有一个人坐着在解签,陆陆续续有人拿着竹签过去,有人满心欢喜,有人愁容满面。
“走,小雨,我们也来求支签。”莫兮卿拿着签筒,拜了拜,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唰唰唰几下,签筒中跳出一支竹签来。
莫兮卿拿着这支签,走过去解签,“大师,能帮我看一下这支签么。”莫兮卿将签给了正闭眼诵经的中年和尚。
和尚接过签看了看,道:“女施主,这是七十六号签文。”说着照数抽出签条看。
“春来秋去花叶落,河泥栽根新芽生,手攀云月折丹桂,韶华空等末今生。”
“怎样大师?这签如何?”莫兮卿听的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和尚笑了笑,将签纸递给她,“字面来看,算是支好签,不知姑娘求什么?”
“若是姻缘呢?”莫兮卿问道。
“若是求姻缘,便不是好签了。”和尚有些语重心长。
“怎么讲?”
“韶华空等末今生,末同没,若是姻缘,近日恐无结果,还需看开。”和尚说道。
莫兮卿点点头,吩咐小雨给了香油钱,便转身离去了。
“女施主,此签求姻缘虽不果,但求子嗣与权财倒是上上好签啊!”和尚突然说了一句。
莫兮卿愣了一下,笑了笑并不接话,带着小雨就离开了。
还是那个侧门口,还是那两个守门和尚,看见莫兮卿到来,立即双手合十低声念佛,“阿弥托福,女施主又是你啊?”
“是啊,两位师傅,上次真是多谢你们二位,老父的病如今渐渐好转了,还想再麻烦你们一下。”莫兮卿笑了笑,眼神有些神秘。
“不知施主还有什么吩咐?”两个和尚对视一下,疑惑的望向她。
“我想给老父送点银子过去,他平日里勤俭惯了,家中又无田地,整日卧病在床无人照看,身边没几个银两不好周转,请两位师傅再帮我一下,我只需两个时辰便回了。”莫兮卿依旧打亲情牌。
“这……”两个和尚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还请快去快回。”
笑着谢过了他们,莫兮卿一出门就拉着小雨狂奔,她的东市啊,她的西市啊,姐姐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