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家面前，管好你的嘴。”程铮破天荒地开口训斥了陈阮一句，说是训斥，其实是替陈阮压下了此事，对海上枪战和陈阮在蔷薇手里出事的事只字不提。
“这丫头是大胆。”大腹便便的白胡子老头笑眯眯地坐在那，他是分管顾氏洪门在北美事务的下家家主，关系算是和本家比较亲密的，毕竟总部设于自己的管辖范围内，来本家的次数也比别人要多些，他倒是对陈阮要比别人慈蔼些：“你敢当面指责当家是非不分，小丫头，这顾氏洪门里，你是头一个啊。”
顾怀阳年纪轻轻能坐稳这个位置，强硬的手段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顾怀阳在顾氏洪门上下的威望摆在那，谁敢说他处事不公，是非不分？
那几位下家家主只知道富贵门的人欠了陈阮几分人情，陈阮又私下和富贵门有些交情，因此这一趟呈送当家的邀请函中，特意单独邀请了陈阮，否则以陈阮的身份，当家未必会带上她。他们虽然知道在回本家前，当家和程铮他们去过缅甸，但对于在缅甸发生的事的细节，这几个老头就未必事无巨细地知晓了。
程铮一脸无语地摇了摇头，当家不悦，是因为陈阮胆敢质问当家“包庇蔷薇”之事，是非不分的不是当家，是这个不知好歹的陈阮，一旦和红蝎牵扯上关系，她以为她还能好端端地站在顾氏洪门？当家不追究蔷薇，蔷薇也不敢自找没趣地提起海上的事，那天审问她也只是走一个过场，经过那次审问，还有哪个下家家主会揪着她与红蝎的事不放？
陈阮以为当家不追究的是蔷薇？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陈阮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和红蝎本来就没什么关系，红蝎为什么三番两次放过她，她也糊涂着呢！因此在陈阮眼中，哪里觉得自己得了便宜了？陈阮的不悦，分明就是因为顾老大和蔷薇有私情，自己的小命差点在蔷薇手里交待了当然也不是什么大事，顾老大不追究的明明就是蔷薇，这不是是非不分是什么。
陈阮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怨气，不过对于蔷薇，陈阮是真的没有丝毫好感，都到了这个份上，陈阮也不会傻到继续和顾老大唱反调，程铮给的台阶她还是要下的：“老大，我不是那个意思……顾氏洪门的约，我真不能去，我总共就碰到他们两回，回回要我半条命。这次要是去了，不是给当家扯后腿嘛……”
陈阮说得也是事实，第一次见到戎汉，整艘豪船上这么多人，就她一个受了枪伤，第二次被蔷薇逮到，程铮他们什么事也没有，仍然只有她一个人差点完蛋。她和富贵门的人，肯定八字犯冲，陈阮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你说的不错。”顾怀阳的神色终于稍缓，至于富贵门的邀请，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当然也不在意小小一个陈阮收不收这封邀请函的问题，他淡淡地扫了眼陈阮，这段时间她也算自由，没人管着她，吃得好睡得好，虽然安排了些工作给她，但她在他的卧室沙发上一睡就是一整天，这些管家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她计较，当了下人大半个月，反倒比以前还要圆润了几分。
顾怀阳的目光只在陈阮面上掠过不足一秒，便漠不关心地收了回来，对程铮道：“飞鹰回来了？”
“回来了，听说刚完成一笔买卖，带走了一批资质不错野猫。”程铮和飞鹰不算陌生，对飞鹰的那点手段当然清楚得很，飞鹰是炼场的主人，炼场是个苦差事，但是飞鹰偏偏能从中捞一笔，“野猫”是行内话，指一些资质不错的孩子，这些孩子通常是贫民窟里出来的，被人卖到黑市，要么就被道上有特殊癖好的人带回家养着，飞鹰常年会从黑市里搜刮一批这样的野猫，从炼场里训练出来的野猫通常会成为卓越的格斗家，未来说不准就能出人头地，就像如今的程铮，不也是声明赫赫？
如果资质太差的，就算被飞鹰卖去黑场表演，也都能有不菲的收入，黑场里最火热的节目就是斗兽，这个游戏源于古罗马贵族的娱乐项目，迄今仍没有绝迹。
当然，飞鹰有他的手段，这些买卖都是自愿的，被他带走的野猫有野心，有野心才能在炼场那样的地狱撑下去，总之，在飞鹰手上，没有赔本的买卖，炼场对别人来说是个地狱，对他来说，就是个金矿。
炼场由来已久，不是顾怀阳上位以后才有的，因此飞鹰只要不是太过分，顾怀阳对他从中捞金的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怀阳忽然冷不丁吩咐了句：“这次飞鹰回去，让他把陈阮带上。”
让她……跟飞鹰回炼场？
陈阮的面色一变，见顾怀阳要走，当即大胆地抓住了顾老大的袖子，一脸苦相，垂死挣扎道：“老大，我的伤还没好……我会死在那的……”
开什么玩笑，和炼场比起来，她还不如栽在蔷薇手里算了。
顾怀阳的脚下微微一顿，目光落在陈阮拉扯住自己袖子的手，寒眸威严顿现：“顾氏洪门的人，这点能耐也没有，不必活着。”
“老大……”
顾氏洪门的人……陈阮一怔，顾老大是当着那几个下家家主的面，承认了她？可她怎么感觉……这打一巴掌再给个糖，也不是什么好事啊！炼场是什么地方……顾老大居然真的说丢就把她丢进去了！
一旁的程铮看着陈阮如此崩溃的模样，却是嘴角难得地出现了隐隐的颤动，陈阮这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本来当家就提过要把她送去炼场的事，但毕竟还没板上定钉，这回是陈阮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论是在富贵门的船上那次，还是在缅甸，受伤的都只有她一人，她不去炼场谁去？况且，今天她说话的底气这样足，可见伤是已经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