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边的解石机被围了起来。
一块大石头被摆了上去。那中年男子拿了支粉笔，在石头上勾勾画画了好一会儿，才退了开来让出位子。宋头亲自开动机器操刀解石。周围围了乌压压的人，大家都放下手里的石头过来瞧结果。一刀穷一刀富，对这帮赌石老客来说，那是天堂和地狱的刺激。
周围的人都屏息凝神，看着宋头的手落下。宋头面无表情的娴熟的按照画出来的线切了下去，灵巧的在石头上擦出一道口子。
“嘶，没有呢。”有人低声道，眉头深锁，好像机器上的石头是自己的一样。
“废话，才刚擦了个边儿，哪有那么快。”立刻有人低声反驳。
“别吵，仔细看。”还有人不满的道。
一刀又一刀，石头擦开的窗口越来越大，可依旧没看见一点绿色。大家忍不住有点急躁了，乌压压的人群发出一阵“嗡嗡嗡”的声音。
那中年男子猛地上前一把按住宋头的手，拦住他不让他再解了，宋头面色不好的停了手，不悦的道：“到底解不解了？”
那中年男子眉头紧锁，眉心显出一个深深的“川”字，脸上的皱纹沟壑密布，就在刚刚几分钟里他便好像老了两岁，他蹲在地上然后掏出根烟来，点燃后狠狠的吸了几口，额头上微微出汗。
这时又有人窃窃私语：“老何，行不行啊？”
“听说他上次赌输了好几块石头，差点从缅甸回不来，这次怎么能让他解第一块，忒不吉利。”
老何听到了这话，脸一下涨得通红，他又吸了两口烟，然后狠狠的把烟蒂扔到地上“老宋，你给我这么切。”他拿了粉笔往石头擦出的窗口上用力的画了条长长地斜线几乎把石头分成两半，让后将用力过度折断的粉笔向后一抛。他的神情满是破釜沉舟的绝然，是生是死是输是赢就等下一刻立时分晓。
宋头也被老何的发狠一惊，他搓了搓手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二话不说开动机器下刀了。
一刀切了下去，老何离的最近，分开两片石头的时候脸上就露出喜色的神色，他向后退了一步，却不料太过紧张腿部抽筋一个踉跄，他连忙扶住机器。宋头手下的小伙子早就准备好清水。半盆水泼了上去，清水洗去石头上的尘埃，露出一汪绿色。
老何颤抖着手轻轻抚上那抹绿色，眼角有点湿润，突然他对着天空大吼一声：“贼老天，老子又翻身了！你弄不死我！”语气狂喜中掩不住深深的怆然。
“好家伙，是冰种。”有人惊叹道。
“老何，恭喜恭喜，不容易啊，东山再起。”有人笑道。
“切涨了！请客请客！老何你今天一定要请客！”
“第一块就切涨了，好兆头啊。”一个老头子对身边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说道，喜动颜色。
宋头咳嗽了一声，和颜悦色的问老何：“继续解，还是出手？”
老何按捺下激动的心情，深深的看着那两片石头，坚定的道：“解出来。”
宋头瞧了瞧石头，也一点头：“也对，你这块石头已经对半切了，这个底已经揭了七八成，还剩下二三成也不过就是能解出的多少的事了，哪怕只有薄薄表面一层也亏不了。”
老何瞪了宋头一眼，想是嫌他说话太不中听，倒是旁边的人都笑了。
过了好一会儿，这第一块石头终于全部解出来了，长条状，略厚的两块一大一小的冰种翡翠，只是翡翠后半部偶尔还可见一些的杂质、棉柳，略有点美中不足。
“那老何，出不出手？180万，怎么样？”有人高声报价。
“180万你也好意思出口，我出230万。”
“我出300万。”
“350万。”
“500万。”那女郎笑吟吟道，也没看那些报价的人，那双妙目眨也不眨的盯谢三思。她一报价，屋里众人顿时一静，有人叹气：“到底是陈氏，好大的手笔。”
“150万一加，显摆钱多了不起吗？”前面的有个出过价的家伙不大爽了，但似乎畏惧女郎背后的陈氏，抱怨也不敢大声。
谢三思微微一笑，做了一个手势，那姿势说不出的好看。
“谢大哥，你真好！”那女郎眼睛一亮立刻笑靥如花。“这下回去，总不会双手空空，让我爸笑话我了。”
这也是实情，赌石有点时候十块二十块石头也解不出一丁点翡翠，有的时候一刀下去便是大涨，谁也说不准。这么一块翡翠拿回去让老师傅动手，起码能起出十几副镯子。
这时一个带点广东口音的声音响起：“我出550万，陈小姐就让一让吧。”大家一看，正是刚刚堵车迟来的李总，他笑得极为憨厚，看着那位陈小姐。
“600万”
“650万”
“700万。李叔叔就让让侄女吧，拿了这两块翡翠回去，这趟也好交差啦。”女郎甜甜的说，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800万。叔叔大老远跑来，实在是没办法啦，大侄女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头子吧。”李总笑得更憨厚了。
擦擦眼睛，大家就见解开的石头旁一只小狐狸和一只老狐狸在一起欢快的甩着蓬松的大尾巴。
众人心声：我靠，有钱了不起啊。
这时听到800万的报价，女郎迟疑了，800万无疑已超出了她心里的底线。这时李总又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今天陈总怎么没来呀，老朋友，怪想念的呢。”女郎顿时呼吸一滞，贝齿紧紧咬住红唇，眼中闪过一丝狠意，面上却笑的更甜了。
另一边，刚刚开始报价的时候就缩到人群后面的老王对着吴掌柜和杨春风，语气大为兴奋道：“那个李总，是南边的大豪客，南方七成的翡翠都要经过他的手，他跺一跺脚翡翠市场就要震三震。那个陈小姐也是大有背景啊，陈氏珠宝知道吧，那个浏阳市最大的珠宝公司，就连谢公子的锦翠珠宝也要屈居第二。她可是陈氏珠宝董事长的女儿陈瑜，当年陈总的原配死了，空出陈夫人的宝座，那么多女人你咬我我咬你斗的死去活来，最后还是她老妈杀伐决断笑到最后，多年小三终于扶成正，更不可思议的她老娘居然让陈总分了一半股份给她，当了陈氏企业的半个家。当年这消息一出来浏阳市都传疯了。要是这个陈小姐有她妈的三分手段，今天就有乐子瞧啦。”
吴掌柜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屑的道：“你起什么劲啊又不上去喊价，居然乐成这样，再说今天我敢保证一定会是风平浪静，啥也不会发生。”
“为啥呀？”杨春风兴致勃勃的问。
“还不简单，这是800万，我敢说就算8000万他们两个也不会对上，除非加上两个零，或许才会有点可能。”
那就是八亿啊，杨春风望天，看，天空好蓝啊，灰机灰过去了。
果不其然，陈瑜一笑罢手，两个人又你好我好大家好，最后这两块翡翠一起以800万的价格让李总拿下了。
李总当场电子银行转账，和老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李总喊了一个陪自己同来的伙计拿了个皮箱进来，又拿了块丝绒布把解出来的翡翠一裹，放进箱子里收好。
这边宋头问老何剩下那块解不解，老何沉默了一下，摇摇头。大家见了都有些失望。有的人还起哄：“老何，解了它吧，说不定又涨呢。”
老何只当没听见。
宋头也干脆，见他不解了，就让伙计陪他把剩下那块石头一起抬出去，送到他的车上，也算是服务到位了。
看到石头解完了，解出的翡翠也有主了，大家一哄而散，回到屋子里继续挑石头，经历了刚才这一场好戏，大家都兴致高昂，恨不得下一刻也挑到一块大涨的石头。
